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考校
“什麼？我是怎麼知道的？當然是父親您告訴我的啊。”東方天臨轉過頭看了滿臉詫異地東方月一眼，理所當然的說道：“昨天那個油麵小生當著您的面，提出退婚的時候，您就已經將您的內心想法，盡數寫在臉上了，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回答了東方月的疑問后，東方天臨就再次目不斜視的看向了祖宗的牌位，好像上面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事物似得，一動不動的盯着它看了起來。
但東方月在聽到東方天臨的回答后，心中卻隱隱的掀起了滔天巨浪，因為他發現自己似乎有些看不透他的小兒子了。
這些年來，由於天災人禍不斷，前有大河決堤、難民流竄，後有白蓮教妖人蠱惑難民，起義不斷，他作為一郡之守，基本上很少有時間，去與東方天臨好好的談一談心，更是無從去了解他的近況，因此這時的東方天臨，對東方月來說，顯得極為陌生。
而在發現東方天臨居然能夠猜到閥內對於儲君之爭的判斷後，他不禁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我的兒子，真變得如此聰慧過人了？
一開始，他的心中是隱隱的抗拒這個事實的，因為在他眼裏，東方天臨始終是十歲時那個頑劣不堪的形象。但隨着時間的推移，眼前這個波瀾不驚的英俊少年，逐漸的替換掉了他心中那個紈絝少年的形象，立在了他的心中。
一念及此，他心中一軟，倘若上官天臨真的這麼出色的話，那他也就沒有必要去刻意的磨練他了，只是現在，他心中還有些疑慮，萬一這些事情，是他不經意之間從其他渠道得知后，故意在此說給自己聽的呢？
看來還得先試試他才是，想到這裏，他便問道：“天臨，你先具體說說，你是如何推測出，我們東方閥將會在儲君之爭中保持中立的。”
聞言，東方天臨面色不變的站了起來，並轉身面朝自己的父親，拱了拱手，做足了禮儀后，才回答道：“撇開父親當時的臉色不提，真正讓我判斷出我東方閥將會保持中立的原因是，不管哪一位皇子登基，都離不開我東方閥！因為我東方閥掌握了天下三成的文官，沒有了我們，朝廷就會瞬間成為一盤散沙，因此，我們不需要去爭奪所謂的從龍之功，就能夠得到未來皇帝的垂青。”
聽到這個回答，東方月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這不是東方閥置身事外的主要原因，但也算是緣由之一，東方天臨能夠想到這一層，在他看來，已經是及格了。
不過，及格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內心深處覺得，自己的兒子，應該再優秀那麼一點點，於是他決定出一個題目，好好的考一考東方天臨，於是他問道：“你既然能推斷出我們東方閥會在接下來的爭鬥中作壁上觀，那我想問問你，你覺得，其他三閥會如何做呢？”
這個問題，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清楚具體的答案，因為對待儲君之爭的態度，是只有各閥核心成員才能夠接觸到的機密，不過，旁人也能從一些蛛絲馬跡上，推測出大概的方向。
因此他打算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考較一下東方天臨，看看他究竟會做出怎麼樣的推論，也好藉此試探一下自己的兒子，測一測他胸中到底有多少墨水。
但出人意料的是，在聽清楚問題之後，東方天臨居然交了一份白卷，只聽他理直氣壯地說道：“不知道，我又不是其他三閥的人，我怎麼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聽罷，東方月神色一滯，他這才想起來，他的這個兒子並不像他的兩個哥哥以及其他門閥青年一般，熱衷於爭權奪利、嚮往着宦海沉浮。以他平時的喜好與所作所為來看，恐怕他連當今有幾個皇子都不清楚，更別提去一一分析他們背後的勢力背景了。
想到這裏，東方月便隱隱地有些不滿，臉色也逐漸的陰沉了下來，好在他並沒有當場發作，而是默默地走出了祠堂，走到了自己的書房內。在扭開一處隱蔽的機關后，他將一管竹簡從隨之打開的暗格內取了出來，並帶着這管竹簡扭頭走了回去。
“不知道就給我去看！這裏是當今六位皇子各自的情報，你給我好好的看上一看。”說罷，他便將手中的竹簡不偏不倚的丟到了東方天臨的面前，這一舉動令東方天臨不禁感到有些隱隱的牙疼，因為他可是最抵觸這類的新聞、資訊的。
但如果自己不能夠藉助這份情報，將當今天下的局勢，分析個頭頭是道的話，那麼他今天大概是走不出祠堂的大門了，而之前刻意做出來的低姿態也將成為毫無意義的表演。想到這一點，東方天臨無奈，只好強行忍着心中的不滿，在將竹筒內一共有十幾張的、每一張都刻着密密麻麻而又細如蚊蠅的小字的情報取出來后，細細的看了起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越看，他就越覺得這些情報越有意思，因為這些情報的書寫風格與平日裏官府發放的邸報實在是有着天壤之別，令他感到十分的新鮮。
不同於那些遮遮掩掩，充沛着客套話、官場話的邸報的是，這份情報在開頭標出了各個皇子的母族后，就筆鋒一轉，從大皇子軒轅巒出生之日開始寫起，將這些年來發生的大大小小的瑣事以故事的形式簡練的記載了下來，並一直寫到了今年為止。
因此，在這份情報的作者筆下，六位皇子身邊發生的糾紛儼然成為了一本敘述體小說，而且情節跌宕有致、高潮不斷，有一種讓人在看了第一眼后，便再也挪不開視線的奇特魔力，以至於他在看完這十三張白紙承載着的，統共幾萬字的文章后，還依舊覺得有些戀戀不捨。
不過在讚歎了幾聲之後，他就回過了神來，並迅速的開動起了腦筋，總結起了這份情報內記載的一些線索，並試圖推導出六位皇子各自的依仗、以及其餘三閥的動向。
這突如其來的熱情並不是因為他突然對政治之類的話題感興趣了，而是因為此時天色已晚，東方天臨中飯又沒有吃多少，導致他現在腹中空空，十分的難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