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業報
北極聖君的話讓坤業看上去很懊悔、很慌措，他一身素白的衣衫，文士的清秀面容，卻現一幅痛苦之狀，令北極聖君喜怒摻半。他覺得這個魔是夠忠誠，但太死心眼了。於是說：“追隨我，你不願意？”
坤業苦着個臉說：“追隨聖君，屬下自然願意，但我坤業追隨魔主平魔界，戰洪荒，一直忠心不二，就算魔主後來落魄，魔元消散時空之中，我坤業也一直等待着魔主復生，今日我卻無意中一句話害了魔主，實在對不住他。屬下斗膽懇求聖君，不要傷害魔主，我實在不忍心看他消亡呀！”
北極聖君臉上沒有了絲毫的笑意，他道：“你是說，我不用煉話我的殺技了？就靠我們的力量去問鼎三界嗎？”
“不！”坤業道：“聖君可以慢慢煉話殺技，這樣您一邊煉話，魔主便可一邊恢復法力，也許能使他不至於送掉性命。”
北極聖君說：“你的確很忠，但你的意見很可笑，煉話法力，必須一氣呵成，哪有慢慢來的道理，看來你是真的不太懂殺傷性法術的修鍊要決。不過也不必擔心，我只是要完美我‘天地否殺’技的一點不足，不一定會要了無尊的命，只是有這個可能性罷了。我會注意的，畢竟他一直以來幫了我不少，我不會那麼殘忍。”
坤業再度連連叩頭拜謝，令北極聖君只喜無怒。他覺得這坤業真是一個不錯的下屬。於是說：“好了，起來吧。我們大業將成，你就是我的第一功臣。”
“謝聖君賞識！”坤業隨即起身到北極聖君身旁說道：“那這個莫天應該沒用了，聖君何不將他除掉？”
裝做昏沉的莫天心中憤恨不已，暗道：你這個卑鄙的混蛋，總有一日必遭惡報！
北極聖君卻說：“不急，他受我兩擊絕殺，雖然還沒有死，估計也不能活過來了，我留着他還有用。你想，這莫天在天界混了許久，雖然不能說一呼百應，卻也因為他的性情不錯，結交了不少天界棟樑，比如觀音、孫悟空等，尤其還有你們魔族中那兩個傢伙，他們法力不錯，相當於二郎神級別，如果殺了莫天，那些人勢必聯合天界和我拚死一戰，而有個半死不活的莫天做要挾，他們就有所忌諱……那樣我豈非更容易獲勝？”
坤業讚嘆不已，直誇北極聖君考慮周到，思維縝密云云。將一個曾言不吃溜須拍馬這一套的北極聖君生生哄的喜笑顏開。
“坤業你且先退下，我自去找無尊，暫時會替你保守秘密，先不讓他知道用他煉話法術是你提的建議。”北極聖君高興之中居然考慮的如此周到，這是坤業完全沒有想到的。他當即叩頭謝道：“聖君對坤業的大恩，坤業定會全力報答，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莫天聽了亦感驚訝，想不到北極聖君也會這麼有人情味，實在難以置信。
坤業這時說：“聖君，屬下跟隨無尊魔主多年，知道他性格剛烈，也許不會輕易答應，您如果強行要求，我擔心他寧死不從，這必將壞了您的大事。所以屬下建議您循循善誘，先誆騙之無害，然後再步步為營告訴他以利。無尊魔主，曾私下告訴我說，他早已死了顛覆三界的心，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藉助您的力量，報那當年的仇狠，然後隨心所欲的逍遙在三界之內足以。所以您一定要向他講明利益，否則……”
北極聖君聽到這裏，點點頭道：“坤業，我沒有看錯你，你的確是我的好幫手！放心，我自有辦法。”
隨後，坤業走了，北極聖君也走了，他們一個出了壞，躲去了；一個找到了煉話法技的合適人選，高興的去了。剩下莫天在這裏，誰都沒有再當他是危......
