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春色無邊
“你是說…..那個精瘦的漢子?不過陷害同參兄弟可是江湖大忌,要是干出這種事,他怎麼對手下弟兄交代,又如何服眾呢?”
“難怪黑皮叔說你是個人精,一肚子彎彎繞。”四毛嘿嘿笑道:“我有辦法讓邱老桿脫出金白眉的掌控,被遞解出沔口境內,這樣一來,邱老桿的命保住了,不過他這輩子也不可能再出大牢了,取邱老桿而代之的那個人完全置身事外,乾乾淨淨的當他的老大,這才是桌子底下成交的買賣。”
“可那小子紅口白牙又憑什麼相信你呢?”歡喜坨還有最後一點疑問。
四毛笑嘻嘻的問道:“你忘了我是誰了吧?我是沔口和嘉白三大漕幫老大的親傳弟子,就算我的話不夠分量,身後站着的三個師傅加一塊還壓不住秤嗎?”
歡喜坨哭笑不得的說道:“你小子啊,那肚子裏的彎彎繞誰都算計,我看漕幫里有一個算一個,沒人有你這個膽,抬着大輩的名號當屁股簾耍,你是真牛。”
四毛兩手一攤:“要不你來,反正這趟買賣黑皮叔說了,讓我聽你的,丟了船和貨外帶丟人,我倒是無所謂,上邊有你頂缸呢。”
歡喜坨氣得一激靈:“得了吧,你還聽我的,我讓你賣了還得給你數錢,祖宗,你是我祖宗,這趟買賣交了差,以後我走道都躲着你。”
“別介啊,跟你逗悶子呢,咱哥倆那說哪了,我四毛坑誰也不會坑你啊…….”
聽四毛講到這裏的時候,春娘不禁笑得前仰後合:“歡喜坨是黑皮叔最得力的徒弟,被說漕幫了,在江湖上也是成了名的人物了,都說他精似鬼,可被你製得一愣一愣的,我看你啊,才是一肚子的壞水。”
四毛擺擺手:“謬讚,謬讚,愧不敢當。”
“你當我誇你呢,臉皮可真厚。”春娘白了四毛一眼,將他面前的酒杯斟滿,帶着點憂心的神情突然說道:“跟你回來的那個瘦子就是劫你們的那個頭領吧?不過這個人大哥都敢算計,你和他以後還要一個鍋里分飯吃,別步了邱老桿的後塵啊。”
四毛淡淡的說道:“表面上確實如此,不過看人不能坐而論道,得就事論事,這個邱老桿名聲太臭,洪澤魚幫混到今天這個地步,連鹽都吃不起了,和他這個老大有着莫大的關係,這個人跟我談生意,初次見面就敢破釜沉舟,信人不疑,起碼說明他有三個本事…..”
“哪三個本事?”
四毛掰着手指頭數道:“首先是有眼光,領着魚幫通商,走出洪澤湖,就能擺脫打家劫舍、朝不保夕的生涯,這是為所有的手下人謀大善的舉動。其次是不避艱難,明知道這條道篳路藍縷,依然敢沖敢闖,放手一搏,而不是坐以待斃,干大事能不惜身就是本事。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懂得借勢,咱們漕幫多少代人經營的這千里水路,貼着咱漕幫的路子走,他這是走了捷徑、省了力氣、還憑空搭上了一艘順風順水的大船。從面上看是他對我四毛的信任,可反過來看他何嘗不是用這個做代價買了一張船票,從今以後多了條財路。你覺得是不是這個理?”
春娘聽后沉吟了半晌,突然閉口不語了。四毛笑嘻嘻的說道:“又拌動你哪根筋了?咋不言語了?”
春娘幽幽的嘆了口氣:“我爹說過,別看四毛年輕,那份心思深的打不到底,以前我還老覺着你是毛頭小子一個,現在看來,還是我爹眼睛毒,要說耍心眼,十個春娘綁一塊也不是你張四毛的對手,如果有一天你把這些本事都用到我身上,我該怎麼辦啊?”
四毛再機靈,也猜不到女兒心思能這麼七拐八扭的,不禁苦笑着說道:“你這是不讓人活了,以後咱還怎麼聊天啊?跟你說了幾百遍了,我這份心思不會拿來害人,最多只會防人,更別說用來對付你了,我打死都不會算計自己的女人。”
這句話戳中了春娘的心窩子,立刻讓她柳眉舒展,如水的妙目眼波流轉:“記得你今兒個說的話,你要是真敢對我耍心眼,我就咬死你。”說著話,櫻唇微啟,兩排雪白的貝齒咬得咯吱響,那神情道不盡的嬌俏動人。
四毛嘿嘿笑着夾起一塊魚塊塞進了她的嘴裏,春娘狠狠的一把掐在了四毛胳臂上,兩人調笑着扭在了一起,四毛軟玉溫香滿懷,春娘的肌膚又柔若無骨,水滑凝脂,兩人的臉近在咫尺,鼻子裏嗅到春娘身上獨有的馨香,四毛不禁心中一盪,伸出手探入了春娘的懷中,一股熱氣從腳後跟騰的沖向了頂門心。
春娘的俏臉燒得像火一樣,眼皮低垂,幾乎睜不開,嘴裏發出的囈語不亞於火上澆油,身子軟成了一團,屋子裏春光無限。
“四毛,四毛,哥幾個等你呢,你倒是快着點啊,菜都涼了。”屋子外邊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響起,如兜頭一盆涼水將兩人澆了個透,春娘打了個激靈,趕緊從四毛懷裏坐了起來,一邊整着凌亂的羅衫,一邊低聲嘟囔着:“要死了,你那幾個狐朋狗友咋跑我院裏來了。”
四毛笑嘻嘻的看着春娘:“罪過啊罪過,到嘴的天鵝肉又飛了。”
春娘白了他一眼:“承認你是癩蛤蟆了,賊兮兮的眼神,差點讓你佔了便宜。”
四毛站起身來就往外走,邊走邊說:“遲早是我碗裏的菜,你這隻天鵝能逃得出癩蛤蟆的手掌心嗎?”
春娘恨恨的伸手掐他,卻撲了個空,只能在背後不解氣的啐了一口,四毛已經出了香閨,若無其事的對外邊的人說道:“來了,來了,着什麼急啊,叫上我,你們那點酒可不夠了。”
王富貴此刻的心情一如平常,自從和四毛出了洪澤湖,到了這沔口鎮就沒落下來過,一是邱老桿的事在他心裏沉甸甸的堵得慌,這個問題不擺平,甭說在江湖上,就算在魚幫里,他也沒法交代。邱老桿雖然不地道,但畢竟經營有年,還是有些難纏的死黨在虎視眈眈盯着自己。二是洪澤湖裏的一大票人都在等着他帶回去鹽船,也都眼巴巴的盯着他怎麼在沔口伸展開手腳呢。雖然他的名字討喜的叫做富貴,可兜里此刻除了破洞,啥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