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稀世珍寶

第四章 稀世珍寶

曹頫低聲下氣想拜投於八王爺門下。外面的曹霑暗自思量,二人口口聲聲所說的八王爺,莫不就是與雍正爭奪皇位不成,雍正登基后被封為阿其那(滿語“狗”)的胤禩,現在誰要是上趕着去燒他的熱灶,十有八九是在作死。

曹霑正在思索,只聽屋內程繼勛又是不陰不陽笑了兩聲道:“曹大人,既然你是真心投靠八王爺,老夫可以替你引薦,只是我兩手空空,在八王爺面前怎麼好替你說話呢?”

程繼勛明顯是在索賄,曹頫向屋外屋內指了指:“請程老大人放心,這座織造府,包括下官本人都是八王爺的,他老人家需要什麼,你直管說。”

火候已經到了,程繼勛不想再繞彎,直截了當道:“聽說曹顒大人生前留下了一樣東西,不知是不是在你手中?”

做為第三代江寧織造,曹顒留下的東西多了,不知道程繼勛說的是哪一件。曹頫沒有接腔,詢問的目光盯視着程繼勛。程繼勛把腦袋伸過八仙桌,聲音也放低了許多:“就是那件脂硯,不知曹顒大人過世時,是傳給了你,還是霑少爺?”

曹霑在前世曾經讀過脂硯齋評說《石頭記》(紅樓夢原名),他始終認為脂硯齋不過是虛構的筆名,原來脂硯真的就在曹府,立刻好奇心大起,唯恐聽得不真切,把耳朵緊緊貼近窗戶。

曹頫微微一笑,沒有接程繼勛的話,起身走到山牆的一座書架前,取下一摞精裝的《資治通鑒》,在書架背面輕輕敲擊。原來書架暗含機關,隨着曹頫的敲擊,一扇小門閃開,裏面露出一個錦匣。曹頫雙手捧出錦匣放到程繼勛面前,指着道:“請老大人打開來瞧。”程繼勛打開錦匣,捧出了脂硯。

窗外的曹霑只覺眼前一亮。就見這方脂硯大不過成人手掌,通體色澤紅潤,就像剛製作成的胭脂,連一點雜色也沒有。後世的人研究脂硯,都認為它原先不過是女人調製胭脂的硯台,所以才稱作脂硯,豈不知它的得名,確是因為色澤像胭脂而已。

“真是世間尤物,稀世珍品,怪不得八王爺一直惦念着。”程繼勛仔細端詳片刻,將脂硯小心翼翼重新放入匣內,贊道:“曹顒大人對你真是兄弟情深,這麼稀罕的東西沒有傳給兒子,卻給了你。”曹頫微笑着沒有接語。外面曹霑也暗自埋怨曹顒,曹頫巴肝巴肺投靠八王爺胤禩,這方脂硯早晚也必得由胤禩處落入雍正手中。為何不傳給自己呢!

其實曹霑哪裏清楚,曹顒彌留之際,是將脂硯交給了曹霑母親,等曹霑將來長大了,再由母親傳給他。曹霑母親得重病即將過世時,曹頫強取豪奪從她手中弄了過來。曹霑雖然不知道事實真相,卻暗自發狠,與其將來東西便宜了雍正,還不如趁現在將它先搞到自己手中。

程繼勛已經將脂硯搞到了手,估計很快就會出來,曹霑必須早做準備,他轉身剛要離去,只聽屋內程繼勛道:“曹大人,今日貴公子曹露可是比霑少爺差得太遠嘍!”

程繼勛突然話鋒一轉。冷不丁地談到曹霑。曹霑趕緊停下了腳步,重新將耳朵緊貼窗戶。

程繼勛十分清楚,此次金陵之行,曹頫不遺餘力巴結他,一方面是為了改換門庭投靠八王爺,一方面更是為了將來曹露繼承江寧織造做鋪墊,程繼勛通過吹捧曹霑來讓曹露出醜,就是為了達到自己的下一個目的,現在八王爺想得到的脂硯已經到手,他該是行使下一個目標的時候了。

曹頫不服氣地道:“兄長曹頫在世,就會整日弄那些詩詞艷賦,曹霑出口成章,保不齊就是他父親當年寫好的詩詞草稿,再說生在我們這種官宦之家,是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整日搞那些詩詞歌賦,與紈絝子弟有什麼兩樣。我兒曹露不像曹霑整日沉迷於這些詩詞歌賦上,他關注的可都是經邦濟世之學。”

“曹大人所說雖也是一番道理,但今天在場的那麼人,你能一個個上門去解釋嗎?”程繼勛偷偷一笑,“曹大人的心思老夫豈能不明白,你是想把露公子培養成第五代江寧織造,但僅憑老夫在八王爺面前推薦,只怕還不成。”

曹頫不解道:“八王爺將來極有可能是要當太子,以儲君的身份,推薦一名內務府從三品的江寧織造,還不是小菜一碟。”

“曹大人此話差矣。”程繼勛正色道,“如果八王爺不當太子,他推薦曹露或許還可以,他一旦有了儲君身份,關心的只能是整個天下,選賢任能是必然的。江寧織造雖然是內務府的官員,畢竟是在金陵地面,八王爺不會不聽聽金陵官場的意見,今天參加隨喜堂宴會的都是金陵官場的大佬,以露少爺表現,能有幾人願意在八王爺面前舉薦他?”

程繼勛把事情說到十二分的絕望,曹頫身上冷汗直冒。忽然看到程繼勛嘴角撇出的一絲冷笑,內心暗罵:“真是他媽的老狐狸。”嘴上卻說:“小兒曹露的前程都在程老大人身上,請老大人成全。”

程繼勛端起桌上的雨前茶輕輕呷了一口,然後掏出手帕揩了揩嘴角,才慢條斯理地說:“要想讓曹露賢侄將來承襲江寧織造,不是沒有辦法可想,只是——”他欲言又止,竟然把目光重新投射到面前裝着脂硯的錦匣上,好似這隻錦匣比它內中裝載之物更為珍貴似的。

實在是一條喂不飽的餓狼。曹頫再次暗罵一句,起身走到放在紙筆硯瓦的紫檀木條案前,拉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一張見票即兌的一千兩銀票,剛想遞給程繼勛,程繼勛立刻滿臉的不悅:“哼!曹大人,你何時見老夫接受過人家的賄賂?”

他是不是嫌少?曹頫未曾想得明白,程繼勛已經從太師椅上站起,雙手往身後一背道:“你如果硬要這麼做,恕老夫不再奉陪,回賓館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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