險。而因為方才北極聖君藉助莫天法力煉話其法技時解開的封禁也並沒有再次封上。莫天怎麼會不抓緊這樣的時機。雖然四肢的封禁依舊封着，但莫天已經能夠使法力在身體內運展，這樣只要有充足的時間，自行解開四肢的封禁也完全不難。
莫天只希望北極聖君高興的忘乎所以，不在過分的關注與他。
事實證明，莫天的希望沒有落空，北極聖君在接下來的幾天裏，的確沒有再回來觀注過莫天，他在利用無尊的法力完美他的“天地否殺”，莫天則在利用自身法力漸漸的沖解着四肢的封禁。
而當北極聖君找到正在苦心吸攝戾氣，修鍊魔法的無尊時，說了一通完全是在坤業的理論指導下生成的話，最終導致了無尊甘心情願的配合起來。
北極聖君當時說：“無尊，我們還是找個地方永遠的躲起來吧，問鼎三界怕永遠不可成功。”
無尊詫異道：“聖君，這是為何？”
北極聖君說：“莫天的法力至陽至純，我的法力正好與之香克，所以‘天地否殺’之技不可能得到完善，我一周天內只能出一招‘天地否殺’，無論如何也是鬥不過天界的。”
無尊苦悶起來，說：“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有。”北極聖君搖着頭道：“但是不能嘗試。”
“為什麼？”無尊好奇的問。
北極聖君沉吟良久，方道：“因為……我傷害你的魔元。”
“我？”無尊臉色倏然一變，緩緩道：“聖君是說，我可以幫聖君完美法技？”
“嗯，但可能會傷害你，使你的魔法變得微弱。我不能這麼干。”北極聖君此刻的樣子真誠到一塌糊塗，令人防不勝防，以至於兇殘的無尊都被感動。
無尊問：“只是魔法變的微弱嗎？完美了‘天地否殺’聖君有多大把握可以消滅天界？”
北極聖君說：“把握倒是有十層，你也見到我一擊釋出之後的效果了，可以抵禦三界眾神佛聯合之力，如果再第二擊，第三擊，勢必可誅之。但，你的損失太大，我不能這麼做，我們還是找個地方，隱匿起來吧。”
無尊沉寂着，他想着洪荒之戰的情景，想着自己曾經帶領百萬魔族兵士縱橫三界的威武，但現在他卻只能這麼縮着、躲着，千萬魔族也基本滅絕了，一切都是天界造成的。他長久以來背負的罵名，以及成為魔族的罪人，也都是天界造成的。這些恨，如此仇，怎能不報。但他的實力顯然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達成所願的，也許只有依靠北極聖君了。
猛然間，無尊凜然道：“聖君，就用我的法力來完美你的絕技吧！”
北極聖君假裝一驚的擺擺手道：“這……不可！”
無尊卻說：“有何不可，聖君一人便可抵禦三界諸神佛，我無尊的法力強弱又有什麼關係，只要留着一命，看着天界覆滅，我就滿足了。”
“無尊……”北極聖君居然不知怎的流出兩行熱淚來，感動的渾身顫着說：“你這種無私奉獻的精神，必將銘記在三界各種族人民的心中，等成功滅了天界，你便是我的第一功臣，到時三界你我並掌，從此榮耀直至永遠。”
無尊信以為真，懷着這種美好的夙願，開始配合北極聖君完美其“天地否殺”的修鍊。一天、兩天、三天……
同時，莫天也在運展周身法力，逐漸的強行沖解着四肢的封禁，一道、兩道、三道……
蒼哮也全神貫注，拚命的吸攝周遭戾氣，用十分危險的方法提高着自己的魔力。他自己也知道有多麼危險，因為曾經在戰地營時，他就因為吸攝太多的戾氣險些喪命，還是莫天救了他。但他現在顧不了那麼多，在他所處的這......
