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一下午的時間
夏絮一口氣直接跑到了操場的最遠端，彷彿只有躲在這裏，這個離演講的禮堂樓最遠的位置，自己才不會被誰發現一樣。
杜可安靜的跟在她的身後，和她保持着三四米遠的距離。
看着她背對着自己蹲在牆角，不斷抖動的肩膀和不停的嗚咽聲。
杜可無法理解夏絮此刻的心情，憑藉他略微知道的那點事兒，讓他更是不知道該上前說點什麼好。反正腦袋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希望夏絮不要做出什麼傻事情來。
哭了好一會兒，夏絮才站起來。回過身，這才注意到一直就那麼站在那裏的杜可。
他的眼眶紅紅的，只是她不知道那雙眸子裏閃爍的波瀾是同情還是憐憫？夏絮分不清，也害怕去搞清楚。
“你怎麼在這裏？”夏絮為自己的失態有點尷尬，擦乾了臉上的淚水，故作鎮定的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就想從他的身邊溜掉。
卻被杜可拽了回來，“你要去哪裏？”
“這和你沒有關係吧！”夏絮想要掙脫，卻發現手腕處被杜可拽的反而更緊了。只能皺着眉頭可憐巴巴的瞪着他。
“你這個樣子怎麼能讓人放心？”
“如果心情不好的話，我陪你去散散心吧。”杜可認真的口吻，讓夏絮吃了一驚。說完，便拉着夏絮的手朝學校大門的方向大步走去。
那是他第一次牽她的手......
只不過手溫的冰涼和觸覺上的柔軟讓杜可感到的並不是本該有的激動和緊張，這可是自己第一次牽女生的手啊。相反，卻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生生的心疼。
夏絮手指間還彌留的淚珠，從兩個人的手指間飛快滑落。
杜可一邊掏出手機叫車，一邊不顧夏絮想要掙脫的意願，就這樣牽着她的手，一起出了學校大門。
舞台上，周娟茹回答着同學們提出的一些問題，目光卻在會場上四下里搜尋着那個熟悉的人影，不，也不能說熟悉，畢竟這麼多年了，照片和本人還是會有差距的吧？周娟茹發現台下密密麻麻的面孔中，自己竟然很難能一下子找到她了......
“鋒哥，剛才看到小可帶着那個夏小姐打車出了學校。看樣子好像鬧彆扭了。呵呵。現在這些孩子啊......”陳琛在車裏給杜鋒彙報着。
“說正事！”杜鋒氣急敗壞的吼道。
“咳咳，那個新來的貨已經快過港口了。這邊都打理妥當了，放心。只是需要小可的身份證和簽字，有點難辦啊......”
“那個簡單，我來做。你好好把這批貨按計劃辦完就行了。”
“哦，那個......”陳琛還想再說點什麼，不料杜鋒卻已經掛斷了電話。
“切，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我才懶得攪你們家這趟渾水呢。還得天天被你呼來喝去。”陳琛對着電話抱怨道。
自從陳琛搶了小惠的位置，當上了杜可的經紀人開始，小惠就沒有一天不趁着空閑時間，跑來打聽杜可消息。每天按時囑咐他吃早餐也成了一種習慣。
至於陳琛這個社交高手，自然是把杜可“伺候”的很好。整天“哥們”“哥們”的稱兄道弟。
小惠對自己現在的崗位很是不理想，多次在田恆面前抱怨過，可田恆這個典型的理工科高材生完全不懂得怎麼安慰她才好，每次小惠都覺得自己像是在對一面鏡子自顧自的說話。
其他都還好，唯獨浪漫這件事上，田恆是真的一竅不通，確切的說貌似是塊點不開的石頭，讓小惠很苦惱。
在幾次和田恆一起巧遇了周俊軒后，小惠卻覺得和周俊軒聊的更投機一些。在得知了原來他們現在所工作的公司在杜可的這部新劇上有如此深的交集，小惠更是有些意外和欣喜。這讓田恆多少有些醋意，只是小惠大大咧咧的性格，並沒有察覺到他的感受。
而這些都被陳琛一一“收”在了眼裏，也正是因為這些“細節”，才讓他有了可以向杜峰獻計獻策從而索取好處的理由。對此，陳琛可以稱得上是相當的“敬業”。
一下午的時間，杜可帶夏絮去了很多地方，有公園、遊樂場、街道、教堂......，一本書、一片葉子、一塊小石子......，他記得他看到過的她的小說里寫的所有男主角哄女主角開心時候用的東西和方法。
彷彿不同的角色扮演，在這個平凡的城市裏，做着平凡的事情。
夏絮原本淚光閃閃的雙眸，在杜可這一個個如此熟悉的“台詞”和“場景”中，慢慢恢復了以往杜可所熟悉的那抹神色。
“喂，為什麼？你做的這些......”夏絮閃起亮光的眸子，這次不是因為難過。
“小姐，你這台詞不對啊。你應該說‘先生，你不請我跳一支舞嗎’”杜可故作認真的望着她，看的夏絮禁不住有些靦腆的彎了彎嘴角，泛紅的眼眶，在那張快樂又難過的臉上像是抹上了一道好看的眼影。
夏絮不知道，杜可看過了她所有已經出版的小說。
