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山
明慧正坐在廊檐下做針線，明歌走過去坐在明慧身旁的小凳子上，托腮望着認真給自己做衣裳的明慧師姐，明歌眼眶發酸，下山後就見不到明慧師姐了。
明慧將手中的針線最後幾針弄完，打好結咬斷線頭，抬頭就看到了一隻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師妹。
明慧嚇一跳：“怎麼了，怎麼了，這怎還哭了呢，是不是師傅訓斥你了？”，明慧將手中的針線扔回針線簍子裏，伸手摸摸明歌的頭安慰她。
明慧的安慰沒有讓明歌停止哭泣，反而是讓明歌撲過去抱着她哭得越發的不可收拾起來，大有‘水漫金山’的架勢，彷彿這樣就不用下山了似的！
“師姐，師傅不要我了，他老人家要趕我下山”哭得都打嗝了，“可是我不想下山…嗝…我不想…嗝…不想離開你們…嗝…不想離開師傅，我想和你們在一起…嗝…”。
明慧掏出手帕輕柔的為明歌擦臉：“小傻瓜，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出去看看是好事情，去看看如今的天下到底有多大，看看山下的人們是怎樣生活的，去體會一番與山上不同的生活，這是好事你應該高興才對”
“師姐…嗝…你和師兄師姐們…嗝…也都下過山嗎？”明歌抬頭靠在明慧懷裏邊打嗝邊問，反正自她記事以來很少見師兄師姐們下山的。
明慧攬過明歌抱懷裏，語氣舒緩的對明歌說道：“自是去過，歌兒你如今還小你才十六歲，外面的天地你還沒有走過看過，你現在是覺得無所謂不想下山，可難保以後你也不會覺得遺憾”
明歌沒有說話，她只是依舊靠在明慧懷裏抽泣，可明慧的話她聽進去了。
明慧看了眼懷中的小丫頭接着道：“師傅常說‘不入紅塵，如何了斷紅塵’，歌兒，每個人都有一段屬於自己的紅塵，不要試圖刻意的去規避或排斥，它是你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只要順應心意就好”明慧一手摟着明歌一手拍着明歌的後背，眼中滿是緬懷的神色。
明歌聽后仔細思量起來，師傅說讓她下山遊歷是為她好，現在師姐也是這麼說，可是她就是單純的不想離開啊！要是不長大就好了！
明歌抱着明慧的腰哼哼唧唧了半天，最後鬧得師兄師姐們都知道了，一個兩個都來哄她，逗她開心，明歌又享受了一把做‘小寶寶’的待遇。
有道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眼睛腫的只剩下一條縫的明歌終於是不哭了，大家這才都鬆了一口氣，不過明歌打嗝打的都說不了一句完整的話了！
“師…嗝…師姐，我餓…嗝…餓了”明歌的頂着一雙一條縫的眼睛望着明慧。
明慧：“……”，短暫的沉默后，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黑暗中明歌躺在床上，睜着一條縫的眼睛望着帳頂，窗外的夜色正濃，樹木被月光照得影影綽綽的映在窗上，好像在向別人炫耀着它們的瀟洒自在，又好像是在向別人展現它的英姿。
明歌很迷茫，她不知道是按師傅他們說的下山，還是按自己的想法不下山，她既不想讓師傅他們失望，可是她又不想離開大家，她不覺得下山遊歷對她會有多大的幫助，如若山下真有那麼好，可為何山下會有那麼多人想上昆吾山來。
明歌也知道今天她耍無賴了，可那是因為她在害怕！她怕自己離開后再回來，這一切是否還會與她離開時一般，不變。
然而明歌最害怕的卻並非如此，她最怕的是下山後真的有了師傅們口中所說的牽絆后，她該怎麼辦？到時候她要怎麼回來！
因為明歌她心裏清楚，能夠稱之為牽絆的，那必定不簡單！既然不簡單，那要斬斷談何容易，明歌自認並不是聖人！
明歌也知道下山的事已成定局，可她不想就這樣下山，她就是想要被大家疼愛着，這樣她才能覺得自己對於別人來說並不是多餘的！她想只有多餘的才會被丟棄！
現在師傅要讓她下山，她既害怕又迷茫，害怕這是又被拋棄了！害怕有一天師傅師叔師兄師姐們也遺忘了她！再不會如現在這樣的疼愛她！
………
時間就像抓不住的流沙，一晃匆匆就到了明歌下山的日子。
就算有多麼多麼的不想下山，事到臨頭，明歌依然選擇堅強的面對，再說了這麼些天過去，明歌也將心態轉變過來了。
這天明歌換上了明慧師姐特意為她準備的青色細棉布衣衫，將部分頭髮束起一束於腦後，再加上年紀不大倒也是雌雄莫辨！
明歌背着明慧為她收拾的包袱，腰上纏着師傅荀真子送給她的軟劍，手上還拿着她平日裏常用的那把劍，明歌對着她師傅荀真子和師叔們磕了三個頭，又向師兄師姐們行了禮，這才轉身毅然的跟着大師兄明然往山下而去。
雖然心態已改，這一刻明歌依舊還是有不舍和茫然，只是為了不讓大家擔心，明歌走的很堅定，她強制讓自己顯得很堅定。
明然走在明歌身邊，他感受到了明歌的狀態，有心勸解卻也知道這是明歌成長中必須要經歷的過程，明歌只有自己學會承受，學會自己調節才行。明然只能在心中嘆氣，心疼，不過沒有辦法孩子長大了總是要自己去飛翔。
荀真子一行人站在山門前望着明然和明歌兩人的身影慢慢遠去，明歌走的堅定，多少讓大家放心了一些，最起碼這孩子她心裏面已經接受了下山這件事，下山後她就會打從心裏面去認真對待她所遇到的任何事情，危險也就會小一些。
在場的每個人心裏都是既驕傲又難受，驕傲於孩子長大自己去飛了！難過於孩子長大要離家了！
明歌是大家看着長大的，大家都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疼愛培養，看着她慢慢由一隻粉嫩嫩的糯米糰子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如今孩子要離家出去闖蕩，怎能不擔憂。
明慧問師傅荀真子：“師傅，歌兒的性子太過直率了，這江湖中又種種複雜，我很擔心！”。
荀真子道：“無礙”。
明慧又問：“師傅，歌兒會回來的對吧”
荀真子沒有說話，他老人家其實也不知道明歌兒這一去到底會不會回來，這孩子的命理一言難盡！吉凶都在她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