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天地眾生皆磨難

(三十)天地眾生皆磨難

正道也好,邪道也罷,三百年前那場大戰中的一筆筆糊塗賬,一個個隱形人,逐漸走出歷史的陰影,顯現於陽光之下,可是,這又意味着什麼?

算不清的,此時該算了,算完了,便該還了,只是這些稚嫩的後輩們,他們是否會再有一個三百年的循環,或者說更久遠的等待呢?誰也說不準,大幕剛剛拉開,數個世紀前的主角都老了,這個時代的新星是否會像摘星客手中明亮的星光一般熠熠生輝,誰也說不準……

當所有人都沉浸在那曲《鳳求凰》的曲調中時,青衣客不見了,釋天也消失了,濛濛細雨招來了瓢潑之勢,吹簫之人將九靈山下的江水與帝陵上的那片湖泊盡數都承負在了蓮花峰的上空,一揮手間,這上清寺便會成汪洋一千,雖不至於損其實力,但必定能逼出些手段,對那玉面公子而言,這只是試探!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今日這九靈山招來了我等天南遠客,眾道友還不露面?”

星亦寒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東皇鳳,便朝蓮花峰飛去。

“我去會會老友,你不妨也去尋你的舊人。”

傳說中他手可摘星辰,而今摘來又送給誰呢?

他走後,一位翩翩少年從東皇鳳的羽翼下跳了出來,抖了抖衣衫,故地重遊,他的臉上有道不出的喜悅。她,叫玉衡。

那座陣也叫玉衡,玉衡者,衡輕重,孤傲、卓絕、倔強之星也,命犯囚,意取凶,這就是命運。

簫聲起,便是信號,他的降臨必定會牽動所有人的神經,都死死地盯着山下小舟,那麼剩餘的幾陣便不必去闖了,當所有人都不再關注一個區區青衣客時,瞬間到達容院,到達那片湖泊,看到那座倒塔塔並非難事。但,青衣客忽略了一個人,那個一直尾隨着自己的小和尚——釋天。

御風疾馳,對青衣客而言不過是信手拈來,釋天則顯得有些吃力。

從緣院到容院本就不遠,只是山路崎嶇加上陣法阻擋,故而有些拖延。當波濤洶湧接天而起時,上清寺眾院祖已騰空而起,前去各方探查,尋找南來之人,各院也早已人心惶惶,被嚴令不可妄動,七陣連心,若毀一陣則大陣俱毀。更何況,青衣客即使到了容院又能如何?

蒼雲過,流光轉,身邊的景物一如往昔。

終於在容院的門前停了下來。

曾經的容封回來了,闊別已久的容院,一草一木,一亭一山。

才追上來的釋天,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你怎麼還不進去?這一路走來,不就是為了踏入此地,尋得你的愛人嗎?”

青衣客摘了斗篷,扔了。

很瀟洒,很隨意,就那麼扔了。

解開衣扣,脫下來,扔了。

青衣如塵,就那麼扔了。

一襲素衣,光着頭,執一柄竹劍,不,那並非竹劍,而是一根竹竿,碧綠修長,彷彿劍一般的竹竿!

“為了重新踏入此地,我等了三百年,她也等了三百年。”他回過頭笑了,“貧僧依舊是上清寺的容封,她依舊是靈族的潮音,這樣便一如初見,不負百年。”

這幾句話有些麻煩,一如當初,那便是兩相辜負。可這諸般種種為的又是什麼?

“師兄,何必如此。”

釋天有些傷感,他本以為這位師兄遊歷人間三百年,道心雖堅但必定有了更加不同的變化,比如能躍出正邪,逍遙世間,但是,他錯了,他依舊選擇了正道,或者說他從未背叛過上清,三百年來他一直在努力證明,證明自己內心的“正”,只是這“正”終究欠下了一份“情債”,所以,今日他是來還債的。

“那人孤守了三百年,守來的卻是一顆佛心。”釋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就像一座石佛,被所謂的“道”挖去了心。“你接下來怎麼做?”

釋天不等他回答,便要抬腳走進容院,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句讓他也難以前進的話。

“如果是你呢?你怎麼選?”容封頓了頓,堅定的答道“半緣修道半緣君,身是佛祖的身,心早在三百年前送人了,如今還哪裏有選擇的餘地。”

是呀,天地眾生,各有所處,若易地而處,怕是誰也不會做的更好,自己又有什麼權利去苛責別人呢?如果自己真的能再見到她,拾玉采芝自己真的能陪她去嗎……

曲折亭前荷花隨風搖曳着,一如往昔自己初見他們的樣子,容封數百年未曾回來,見到這些景物,心中不止作何感想。

容封在釋天身後跟着,心中雖有些急躁,卻並沒有催促。

釋天想起當日他遠遠的看着容川將那尾鯉魚從魚簍中拿出,鼓搗了半天,開心的將那尾魚放進湖泊中,目送其遠去的場景,不禁唏噓,這位容封師兄想必和容嘉師兄一樣待人極好,不然那位胖師兄也不會日日來次放魚給塔中人為伴。

穿過一群小丘,走過了兩座長橋,繞過迂迴廊,來到一片空曠的草地,草地中央有一片更為廣闊的湖泊,如明鏡一般鑲嵌在無邊綠野中,湖水清澈透亮,除了有幾尾游魚和兩三株孤零零的荷花外,別無他物,不,漸漸走近后,可以看到那湖泊的中心有一座古塔,與尋常古塔不同,此塔頂端朝地、底座朝天,隱於水霧中,不走近居然難以分辨,不錯,這便是那座被倒置三百年的供奉塔。

“三百年了,三百年了,我終於回來了,我終於可以見到你了!”容封拚命的向湖泊跑去,呼喊着,咆哮着,或許只有此刻他的心才能回歸,他才算完整的自己。

人就是這樣,既不想辜負聲名,又不想辜負內心,世界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有得必有失。

“我們過不去。”

理性的提醒對於感性的衝動無疑是必要的。

青衣客並沒有理會釋天的提醒,他只是不停的呼喚着“潮音,潮音……你能聽到嗎?”

潮音,這個傳說中的女子,靈宗宗主的妹妹,就在那座塔中,三百年日升月落,雲海翻騰,她都未曾後悔,畢竟當年的事,世人不過是道聽途說,就連那些自以為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人也不過是被“玩弄”了一番而已。沒錯,她愛他,他也愛她,可是他們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他知道,她當然也知道,只是心甘情願的赴了愛情的刀山火海罷了。

湖水翻騰,三百年來,她並非出不了這塔,只是在等,等她的蓋世英雄。

潮音,靈宗五行尊者,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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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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