他記得她寫的每個故事裏那些動人的情節，那些栩栩如生的場景，那些讓心共鳴的對話。
如果自己能是她每一部小說里的男主角，那麼她就是那唯一的女主角，不需要任何的女配和男配，也不需要任何其他的場景和情節，就只留下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場景就好。杜可心想。
好在終於看到夏絮笑了。
儘管是閃着淚光的笑，這笑容有點意味深長。但至少他可以感覺得到，那笑里不再是剛出校門時的那種絕望的悲傷。
夏絮好奇的看着杜可小公寓裏的一草一木，尤其是那個空空的用來給他練舞蹈的房間和隔壁的小錄音棚，很像模像樣。
“你平時都住在這裏？”夏絮問。
“基本上是，除非哥回家，我會回去一兩次。”杜可把錄音設備擺弄着給夏絮看，教她怎麼使用。從他的笑容里，夏絮可以看出來杜可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唱歌。
“你是不是以為我一直都是在家裏住的啊？像網上說的那樣，每天回家還會給爸媽做飯吃。呵呵。”杜可拿着一塊毛巾輕輕擦拭着支架上的麥克風。
“我小的時候喜歡唱歌，可惜我爸不知道為什麼特別討厭唱歌的，他認為那是沒出息，一直我都不怎麼受他們待見。還好小惠姐一直默默支持我，給了我很大的勇氣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所以，我每次一回家，我爸就會一臉的不開心，甚至有過幾次把我趕出去的。呵呵。”杜可無奈的動了動嘴角，沒有在往下回憶。轉而看到一旁的夏絮，用他那暖暖的招牌式微笑，認真的對她說：“所以啊，和我比起來，你其實應該開心才對。至少你的身邊有孫佐、還有那個堂妹。......最重要的是，......你的爸媽沒有很討厭很討厭你。”
杜可的話讓夏絮平穩下來的心底，一下子又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驚愕的望着他。
杜可收斂了下笑容，也許是實在擺不出來了。
“我......”
“好了。”杜可沒有讓夏絮把話說出來。
“知道嗎？這個小公寓，除了小惠姐之外，你是第二個來過這裏的女生。”緊接着便轉移了話題，“你說我要是在這裏和你來張自拍發出去，微博會不會癱瘓啊？哈哈。”
夏絮白了他一眼，“很無聊的。”
“那個......”杜可遲疑了下，“那會兒台上的是你的媽媽吧？”還是問了出來。
夏絮頓了頓，沒有回應。
“很晚了，我該回去了。”只是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
把夏絮送到了她家的門前，進屋之前，夏絮停了停，轉身，跟杜可說了一句。“我的故事沒有那麼動聽。如果能忘記，我很喜歡現在這樣。”
杜可微愣。
見她進了屋，杜可才慢慢坐回到了車裏。
濃濃的夜色將別墅後身的那片大海緊緊包裹在了懷裏，和夜色融為了一體。正門前，兩旁林蔭路上的樹葉在風中婆娑起舞着。
杜可從車裏探出頭，看到了漫天的星星。
“現在這樣嗎？真的嗎？......不管怎樣，只要不會再看到你哭，就好吧。”
出租車在必經的小路上行駛着，杜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看着前方，風聲加上正在施工的一部分，杜可隨着車身的晃動和行使，好像有什麼熟悉的場景一下子闖進了腦袋裏。
只覺得有什麼在腦袋裏掙扎着要跳出來，明明只是柔柔的晚風透過搖下來的車窗玻璃撫進來，可杜可的耳畔卻莫名的時不時閃現出一句“姐姐！嗚嗚......啊，好痛啊。”
“喂，你沒事吧？小夥子！”司機減慢了車速，見杜可滿頭大汗的舉着腦袋，不安的問道。
“啊，沒，沒事。奇怪......”為什麼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為什麼會突然感到好害怕，那種恐懼讓杜可無法言說。
“真的沒事嗎？用不用去醫院啊？你不會是發燒了吧？”司機有點擔心，一連問了好幾次。
“不要緊。可能是我最近沒怎麼睡好的。”杜可緩緩的喘了幾口氣后，閉着眼睛，把頭依靠在了椅背上。
見他彷彿又像沒事了一樣，司機只好將信將疑的繼續開着車......
閉着眼睛，看不到那條空曠曠的馬路，杜可感覺似乎好了很多。
只是那一霎那，又和上次一樣，好像腦袋裏有什麼想要出來，但總在最關鍵的時候，像似被什麼緊緊的抓住了，怎麼也出不來。
而這個恐懼感又是什麼？這條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自己明明是第一次來啊。杜可問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