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戰舞與幻影劑
阿古那甲蟲們跳起了雄壯的戰舞。它們擺出各種造型，時而做出威脅的動作，裏面歡欣鼓舞，前足向舉，時而轉圈，時而滑步，時而組舞，時而還有某隻單獨出來跳上一段。
五人一貓看得瞠目結舌。
戰舞，從學術上來講，指是為作戰而跳的舞蹈，一般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情況是在戰前跳，用以鼓舞士氣；另一種情況是為表現戰爭的氣勢，通常是在重要的儀式上跳的。要是前一種，那跳完就開打。如果是后一種，情況就複雜了。天知道阿古那蟲族有什麼古老傳統！但既然你拿了人家的寶石，就別指望人家給你跳歡迎舞。
總而言之，方逸的感覺很不好。
這時候，方逸發現意識的圖書館裏多了一本書和一個捲軸：書的名字叫做《雄壯而有序：阿古那戰舞入門》，捲軸上則標註着《阿古那星圖索引》。
他進到書和捲軸里看了一下，並沒有什麼收穫。很顯然，書和捲軸記錄的是他觀察到的東西，而在他搞清楚情況之前，書和他一樣處於懵逼的狀態。
面對着一群熱衷跳舞的甲蟲，一時間，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
五人一貓，要麼是光輪被秘境壓制，無法發揮法則之力，要麼就是受傷未愈，靈息微弱。這些甲蟲來自於一個文明水平高於人類的種族，奉命守衛這裏不知多少年，輕視它們的戰力絕對是愚蠢的行徑。況且它們在數量和體積上都佔有優勢，貿然向它們開戰極有可能讓自己陷入無法翻盤的被動。
萬一人家就是想展示一下本族舞蹈天分，你這麼一主動出擊，人家也不好意思不打，那麻煩就大了。
這個時候，當然就是一動不如一靜了。
不能戰，那就只能逃走。
但洞穴是封閉的，唯一的出口就是他們來時的那條隧道。
隧道縱深不知多少米，而且光滑的表面摩擦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怎麼向上攀爬？
就算爬了上去，誰又知道上方的情況？入口有沒有封閉？如果封閉了，該怎麼打開？如果打不開，又該怎麼辦？一系列的問題擺在眾人的面前，讓人躊躇難決。
“我說你能不能先把寶石給人家放回去？”何軒沒好氣地問貓。
“啊？哦哦！”貓已經被甲蟲的舞蹈驚話題合不攏嘴，早忘了手裏還握着塊惹事的寶石。這時一聽何軒提醒，慌不迭地把石頭扔回了插槽。
但舞蹈並沒有停止。
“有什麼想法？”司徒問方逸。
“等一下。”方逸擺了擺手，示意司徒先不要說話。他的目光一直未離甲蟲們的戰舞。意識中的圖書館也在不斷地收集着舞蹈的細節。當甲蟲們再一次用前足敲打地面時，他注意到，同樣的舞蹈套路它們已經重複了兩遍，第三遍開始了——
“大家靠近點。”方逸突然說。
司徒沒有多問，立刻催促大家向方逸靠攏。貓還想說兩句表達一下自己的見解，被何軒從地上撈起來夾在胳膊下。
“喵啊！你什麼意思？”
“怕你爪賤。”
貓閉上了嘴，覺得臉疼。
方逸從甲衣里取出幻影劑，舉在胸前。蘭斯洛特見狀，也把方逸給自己的那支拿了出來。
“怎麼做？”蘭斯洛特問。
“別急，聽我口令。”方逸目不轉睛盯着甲蟲。就在一段群舞結束后，他低聲說道：“開始！”
兩支幻影劑同時噴出。
與此同時，甲蟲們也集體做出了一個向後轉身的動作。
幻影劑在甲蟲轉身的短暫兩秒鐘內發揮作用，等到甲蟲轉過身時，它們的眼前已經空無一人。舞蹈戛然而止。甲蟲們機械地爬回牆上，各自歸位。
突然回歸的安靜讓一行人有些失神。
結束了？
貓清了清嗓子：“我就知道……”何軒捂住了它的嘴。
甲蟲們趴在牆上一動不動。
大家鬆了一口氣。
“這應該是某種半隱形劑？好像添加了一些特別的成分。方少爺，能把它給我看看嗎？”伊西絲很有禮貌地請求道。
“是毛艮大師製作的幻影劑。我從拍賣會上買到它，今天才派上用場。”方逸把噴霧瓶遞給伊西絲。
伊西絲雙手接過，小巧的鼻子在噴霧口輕輕地嗅了嗅，一邊思索，一邊說道，“精鍊阿蘇麗三葉花有掩蓋氣息的效果；黑邊鹿耳草對環境的適應力很快，可以隨環境改變自身的色彩的形狀；製作者還使用了龍膽石髓，不過，是深海龍膽石髓還是冰磧龍膽呢……這兩種的味道太接近了……”
“是冰磧龍膽。深海龍膽石髓的味道有前中后三調，后調結尾時會帶一點海風的鹹味兒。”貓插了一句。
“沒錯！是深海龍膽石髓！芬格頓親愛的，你總是這麼出色！我真不知道沒有你該怎麼辦。”伊西絲對她的朋友表達了衷心的敬佩。貓自然是謙虛了一番。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片刻后，已經分析出十幾味靈藥材。
