五，賊老天，你弄不死我!

?少年在大荒山裡掙命時干過反賊，爬過城牆。儘管他爬過的城牆不如眼前的高，也不如眼前的危險，但爬多了矮的，再爬一次高的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黑夜很黑，彷彿是老天看到了這個在掙命的小子，稍微體諒了他一下，給這遍佈明星的夜穹又披上了一層烏雲織就的紗簾。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色中，少年穿着他那已經多日未洗，滿是黑泥的破衣爛衫，慢慢弓着腰，一點點從最黑的地方小心的接近了城牆，像只黑貓兒一般，沒發出一點點聲音。

“奶奶的，那個混蛋修了這麼高的城牆！”少年立在城牆的一個拐角處，暗暗的罵了一聲。或許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少年所選擇的地方是一個棱堡，在戰爭時，這裏會形成三面夾擊的情況，在亂箭齊發之下，無人可擋。但在此時，或許是棱堡處比城牆其它地方更高一點，所以也就更招風一點，於是，憊懶的守衛軍士，早就悄悄的下到別處去了，巡邏的低級士官，也是在別處轉來轉去，不會在這裏受風挨凍。感謝老天，給了少年一對遠超常人的眼睛，才讓少年在半個月的觀察中總結出來這些，也讓少年能有一點點活下來的勝算。

少年把手指狠狠插進了城磚之間的縫隙，手上一用勁，腳就無聲無息的離開了地面，一抽一插之間，如鐵一般的手指鮮血流淌。鮮血流淌到了城牆上，留下了一朵又一朵美麗的紅梅。所幸，老天還是眷顧着堅強少年的，雷鳴電閃見，傾盆大雨突然降下，洗去了少年留下的一切印記。

少年悄無聲息的攀到了城牆的頂端，少年有着強壯胳膊和過人的反應能力，在剛剛露出頭時，少年雙手用力，如在樹頂跳動的猿猴一般，騰的一下就躍上了城牆。

伴着轟隆的一聲雷響，閃電的光芒照亮了漆黑的夜，兩個打賭輸了在城牆上守夜受罰的倒霉蛋揉揉眼，怎麼剛才有一道人影閃了過去，莫不是那些穿綠衣的大人們丟了的什麼東西？

少年矯健的身手讓他在一瞬間加速跳到了城牆的另一面，少年強忍住手上傳來的一陣陣鑽心之痛，一下下緩慢的攀下了城牆，或許是因為風雨天為城牆上塗了薄薄一層泥，又或許是少年從城牆的那邊躍到這一邊時真的是很緊張，少年一時沒有把持住，從差不多離地三丈的地方，通的一聲狠狠摔到了地上。

從污穢的泥地里，少年掙扎的爬起來，看了看懷中還活蹦亂跳跳的稻子，在一片雷聲交加的掩護之下，衣衫襤褸的少年呸了一口，靠着城牆，手指夜穹，帶着一往無前的決絕以及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氣，用他那已經沙啞的嗓子罵道：“賊老天，你他娘的弄不死我！”

或許是老天聽到了這句話，降下了一聲驚雷，霎那間的光明中，正好可以看見少年踉踉蹌蹌，卻又不發出一點點聲音繞過了一個個衛兵，沖向他盼望已久的城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