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哪怕攪碎夕陽
?……
秋山暮遠,庭院在岸,幽暗中透着鮮明的色彩,比任何時候都要濃彩重墨。
腳下的洛水金色的漣漪好看極了,河水無憂東去,漣漪從不跟隨,那一閃一閃的樣子,彷彿是在極力抗爭着這順應自然的東流之力。
最終還成功了。
在汪汪流水中站穩了腳,向自然規則叫板,與天時對抗。
婠婠的眸子直視前方,餘光卻有一部分透過腳下的木板,落在了金燦燦的洛水中,隨即被捲入了洪流中。
千年以來,魔門與正道的相爭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從江湖到朝堂,從亂世到盛世再到亂世,一切彷彿天註定,雙方的爭鬥是天註定。
婠婠從來沒有覺得正道容不下她們魔門是魔門如何的邪惡,如何的天地不容。
天地間要魔之一門,必然是有它存在的道理。
深處的原因,婠婠現在還想不透,她莫名其妙地就成了這場爭鬥中的主力,雖然她有些迷糊,這樣做的原因。
最好的解釋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但又何至於如此不死不休。
事實上,誰都明白,無法消滅對方,絕無可能徹底戰勝對方,這一切可能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循環往複。
就像此時的洛水,雖然流入大江大海,總會以一種神奇的方式獲得補償,絕無枯竭的一天。
”婠婠,你身為本后的弟子,修鍊聖門至高武學天魔大法,那麼你就要去戰勝那個你宿命中的對手,將聖門發揚廣大······“
十多年來,婠婠在師傅身上讀得最懂的一句話就是它,這彷彿並沒有多少道理,但好像有非常地有道理,就像拿了東西就要敢該乾的活一樣,順理成章。
”光大聖門“婠婠嘴裏輕輕念起,眸子中寒光聚起,這是多年來時刻放在心底的念想,無關正魔間的勢不兩立,只為身為聖女的職責與義務。
身為陰葵派的聖女,未來的接班人,她有責任肩負其陰葵派的繁盛,而慈航靜齋就是一隻擋住她的一座山,而她自然要義無反顧地將這座山踩在腳下。
沒有太多的堂而皇之的理由,一切就這麼簡單。
對手。
決出高下。
天津橋上,紫色的身影不遠處,一身素白在晚風中,衣擺輕輕盪浮,好似人間最靜美無暇的白蓮,原來的面紗已經擋不住的絕美清凈的面容顯露在空氣中,五官精緻,仿若天成,難尋瑕疵,雙眸平靜如湖,神情淡然如水,彷彿對人世間沒有任何的喜惡愛憎,一切的平靜仿若本就如此,人世間的這一場相逢,沒有讓她感到任何的意外,情緒沒有任何的波動。
湖水般的目光平靜地照見同樣不遠處的婠婠,命中的對手,雖然自小就在清靜中長大,沒有那麼多的言語時刻提醒她要怎麼做,對於她這個宿命中的對手也只是看看提到而已,但她記得很牢,準備得很足。從武功到心態,準備得很充足。
”阻止魔門擾亂天下,維護天下蒼生與水火中。“
心念即起,第一次念起,彷彿已經在心裏念叨了無數遍一樣,毫無滯澀,劍心通明。
長袖中素手握劍,已經不是握了很多年的那把劍,而是慈航靜齋的齋劍,同門眾多師姐師妹,最終這把齋劍落在了她的手裏,只是因為慈航劍典的修鍊已經達到了劍心通明之境,同門之中再無二人能及上。
這柄劍,鋒利?堅韌?是神兵?
這都不是她要對上魔門聖女的原因,而原因只是因為那是象徵慈航靜齋的齋劍。
忝為天下行走,當執此劍。
執此劍當擔起慈航靜齋千年來的使命。
既有使命,當拔劍,當舞綢帶,哪怕將滿天的夕陽攪個粉碎。
不過,人多的地方還真不是解決問題的好地方,即便是如今人潮慢慢散去,日暮時分,仍舊不是兩人解決一些事情的絕佳場所。
但是,遇到就不能當作沒有遇到。
不做些什麼,兩人便沒法離開。
夜幕將盡,歸家的人目光落在對視中的二人身上,神情萬千,有驚艷於二人的絕世容顏,有嫉妒,有黯然失色,······有沒有表情的隨意一瞥便不再理會。
城中的巡遊士兵換防,從橋上走過,遠遠地看到二人,不少士兵流下哈喇子來,眼睛裏更是蠢蠢欲動的樣子,好在理智讓他們看出這二人都不好惹,經過身邊時,連忙將一切褻瀆的表情與神色掩藏起來,也不敢喊出讓路的話語,自行繞過,從旁邊匆匆過橋。
······
”你說什麼,她們在天津橋上遇上了?“
”應該錯不了,下面的人特意留過神,樣貌和氣質都不會錯。“
”我們要去看看嗎?畢竟我們算是同門,必要的時候應當幫襯一下。“
上官龍看着平時不顯山露水,實則地位遠在自己之上的榮鳳祥,小心翼翼地在臉上擺出恭敬說道,心裏卻在想着另外一件事,剛才榮鳳祥的那個寶貝女兒進了那個人的房間,這件事在他看來怎麼看都不算光彩,不過榮鳳祥都沒吭氣,他自然也不會提及。
”不用,那是她們兩人的事,他們自己解決就好。“榮鳳祥如同老僧入定般,坐在主位上,鎮定至極,仿若百年老僧,說出的話更是平靜至極。
越是這樣,上官龍越是覺得一身的壓力。
這大概便是對方永遠能壓他一頭的原因,他的頭不敢直起來,看榮鳳祥的眼睛,雖然榮鳳祥此時眼睛是安靜地閉着的。
”看着就好,只要師妃暄沒有幫手出現,便不要插手。“
榮鳳祥老僧入定般的面容下,嘴巴微動,再次擠出幾個字,上官龍忙應答不迭,連說三個是,然後才在對方的揮手示意下退下。
······
長街漫漫,一個年輕人大搖大擺地朝着一個方向昂首闊步,目光從鷹一般的眸子裏射出,彷彿沒有落在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前方的房屋,閣樓,人群彷彿被過濾去了一般,年輕人面帶微笑,帥氣的外表給人的感覺依舊冷峻,彷彿一把寒光閃閃欲出鞘的利劍。
年輕人走出幾步,便被一條河擋住了去路,目光看向對面,也不知落在了何處,然後嘴唇向兩邊笑笑,目光回撤逡巡,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座橋,想了想便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