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 、奈河
通明殿上，珍食排宴，瓊漿遍擺，原本一幅歡天喜地的場面，此時已全被打破。飄散出來的香氣依舊，卻誰也再無半點食慾。喜慶的場面，黯然的情緒，無奈和悲壯交融，也許誰都想救莫天，但誰又有十足的把握呢？
悍嗥和凌雲魄對嫦娥和玉絕艷說一聲“請仙子和玉護法放心，我們拼了性命也定當將魔主救出！”然後踏步而去。
嫦娥兩眼的淚水仍在滴滴掉落，凝重着神色沉吟片刻，忽然道：“不要！”
悍嗥和凌雲魄止住步子回頭相望，嫦娥又說：“莫天信中說的明白，他希望你們安然活在三界中，他不會允許你們這樣冒險的，我也相信他會沒事的，你們不能去。”
“可是……”悍嗥樣子焦急，他因為莫天的關係十分尊重嫦娥，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便道：“凌雲魄，你來和仙子解釋。”
凌雲魄說：“仙子，玉護法，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魔主的，三界雖大，但我們救魔主的決心更大，請相信我們！”
悍嗥“恩”了一聲說：“說得好，我們走！”
玉絕艷說：“我也要和你們去！”
“不！”嫦娥再次大聲阻道：“你們誰都不能去，莫天吉人天象，他不會有事的，你們要相信我！”
悍嗥還在執意着，觀音菩薩說：“嫦娥說的對，莫天不會有事，天界也會儘快救他，莫天希望你們平安，你們也真的很平安，他暫時遭難也算值得，若你們此去有了閃失，他會不高興的。”
悍嗥怒憤起來，說：“菩薩，天界靠的住嗎？你們去了那麼多人，有幾個比我們魔主神通廣大，為何就他受傷被擒，這是何道理，我信不過天界，我和凌雲魄雖然本事不行，但我們盡心儘力，不惜生命！”
元始天尊這時站了起來，道：“天界是有所失，但請相信天界，這次我們不會讓莫天有事的，千里眼和順風耳一直在不停的搜索着北極聖君的行蹤，一旦現，我們會立刻行動。”
悍嗥哼得一聲，冷道：“天界敷衍的本事很大，尤其你三清之祖，更是大，大概他們敷衍的本領都是你傳下來的吧。方才不是說，北極聖君的法力可以避過千里眼和順風耳的嗎？那還查什麼，騙人還是騙鬼呢？可惜某家是魔，不吃你那套！”
悍嗥這話立時引來天界上下諸神佛的不滿，各個眉目間露出不快甚至憤怒。元始天尊介於此況趕緊說道：“天界的確需要改進許多行事方法，就從救莫天開始，我們需要不同體系的敢於說實話的你們監督，但如果你們此去拚命，把命拼沒了，我們便少了敢於直言的監督者，更加使莫天的一番苦心枉費，所以你們還需要斟酌再行動！”
悍嗥看看凌雲魄猶豫了，他自知根本沒有救出莫天的能力，天界也許不會如他們這般積極，但真的要救莫天，除了靠他們，還能怎麼樣呢？
慶宴撤去了，終於天界開始了積極營救莫天的行動中，至少看上去是這樣的。
悍嗥和凌雲魄表示，為救莫天魔主，願聽任何差遣。可哪有那麼容易的就能找到北極聖君呢？觀音菩薩可以隱隱感到莫天的一絲氣息，這隻能代表莫天活着，但他們躲在哪裏誰都不知道。北極聖君的法力着實了得，隱藏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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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幽黑壓抑的地方，四周幽怨凄嚎之聲不斷，莫天緩緩睜開了眼睛，經歷過多少生死，什麼都不在乎的他，隨着眼前的事物由朦朧變得清晰，竟然也心中怦然受驚，嚇了一跳。
這是個極其恐怖的地方，無數奄奄一息的......
