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 無路可逃
就在所有人都面面相覷的功夫,鐵柵欄的縫隙中如毒蛇一般吐出了一根繩套狀的東西,精準無誤的套中了看守的脖子,沒等他反應過來,綳得筆直的繩套往回一縮,看守砰的一聲,被繩套死死的卡在鐵柵欄上,有一隻手迅雷不及掩耳的穿過柵欄的縫隙,從看守身上一把搶過了鑰匙,歡喜坨正在發愣的時候,四毛低聲道:“快開門。”
歡喜坨感覺手上多了個東西,低頭一看,是四毛遞過來的牢門鑰匙。原來,四毛在眾人熟睡的時候,早就用身上的外衣撕破搓成了一根套索,故意放火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誘看守近前來好搶奪鑰匙,挾持看守做人質,而且動手的時候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歡喜坨心裏由衷的欽佩四毛的心機和身手,但他馬上意識到現在不能有片刻的分心和延誤,一旦對方的人衝進了牢房,很有可能就會前功盡棄,他立刻開始動手,將鑰匙捅進了鎖眼,來迴轉動了幾下,鐵鎖應手而開,緊接着他推開了鐵門,第一件事就是給看守後腦上重重來了一拳。其實此刻看守被大力拉向牢門的一瞬,已經被撞了個滿天星斗,哪還有還手之力,被這麼補了一下,身子一軟,如棉花般滑倒在地面上,四毛就勢鬆開了繩套,搶步出了牢門,對歡喜坨低聲道:“你帶人往碼頭跑,一路跑一路放火,順子和猴子跟着我,咱們分頭行事.....”
歡喜坨根本來不及回答,四毛已經帶着兩個人一頭扎進了黢黑的夜色中,瞬間沒了蹤影。
歡喜坨滿腹狐疑,不明白四毛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好不容易逃出牢籠,為什麼不趕緊逃命,反而還要分兵,不過此時此刻人地兩生,兩眼又一抹黑,耳邊隱隱聽見了有人聲鼎沸而來,遠遠的有火把閃爍。歡喜坨不及細想,他仔細辨別了一下方向,依稀記得白天被押送而來的路線,於是一揮手,帶着手下開始一路狂奔。
慌不擇路的過程中,歡喜坨還記得四毛的囑咐,只要看見了有柴草和房屋,立刻便帶着人開始放火。漸漸的火勢四起,身後的追兵尋蹤而來,有人醒悟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對歡喜坨說道:“不對啊,咱這麼一路放火不等於告訴他們我們的行蹤了么?”
“別廢話,照四毛兄弟的話做就是了。”歡喜坨其實早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但隱隱約約的覺得四毛如此安排必然有他的道理,至於究竟是何用意,也猜不透,更無暇跟手下解釋,只是矇著腦袋朝記憶中的碼頭沖了過去。
等歡喜坨帶頭迫近江邊的時候,他才終於明白了過來,四毛為什麼沒有帶着他們一起逃,其實是因為根本就逃不掉。
白天停靠在岸邊的船隻此刻竟然一隻都看不見,如墨的夜色中水面上漆黑不能視物,只聽見浪濤拍岸的聲音,別說沒船,就算有了船,在七彎八繞又完全陌生的洪澤水面,也不辨方向,連朝哪裏划都不知道。
“奶奶的,沿着岸跑,先找到船再說...”歡喜坨恨恨的說道,於是一群人飢腸轆轆的拖着疲憊的腳步,踉蹌的跟在歡喜坨身後,如沒頭的蒼蠅一般迎頭撞進了無邊的黑夜中。
四毛帶着的順子和猴子都是漕幫中人精,身上帶着功夫,又十分機警,三人與歡喜坨分道之後,轉過了一處蒿草地,四毛突然止住了腳步,凝神細看,只見一隊火龍尾隨着歡喜坨等人消失的方向而去。
“悄悄摸過去,別驚動他們。”四毛叮囑了兩人一句,然後打頭奔着火龍源頭的方向劃了個弧線,悄無聲息的摸了過去。白天眾人被趕鴨子似的壓上這片荒洲的時候,沿途只見破敗的茅草棚子,但十分零散,也不像有人住的樣子,反倒是那作為牢房的屋子倒算是座像樣的建築,除此以外,地形地貌都一無所知。而此刻攆着追兵來的方向去,顯然是條妙計,越來越多的民居冒了出來,偶有零散的人,要麼被四毛等人游魚般滑過而不覺,要麼夜色中看不清楚當了自己人,竟然被他們一路暢通無阻的摸到了村落的深處。
四毛一路速度不慢,查看地形也不誤,只見這片村落星散着幾十處民居,都是黑燈瞎火,屋子也大多是茅草和泥搭建而成的,獨有一座三開間的瓦房看起來鶴立雞群一般,而且房子裏竟然還點得有火燭。
四毛二話不說,改變了行進的路線,三人貼着牆根摸了過去,透過敞開的大門看去,屋子裏赫然就是白天打頭的精瘦漢子,正在自斟自飲喝着小酒。
“什麼人?”精瘦漢子十分警覺,爆喝一聲,只門前兩個黑影一閃而過,精瘦漢子反手抄起一把斜靠在牆角的魚叉便如箭似的竄了出來,立足還未穩,腦後一陣風聲襲來,精瘦漢子身手了得,經驗老道,猛一低頭,連身子都沒轉,魚叉的木柄倒捅了出去,快如閃電般直襲自己身後的人。這一招在電光火石中連消帶打,應變之快可以說迅猛無比,精瘦漢子正在等着一招命中的時候,突然發現招數已老,可手上連人毛都沒碰到一根,心中在瞬間閃過了一個念頭“要糟,遇上高手了.....”
這念頭還沒消去,精瘦漢子覺得后脖頸子上被重重一擊,眼前一陣眩暈,便失去了知覺。
歡喜坨等人沿着岸邊一口氣躥出去幾里地,天色隱隱露出一抹魚肚白,有了光亮之後,周圍的景象便清晰了起來,不看不知道,看清楚環境之後,歡喜坨暗暗叫苦。沿着岸邊望去,四周都是浩渺的水面,無邊無際,間或點綴有叢生的蘆葦盪和荒島,自己所處的位置顯然也是荒島中的一座,奇怪的是,一個多時辰的踅摸,竟然一條船都看不見,昨天蝗蟲似的小船和兩艘被搶奪的漕船如同憑空消失了一般,蹤跡全無。歡喜坨心中越來越焦急,剛才憑着夜色掩護才得以匿蹤,而一旦天亮,這荒島的面積又不大,只要對方藉著人多的優勢展開地毯似的搜索,自己和手下人必定插翅難逃。
歡喜坨四顧看了看,再沿着岸邊跑下去,不遠處就可見成片的村落了,雞鳴犬吠之聲幾可相聞,他立刻停住了腳步:“跟着我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