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師恩
“所以,那個城主這些年一直在追殺你們?”
“沒錯,不知為什麼,也許是爆炸的緣故吧,這個工廠的陰陽之力及其紊亂,完全達不到平衡。所以這些年也干擾了那個城主的陰陽感知,只是沒想到,還是被他找到了。”秋師父嘆息,眼中是深深的無奈。
原來一切竟然是這樣,怪不得陵師父說他離開工廠就會被人發現有性命之憂,可是就算那樣,小時候他還是悄悄出去給我偷玩具,只是為了在我生日那天給我一個驚喜。
秋師父站起身,一掌打在了我們藏身的山丘上,那裏出現了一個僅容一人的山洞。
“渙兒,你進去吧!”
“那秋師父你呢?”
“我?他們來了,我躲不了了!”從秋師父的眼中,我看到了和之前陵師父一樣的情緒,死寂而絕望。
“師父,陵師父逝世我沒能陪在身邊,我怎麼可能獨自安逸然後讓您一個人面對危險?”
“這裏多你少你不是都有危險?渙兒,還記得你十四歲那年我送你的項鏈嗎?”
“記得!”我點頭,取下脖子上那個似銀非銀的項鏈。這個是我十四歲生日那天秋師父送給我的,這是他耗費了三十年時間才煉製而出的項鏈。他說這個可以掩蓋我身上一切氣息,只要我運轉陰陽力就可以將自己的實力隱藏於我想表現的狀態。
“千萬不要摘下它,以後的就要你一個人走了,師父教你的知識千萬不能忘了,聽到了嗎?”
說著他封住我體內所有力氣,將我的身體完全固定住,硬是推到了那個洞中。
“渙兒,答應師父,以後一定要遠離生死城,而且,千萬不要為我們報仇,否則我很陵師父,死不瞑目!”
他用大石塊將洞口擋住,將我的身軀徹底掩蓋。
或許我透過石縫可以看到外面,但是外面卻絕對看不到我。
轟~
一道劍影伴隨着一聲巨響直追師父而去,師父閃身避開那劍影直接擊在了我上方的山石之上。
“黎秋,你以為你逃的了嗎?”劍影過後,是一聲怒喝,一個男人直接出現在師父前方。
看面貌大約四十歲,但是畢竟為命師,真正的年齡也定會高於表象。男人的頭髮微長,還留了點鬍子,看上去像是一個常年投身藝術事業的藝術家。
但正是這個藝術家打扮的人,將兩個師父都逼上了絕路。
男人面對着師父,提着劍,臉上是不可一世的孤傲,嘴角還有一絲不屑。
突然,他持劍而動直接向秋師父殺去。
師父手中掐訣,口中念着命師獨有的咒語,剎那間他的身體開始膨脹。
幾個呼吸便鼓成了一個球狀,而生死城城主的劍刺在師父的身上卻完全的被師父身體擋住,不能進入分毫。
“司徒空,我黎秋就是死,也要拉上你來墊背!”
突然,師父膨脹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師父本來就是鬼魂,是沒有實體的,但是我們命師一旦突破了守命師的境界便都可以輕易的看到鬼魂。
更何況此時根本就沒有陰陽力太低的人。
司徒空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迅速收劍向後退去,只是這一切為時已晚。
師父的身體在逐漸透明后直接爆開,範圍波及甚廣,而隨着師父的自爆,那中心卻亮起一道璀璨的光芒,其中依稀有着秋師父的身影,但是那道身影卻是在燃燒。於靈魂而言,最為畏懼的當為火,而秋師父此刻卻處於熊熊烈火中,並不斷的燃燒着。
這種能力我聽過,這是秋師父壓箱底的本事,但是這本事用了,卻只能是同歸於盡,甚至在敵人太強的情況下還有可能只是以自己的死亡來換取死亡的主動權。
那火焰在陽光的照耀下變得更烈,更大。
轟……
秋師父的燃燒着的身體徹底爆開,煙消雲散。
而我,親眼看着秋師父如流星般閃耀過後,化為一抹塵埃,隨風消散。可是我卻只能躲在岩石後面苟且偷生,師父的封印,我無能為力。
沙塵下落,中間的戰爭已經平靜,畫面已經清晰,可是師父卻真的不在了。
司徒空並沒有死,他雖然看起來衣服破亂,蓬頭垢面,身上還滿是血跡,但是我看的出,他的傷其實並沒多重。可是師父卻真真正正的再也回不來。
