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魂兒
楊淼漫躺在炕上,閉着眼睛想了半天,最後睜開眼:“爺爺,你給我起個頭。”楊繼先說:“總共才四句,我還得給你起頭?”楊淼漫見他不肯,就開始撒嬌,楊繼先沒辦法,就說:“一數坎來......”楊淼漫就接着往下背:“一數坎來二數坤,三,三.......”三了半天,後面始終背不出來。楊繼先一看,只好把後面的背了出來:“三震四巽數中分,五為中宮六乾是,七兌八艮九離門。”背完了,然後又一句一句的教,直到楊淼漫能自己一口氣背下來。楊繼先說:“每天都是這樣,今天記住,明天又忘。這回你可得記結實了,明天晚上我還考你。”說完,從桌子抽屜里拿出一塊餅乾遞給楊淼漫:“吃吧。”楊淼漫一見餅乾立刻高興起來,接在手裏吃了起來,吃完了餅乾,靠在爺爺懷裏撒了半天嬌,這才睡覺。
半夜,楊繼先起來到外面方便,方便完了回屋,剛要吹燈睡覺,就聽見炕上的楊淼漫在低低的呻吟,好像在小聲的哭,同時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楊繼先湊過去仔細一聽,楊淼漫是在說:“媽媽,我要媽媽......”好像是在說夢話,可是楊淼漫從來就沒有說過夢話。楊繼先就起了疑心,伸手一摸楊淼漫的額頭,熱的燙手,原來是發燒了。現在已經是秋天了,一定是在外面玩的時候着了涼。楊繼先又給楊淼漫蓋了一層被子,然後到廚房給他熬了一碗薑糖水,趁熱喂他喝了下去。這才挨着他躺下,心說,這一碗滾燙的薑糖水下去,肯定得出汗,只要一出汗,燒也就退了。為了以防萬一,他也沒吹燈,和衣躺在炕上睡了過去。睡夢中,聽着楊淼漫說了好一陣子夢話,然後逐漸安靜了下來,估計是燒退了。
天一亮,楊繼先便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睛便去查看楊淼漫的病情,這一看就把他嚇了一跳,楊淼漫還是高燒不退,時不時地咕噥幾句,也聽不出說的是什麼。不僅如此,藉著外面的天光仔細一看,楊淼漫的臉色發灰,印堂發暗,額頭上爆起了兩根青筋,這是撞邪,也就是丟魂兒的徵兆。因為晚上燈光昏暗,再加上他老眼昏花,竟沒有看出來。楊繼先趴在他耳邊,喊道:“小猴子!小猴子!淼漫!淼漫!”一連喊了好幾聲,楊淼漫沒有任何反應。楊繼先坐在炕頭上,心裏納悶,家裏邊挺乾淨的,怎麼就撞邪了?轉念一想,肯定是這小子去外面玩的時候,衝撞到了不幹凈的東西,以至於衝散了魂魄。想要把他救醒,必須得弄清楚他去哪玩兒了。想到這,便有了主意,王大壯整天跟他一起玩,他跑到哪王大壯跟到哪,王大壯肯定知道他去哪玩兒了。想到這,楊繼先穿上鞋下了炕。來到外面,見楊長生拿着把掃帚正在掃院子,就說:“小猴發燒了,你去屋裏看着點。”楊長生一聽就是一愣:“發燒了?怎麼搞的?”楊繼先沒再理他,腳步不停地趕到了王大壯家。
王大壯的父親是王巧兒和楊梅的二兒子,已經分家獨自過日子。楊繼先來到王大壯家門口,王大壯的父親王金嶺正急匆匆地從院裏出來,看到楊繼先就停下了腳步:“楊二伯,你咋來了?有事兒?”楊繼先問:“你家大壯呢?”王金嶺說:“在屋裏。你老找他幹嘛?”楊繼先說:“我就問問,他跟我們家小猴,昨天都去哪玩兒了。”王金嶺說:“那你可白來了。我們家大壯半夜就開始發燒,一直燒到現在,還一個勁兒地說胡話,我正要找大夫去。”楊繼先一愣:“他也發燒了?帶我去看看。”王金嶺說:“發燒有什麼好看的?”楊繼先說:“你讓我看看就是了。”王金嶺也不好攔着,帶着楊繼先進了屋。屋裏,王大壯躺在炕上,身上蓋着兩層被子,王金嶺的老婆在旁邊守着。楊繼先趴在炕頭上,仔細看了看,王大壯和楊淼漫的臉色一眼,臉色發青,印堂發暗,額頭上爆起了青筋。
楊繼先一跺腳:“跟我們家小猴一樣。這不是發燒,這是丟了魂兒了。”王金嶺兩口子互相看看:“丟魂兒了?”楊繼先點點頭,問他們:“你們知不知道昨天他們幾個都去哪玩了?”兩人又搖了搖頭,楊繼先又問:“那你們知不知道,還有誰跟他們一塊去玩兒了?”王金嶺老婆想了想:“我記得他們好像說過,要去找慶森兄弟家的孩子一塊玩兒。”王偉志他爹就是王慶森。楊繼先一聽:“行,我去他家看看。”說著就要離開,王金嶺趕忙問:“二伯,大壯怎麼辦?”楊繼先看了一眼炕上昏迷不醒的王大壯,說:“找大夫吧,多少管點事。”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王金嶺家。王慶森家離王金嶺家不遠,楊繼先快步趕往王慶森家,正走着,就見衚衕里急匆匆走出來一個人,正是王慶森。
王慶森看到楊繼先就打招呼:“楊二伯,這是去哪兒啊?”楊繼先一把握住他的胳膊:“我正要去找你。昨天你們家孩子,有沒有跟我們家小猴一塊兒玩?”王慶森點點頭:“有啊,怎麼了?”楊繼先又問:“你家孩子在不在家?我有事問他。”王慶森說:“在家。不過,那孩子昨天晚上就開始發燒,還一直說胡話,我正要去找大夫。你要是有什麼事,只能等他病好之後才能問了。”楊繼先一聽:“你家孩子也發燒了?”王慶森點點頭:“是啊。”楊繼先一跺腳:“這可難辦了!”王慶森有些莫名其妙,就問:“二伯,你有什麼事要問他?”楊繼先就把楊淼漫和王大壯的情況跟王慶森說了,之後又說:“以我的經驗來看,他們像是被什麼不幹凈的東西衝撞了,丟了魂兒。我想問清楚他們昨天都去了哪,好給他們叫魂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