個形式下，實力就是唯一的希望，他必須具備一定的勢力，然後活着跟隨他的無尊魔主和北極聖君滅天界，再然後才能快樂的和玉兔生活在一起。
這一次，蒼哮很幸運，他的魔力在戾氣的催動下，迅的提升着，很快，他已經能夠修鍊他的至高魔法“龍相魔力”了，也因此蒼哮的樣子都生了變化，他不再是那樣秀美的男人形象，已化做一個和悍嗥差不多的半人半龍模樣。這才是蒼哮在魔界一直以來的樣子，只因以前他魔法沒有完全復原，才一直保持着人形。“龍相魔力”在提升着，一層、兩層、三層……
蒼哮因此內心激動，他看到了希望，他不由開始憧憬着在新的三界格局下，他身賦顯赫威名，和玉兔暢遊在山水雲間；此時，莫天也一樣愈加緊張起來，因為他已經衝破了十幾道四肢的封禁，還差兩三道便可大功告成，他希望北極聖君再給他些時間；只有無尊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覺得希望渺茫，他快要支撐不住了。這時他恍然覺出，北極聖君騙了他，他不想再繼續做北極聖君修鍊法技的工具，但已經無力改變什麼。
第七天終於到了，忘川河底，忽然一聲巨響，令整個河底震顫不已。莫天只差右腳的一道封禁還沒有沖解開，他知道這一聲巨響可能意味着北極聖君已然大成。他更加緊張，更加努力的抓緊時間，為沖開那最後的封禁拚命。
蒼哮聽到響作震動之後，忙起身向聲音的源頭趕去，中途他又見到了依舊躺在那裏的莫天，說：“恭喜我吧，我已經復原了全部的魔力，我又是那個四大魔界護法中最強的蒼哮了！”
莫天看着他這般雄壯威武的樣子，輕鬆一笑，道：“可惜魔界不復存在了，這一聲巨響之後，你的魔主也可能已經不存了。”
“什麼？”蒼哮驚問一聲，懷疑的看看莫天，急向著響動方向跑去。莫天則又繼續沖解封禁。
在一個戾氣積聚的角落，北極聖君傲然而立，面目煞白，兩眼冒着紅光，放聲大笑着。而無尊半躺在地上，很幸運的沒有死去，但他憔悴消瘦的樣子，比之七日之前，判若兩人。很威風的黑色戰衣，他已然撐不起來，蓋着他恍然變的弱小的身子，有一種很不和諧的可笑感覺。
“恭喜聖君，完善了殺技！”無尊依然強行的笑着，低聲道賀。只是他笑的很難看，也許一個笑本身就不是給乾屍類物種設計的，所以周身皮肉如同被哄干一般毫無生機的無尊不應該笑，不是難看的原因，而是沒有誰會在乎。
北極聖君自然不搭理他，自鳴得意的看着自己的雙手，笑聲依舊。
坤業這是如鬼魅一般，先到了這裏。他看到如此情景，自然知道了結果。忙大聲贊道：“聖君大功告成，可喜可賀呀！”
北極聖君竟然是一驚，止住笑聲，轉頭看看他，說：“你來了，我居然沒能現，大概是我太高興了，有些忘乎所以。我已經成功完善了我的‘天地否殺’，從此以後將不受限制，十成法力傾注亦可以連環施展，三界誰可匹敵。哈哈哈”
“魔主――”一聲嘶喊傳至，蒼哮也趕了過來。他看到憔悴不堪斜躺在地的無尊，心中悲戚萬分，哪裏還顧其他，重重的蒼龍之體，直撲上去，撲通跪下，道：“魔主，你……你怎麼了？”
“沒事，我幫聖君完善他的法技，受了點小傷，不礙事的，過些日子就好了……你……你已經恢復了全部魔力，這樣很好，恭喜你。”無尊還依舊用那乾屍一樣的臉展現着他那難看的笑。但蒼哮卻覺得這個笑很好，他從來沒有見過魔主這樣真摯而不含殺氣的笑......