方逸和蘭斯洛特心中又是一番驚訝。每個靈藥師都有自己的靈藥藥方，伊西絲和芬格頓僅憑嗅覺就能把人家的藥方猜個七七八八，這實力實在恐怖。
“……為什麼使用三級幻獸的淚液？”伊西絲輕蹙眉頭，“三級幻獸的淚液雖然能強化幻覺，但也加速了藥效的衰竭。不如使用一級幻獸淚液，再加上……”
她話音未落，幻影劑的藥效用盡。五人一貓的身形再一次出現在洞穴中。
“咔咔！”
甲蟲們抖擻精神，從牆上爬了下來。新一輪的戰舞開始了。
“它們是從頭開始跳的。”對比了那本《雄壯而有序：阿古那戰舞入門》后，方逸得出結論。
“快噴幻影劑！”何軒焦急地說。
“等等！”司徒沉聲說道，“不管這些甲蟲打算做什麼，它們都得跳完戰舞。所以，在舞蹈結束前，我們都是安全的。如果我們能在每次舞蹈結束前，利用幻影劑打斷舞蹈，迫使它們必須重新開始，那我們就給自己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現在對於我們最重要的是：怎麼離開？伊西絲，你能把幻影劑的藥效時間延長一些嗎？”
“我和芬格頓可以試試。”
“好！”
伊西絲和芬格頓喵立刻開始忙碌起來。
司徒帶着何軒和蘭斯洛特把兩人擋在身後，方逸則因為觀察甲蟲的行為而不敢分神。第二遍舞蹈開始時，改良的幻影劑已經成型。
“先別急着用。”方逸提醒。
“這些蟲子有古怪。”司徒低聲說，“我沒有探測到它們體內有聖泉靈息的活動。但它們活得太久了。就算是一位武皇，也不可能有這麼長的壽命。”
“也許它們並沒活着。”方逸盯着甲蟲，嘴角微微上揚。
“什麼意思？”
“司徒大叔，您聽說過機械人嗎？利用機械和各種仿生材料，製造出和人一模一樣的存在。”
在方逸前一世的世界裏，科幻小說里常常提到具有人類思維的人工智能。它們被按照人類的外貌創造出來，並最終具有了人類的感情和思維方式。人們相信，隨着科技的進步，遲早有一天，人工智能將從蒙昧中覺醒，成為人類的敵人。但這種事，並沒有在方逸的這一世發生。
人工智能被控制在虛擬領域裏，並且，只是當作一種輔助手段供人使用。
將人類的意識注入給一個機器，這和神啟蒙一個文明有什麼區別？
把自己放在等同於神的位置上，不是異端又是什麼？
神廟對這個世界的影響，讓人類的技能樹上的某個部分中途折斷，不知道算幸或者不幸。
總而言之，司徒壓根就沒聽說過機械人這種東西。不過，他能理解方逸的意思。這些蟲子是那些種族製造出來的機械體。
機械體當然能存在很久。
只要能量不耗盡、部件不損壞，就能一直使用下去。
“如果是機械體，它就得按程序工作。”何軒這時思路清晰，“芬格頓這傢伙從插槽中取走寶石，觸發了它們的啟動程序。這個程序以戰舞開始，應該是某種儀式。這個儀式以我們為目標。我們一旦消失，儀式就結束。”
“不，沒有真正結束。”蘭斯洛特說，“只要我們出現，儀式就重新開始。除非我們能讓儀式真正結束。”
“不是我們。”何軒大搖其頭。
“什麼意思？”
“是芬格頓喵。它拿了寶石，喚醒機械甲蟲。會不會它才是甲蟲的目標？喂，芬格頓，你們貓都有九條命，乾脆你來試試算了。”
“誰，誰有九條命啊？這是謠傳好嗎！”貓急得炸毛。
“那你爪子還那麼賤？”
“喵了咪的！這它喵是兩回事好嗎？”
“大家安靜。”方逸的聲音響起，又要到甲蟲轉身的時候了，“準備！”
司徒、何軒、蘭斯洛特一起舉起幻影劑，在方逸的那聲“開始”后，一起將幻影劑噴了出去。
這一次，幻影劑的效果持續了半個小時。
改良的幻影劑能夠附着在身體上，使每個人都能單獨活動。眾人趁着這個時間檢查洞穴，想要找到出去的道路。
但他們除了什麼都沒發現外，還再一次確信，他們無法從來時的路離開。
藥效結束后，戰舞又一次開始。
這樣反覆了三次后，幻影劑已經所剩不多。大家都知道，靠幻影劑也只是拖延時間，一旦靈藥耗盡，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做好作戰的準備吧。”司徒面色凝重地說，“只要大家團結，不輕易放棄，我們會有機會的。”
“是！”眾人應道。
幻影劑最後一次噴出。雖然只是暫時拖延，但大家還是抱着一線希望，能夠找到一條出去的路。
突然，幾聲沉悶的撞擊聲在他們來時的隧道里響起。
“小心！”
“誰踹了我一下？”
五人一貓都是一怔，隨即互相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閉上了嘴。
短暫的混亂后，四個身着半機甲、全副武裝的男人出現在洞穴中部的平台上。
“這是什麼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