十個時辰后,我身上的禁制自動解開,我一掌劈開身前的巨石沖了出去。
山前一片浪跡,滿眼望去儘是那戰鬥過的痕迹。腳下還有幾點血跡,那是司徒空的。
師父沒有實體,他的死是魂飛魄散,徹底消失於天地間。
如今司徒空已經離開,這裏剩下的只有一片荒蕪的死寂。
我忽然想起曾經老榆樹下秋師父教我做人立事的根本,教我醫術,教我文化知識和術數。
我雖然沒有上過一天的學,但是我的文化和術數的知識卻比得那些教授還要深厚,我的醫術知識基礎比所有的醫學研究人員還要豐富。但是這些,卻只是得益於我有一個好師父,他將他所會的一切毫無保留的教給我,看着我成長,只是這些都已經煙消雲散。
還有那個三十年才做成的項鏈,他為什麼不自己去隱藏氣息,為什麼要給我?他分明可以接着逃離,卻為了不讓司徒空發現藏在洞中的我用靈魂自爆來吸引司徒空的注意力。這個師父,真傻!我不過是一個窮途末路的啞巴乞丐,可為了我,兩個和藹的師父,兩個年邁的慈祥老人,全部都付出了生命。
我母親離家,父親酗酒將我賣給人販子,我本來是沒有一點被憐愛的生活。可是我在這個廢棄的工廠,遇到了師父,他們如母如父一樣照顧我,教化我,竭盡他們所能給予我一切他們能夠給予的生活,不忍讓我受一分苦,我練百歲陰陽深受痛苦,他們告訴我,如果不願意,你就放棄吧!師父教你其他的!我去外面拾廢品,他們看的心酸,卻又怕幫我會讓我自尊心受損,就偷偷的用陰陽力製造出的幻術或多或少的增加那些破瓶子。然後等我第二天醒來告訴我我記錯了!
這兩個師父,什麼都為我想,為我做,可是最終還是淪落得如此下場。
我苦過,我累過,但是,這些年,我過的很幸福。
我沒有母愛,父愛,但是卻得到了師父無微不至的關懷,可是兩個老人都已經離開。
我頹廢的坐在那片凌亂的土石間,茫然的看着這一片荒蕪的地域,此刻,我腦子很亂。
兩個師父屍骨無存,我最敬愛的人,最疼我最愛護我的人,如今煙消雲散。
這兩天真是悶,火紅的陽光炙烤着大地,烤得山石陵落,烤得草木枯黃。
落在皮膚上,是火辣辣的刺痛。我眯着眼遁着陽光看去,眼前一片光暈。茫茫天空,沒有雲。只剩下無情的燥熱,將這天地烘烤得萬物凄陵。
草木在哭泣,花鳥在哀鳴,就連樹叢也是一片慘淡。
陽光照在我的面孔上,眼淚從眼角滑下,還未及臉頰便徹底蒸發,留下淚漬,斑駁不清。
我不知在那裏跪了多久,只記得我再次站起時是因為一個農民放牛時的路過看到我將我拉起。
“小夥子,你都跪了這麼久,再不起來腿就不會動了!”
老農戶很誠懇,我獃獃的隨他起身,迷茫的看了眼這裏,轉身向工廠走去。
兩個師父都早已是鬼魂,所以不用吃也不用喝,就是衣物也是由人的服飾幻化而來。
不過我這裏還有一些他生前的衣服,雖然都被縫補成我能夠穿的大小,但是畢竟也都是他們曾經的衣服。
我也就依此為師父立了一個衣冠冢。
將一切處理完剩下的只有我對師父的懷念和陣陣的迷茫。
師父在時我在工廠練功,平時可以拾一些廢品來延續生活,可是如今我不能還是如以前那樣拾廢品和練功。
至少也應該去看看這個世界,去其他地方走走。
這些年我雖然沒有花太多時間去拾廢品,但是每天也都會拾到至少七八塊錢的東西。但是我每日買米也只需要一兩塊錢,而菜的錢是師父利用陰陽力來催化的種子,使之發芽生長。
而這裏距離山不遠,那裏也有一些小動物和野菜。所以總的算來我也並不算缺錢,從十二年前到現在怎麼算也有兩萬多了,只是這些錢大多是零錢所以我又跑這跑那的去換了整。
若說兌換整錢,還真是除了小賣店沒有地方願意給我換,畢竟我衣服破亂的樣子看上去也不太像好人,他們生怕我以假錢換真錢。
我跑了幾十家小賣店才將錢換的差不多,只留下幾百的零錢。
在地攤買了幾身衣服共花了七百多,畢竟從此不在工廠,就算不穿的多奢華但至少要像個人樣,只是我雖然已經不是啞巴但是也是不善言談,價格方面算是多花了不少。
我看着這些新買來的衣服,微微發怔,以後再沒有人給我縫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