。
北極聖君說：“蒼哮，我已經完善了我的‘天地否殺’，難道你不恭喜我嗎？”
蒼哮卻悲聲道：“聖君，魔主他什麼時候會好？”
“好？”北極聖君冷笑着說：“那就得問問無尊，當初被他吸嗜魔元的那些魔族中輩什麼時候會好了！”
“你……”蒼哮陡感氣沖官，怒不可竭，扶着無尊的龍爪，明顯有移開力之勢，卻被無尊及時制止。無尊還是那樣笑着說：“我助聖君修鍊法技，只為覆滅天界，什麼事都沒有這個事大，任何犧牲和付出都是值得的，我們魔族慘遭滅絕，都是天界造就的，只有聖君才能幫我們報仇血恨，我魔力全失不要緊，你以後就一心跟隨着聖君效力，前途無量。”
北極聖君道：“他當然得跟隨着我了，難道還會跟隨着你嗎？你現在魔元消耗八成，而且經脈懼損，意味着將永遠不可能復原而成為一個廢物。先前你吸嗜無數的魔族中輩來提升魔法，現在卻被我用以練功，也算公平了。等我平了三界以後，會給你一個閑差，讓你頤養的。”
無尊那難看的笑終於在臉上消失殆盡，身子猛然一挺，嘴上吐出一口暗黑的濃血。同時他緊緊握着蒼哮那兩個碩大的龍爪，因為蒼哮總在暗中時時衝動着，無尊不能用嘴來勸說什麼，只能這樣用力的緊握着蒼哮的龍爪，以制止他一旦抑制不住怒火，而引起殺身之禍。
蒼哮內心也動蕩着，他看着自己的魔主如此狀態，那是一種莫大的侮辱，畢竟他剛剛還自豪的對莫天宣稱，自己是魔界四大護法中最強的，到頭來卻根本無力護住也是自己一直稱道的真正的魔主。他真想以死相搏，捍衛那一點點尊嚴。但他不能，因為還有個玉兔等着他，他將玉兔安置在一個很好很好的地方，他認為那裏比較安全，不能讓玉兔白等。
坤業兩眼在掃遍了在場所有的人，心中深明一切表象或不表象的東西。他覺得這一切既然這樣了，就應該往下繼續，於是他說：“聖君，魔主，方才那一聲響動，驚天動地，而我們的頭上就是幽冥地府，不可能不被生疑，所以，我們得準備應敵了。”
北極聖君說：“我現在還會懼怕那些天界廢物嗎？讓他們來好了，我求之不得。只是不能讓莫天落到他們手中，我要找個妥當的地方先將他藏起來，你們隨我來！”
坤業道一聲“是”的同時，蒼哮卻嘶吼一聲“魔主――”
無尊死了，死的無聲無息。蒼哮也不知道他是何時死了，只覺得無尊緊緊握着他的雙爪，從未松過勁，在北極聖君這樣一個命令出后，蒼哮正要攙起無尊同往，才覺無尊已經沒有了氣息。雖然還是一樣緊緊抓着他的雙爪，但以無尊那殘存的力道，真的能控制住蒼哮嗎？
蒼哮將無尊的身子放平，然後幫他拭去嘴角那一抹濃黑色的血，這才恭敬的施與一番叩拜。坤業也跪下來，臉上露着慘痛的神情，口中以十分慘痛的聲調，喊着“魔主……”這樣的字眼。可慘痛這個東西，真的要用嘴和臉表達嗎？太多人相信嘴臉了，也許閉上眼，掩住耳之後，才會現真正的世界。
蒼哮說：“魔主，這條河裏曾被拋入我們魔界無數戰死的英雄屍體，如果還有一個未知世界的話，您便可以見到他們，繼續領導他們，在哪裏您一定可以重新建立一個王國，但不要謀求霸業了，那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