生命都在掙扎着，他們有的渾身是血，有的面目猙獰，有的開膛破肚，有的肢體不全……
這是哪裏？莫天心中一問，難道我死了，這個地方就是地獄嗎？
正想之際，從背後伸來一隻血淋淋的手，扒在他的肩膀上，同時一個凄絕哀求的聲音說：“殺了我吧，求你了，我好痛苦……”
莫天回頭一看，一個散劈頭的人，隱隱露出七竅浸血的容貌，尤其說話時，嘴裏分明生滿了蛆蟲，還散着陣陣惡臭。當時就讓莫天產生了嘔吐的感覺，他心中不知是懼怕是噁心，想要馬上躲開，這才現他根本動不了。
那個形容恐懼的人接著說：“殺了我吧，我就想死！”
莫天屏住呼吸，強壓胃中不適，說：“我也想殺了你，可我動不了呀！”
那人點點頭，又道：“那我來殺了你吧，讓你少受些痛苦。”說著只見那人尖利如爪的手舉了起來，緩緩向著莫天的喉嚨靠近。
莫天一驚道：“等等，難道我還沒死嗎？這裏是什麼地方？”
那人的手停了下來，但已扼住莫天的喉嚨處，只差一力，就可以五指穿進肉中，取他性命。“看來你是剛到這裏，還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我知道來到這裏的人或者妖魔鬼怪等等，都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在這裏死是解脫，就讓我來幫你解脫吧！”
話畢，那人的手指猛一力，莫天啊的一驚，但聽“卡、卡”連連作響，莫天以為這下是真的死了。一中絕望和解脫的情懷剛剛萌生，又聽那人說道：“不行了，在這裏待的太久，嚴重缺鈣，骨頭酥脆到連肉都戳不穿的地步，無法幫你了，我的指頭斷了，你只好等着受苦了……”
那人又爬向別處，口中不住喊着“求求你們殺了我吧……”
半躺與地的莫天低頭看看自己的胸脯上，儼然落着幾根骯髒的手指，在抬頭看看四周，到處都爬着恐怖噁心的身影，到處都是哀怨的求死之聲。忽然，莫天心中湧起的不是驚恐，而是同情，他無法理解這裏的身影都是從那裏來的，怎麼會這麼慘，這又是個什麼地方？自己怎麼會來到這裏……
無數的不解，讓莫天更想站起身來，他要弄明白這些。在他再度用力的試圖活動身子時，他現他不是因為傷痛所致的無法行動，而是四肢被封住了。是誰幹的？憶想此前，自己還在西牛賀洲妖山，難道是北極聖君，難道天界被打敗了？若非如此自己又怎麼會來這樣的地方？
這時，一陣腳步聲夾雜着談話的聲音愈漸從遠處飄來，莫天可以辯出正是北極聖君和無尊的聲音。他立刻假裝昏沉，眼睛只眯成一個小縫，偷瞄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從一個拐角處，出現了兩個此間唯一站着的身影，就是無尊和北極聖君。他們向莫天走來。
無尊說：“他還沒有醒，聖君的招法太厲害了，可能他不會醒來了。”
北極聖君冷冷道：“料他也難以醒來。”
無尊說：“何不殺了他，留他何用？難道天界會忌諱他的性命而聽任我們的要挾？”
北極聖君道：“天界是殘忍的，你看到這裏無數半死不活的生命就知道了，他們還會受什麼要挾，我留着莫天自有他用，而你和蒼哮可盡情的在此間練功，這裏怕是三界內戾氣最深濃的地方了，最適合修鍊了。我又用法力作了避障，料天界永遠也不會找到這裏來的。”
無尊“恩”了一聲又說：“聖君，我不但心天界，我還是擔心這個莫天，他不像天界那些庸輩，萬一醒過來我怕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北極聖君說：“放心，我只要他再活七日，在接......
下來的七日裏，我要用他的法力來修練我的‘天地否殺’。若不是我的‘天地否殺’還差一些火候，未能通透最後的玄關，天界早已被我全部誅殺，何必躲到這忘川河底來。”
莫天聽到這話，心中不禁高興，至少天界沒有失敗，雖然自己被擒了，但也值得。另外他總算知道了這個地方叫忘川河底。在黃泉路和冥府之間要經過一座橋――奈何橋，而這座橋下的河便是忘川河也叫做“奈河”。莫天想不到這河的河底竟是這般苦難的情景，更想不到，北極聖君居然躲到了這裏。
無尊這時說：“還差些火候？聖君的那招‘天地否殺’一招便可抗萬千神佛居然還不是爐火純青，那等突破最後的玄關該是何等的厲害？”
北極聖君說：“威力大概不會增強了。我的這招‘天地否殺’原自乾上坤下之易象，一旦十成功力出，便會否終而傾，威力雖大，但不可復使，須待內息養足一周天之後，才可再用，我思悟千年終於尋到突破之法，卻得一個法力高強者相助才可有成，之後相助者也會因為精力耗盡而亡，這莫天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到時我可反覆使用此招，天界合力我又何懼之！”
無尊一番稱讚，盡顯諂媚之相，這令莫天感到很噁心，比之方才那位要扼死自己滿嘴蛆蟲的傢伙還要噁心不止萬倍。想不到連無尊這樣的魔頭也會這樣的給別人獻媚。
北極聖君自然高興的很，卻有一聲大喊傳來，蒼哮蹣跚而至。他看起來像是受了重傷，面容煞白，得依靠游龍杖支撐才可行走。
北極聖君回頭一看，厲聲說：“你不吸納戾氣來修鍊魔法，來這裏做什麼？”
蒼哮恐懼而恭敬的說：“回聖君，我看到那頭河底忽然出現一人，搖搖晃晃而來，像是受了重傷，然後忽然跌倒不動了，便過去一看，竟然是坤業。”
北極聖君凝思一下，疑道：“他怎麼回來這裏？天界攻打青海水境居然讓他逃了？”
無尊說：“坤業向來機敏，天界想要抓他，自然不易。而他來到這河底也不奇怪。當初地府本是我們魔族的生活地，我們萬千魔族都依靠着這條忘川河而生。後來天界佔領我們魔界，將所有戰死的魔屍都扔進這條河中，使之成為一條充滿殺孽的不祥之河，等改造成現在的地府，也只在這河上建了一座橋，卻一直忌諱這條河的不祥，坤業早知這一點，大概他覺得這裏比較安全才會逃來吧。”
北極聖君點一下頭道：“去看看！”隨之和無尊飛快而去。坤業卻蹣跚着，拄着他的游龍杖遠遠相隨，狼狽不堪。莫天從眯成一條縫的眼中，看着蒼哮的模樣，料他也受了不少的苦，心中竟起憐憫。默道：“你這是何苦呢？”
“誰？”蒼哮顯然十分的小心機敏，在滿是哀怨嘶嚎的這裏，莫天輕輕的一聲，他居然有所察覺。轉過頭四下張望着，終於還是把目光落在莫天身上。
此時，北極聖君和無尊已經遠去不知蹤影，蒼哮蹣跚而至莫天近前，狠聲道：“莫天，你居然沒死，你可真厲害。”
莫天不避諱他，因為避諱也沒用，他乾脆睜大眼睛，仔細的在這幽暗之中，看了看蒼哮，然後沉重的說道：“怎麼搞成了這樣，玉兔還好嗎？”
蒼哮一怔，臉上顯出悲愁，“她……她很好！”
莫天又說：“我在西牛賀洲妖山沒有把你傷成這樣，怎麼你……是被天界神佛傷的嗎？”
蒼哮臉色難看，一時無法作答，莫天又說：“以後小心點，北極聖君也好無尊也罷，他們不會去在乎你的安危的，你必須懂得自我保護。一條路既然選擇了，就去試着走走，......
一旦走不通就找機會離開，畢竟你還有玉兔，至少她真的愛你，為了你都可以背叛和她一起多年的嫦娥，你要珍惜她。”
蒼哮越聽下去，臉上的肌肉越是抽*動的厲害，終於他破口道：“別說了！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聖君和魔主不會讓你活太久的。”
莫天說：“我死無所謂，但他們也是不會成功的，他們最後消亡是罪有應得，但還有個玉兔一直愛着你，你不能讓她傷心，找個機會離開北極聖君吧。”
蒼哮更怒了，說：“你少管我，我已經不是你的屬下了，北極聖君神通廣大，三界無雙，他一定可以執掌三界，我將來也一定在三界中身份顯赫的人物，到時我當然會帶着玉兔好好的生活，而你只有死路一條。”
莫天微微一笑說：“好，那你殺了我吧！”
蒼哮一楞，怒目盯着莫天說：“你以為我不敢嗎？”
莫天說：“你和悍嗥、灼翼、凌雲魄都是熱血漢子，當然敢，我是真的希望你殺了我，因為我不想北極聖君用我的法力來修鍊他的‘天地否殺’，雖然他就算利用了我也不會戰勝天界，但至少能使他強大，使更多生靈受傷或喪命，倒不如我先死了，讓他的希望落空。殺了我吧，念在我救你出封禁的份上，幫我最後一次。”
蒼哮猶豫着，這時具個行屍爬過來抱着蒼哮的腿也開始哀求說：“求求你殺了我吧。”
莫天又道：“快點動手，不然他們就回來了。”
蒼哮咬着牙，神情異常，終於喝道：“不要逼我！”同時手上的游龍杖開始向外散暗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