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川神響也的同伴們（五）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室內所長的聲音聽起來那麼的熱情洋溢，反而川神響也好像面對了什麼難以下咽的髒東西一樣，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他本來就是十八歲的男孩子，有着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普遍擁有的稜角，容顏也正好介於青澀和成熟之間，他本就是容姿端正的少年，本應該展露出燦爛的笑容才對，可惜的是，此時他臉上的陰霾已經比旁邊沒有開燈的走廊還黑暗了……
“呼……吸……呼……”
連續做了兩個深呼吸，川神這才下定決心似的，推開了他的門。
“歡迎光臨神谷製藥！”
隨着門扉打開一同傳來的，是一個聽上去就不怎麼靠譜的男人的聲音。身上穿着研究人員常見的白色長衣，一個看上去大概三十歲出頭的男性滿臉堆笑，可是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一絲的溫暖，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隨着他的話語，神谷所長轉過身，彷彿一個陀螺似的，單腳為軸，嗖嗖嗖的轉了好幾圈，緊接着雙臂打開，只聽嘩啦一聲，他身上的白大褂彷彿蝴蝶的羽翼一樣，啪的展開，配合他背後電子屏幕上耀眼的藍色光輝，一下子居然還有點小帥？！
“好久不見了川神君！我是神谷所長！天才打的神谷所長以他天才般的敏銳向你發起了招呼！川——神——君！”
“……”
僵住了。
氣氛，僵住了。
雖然，這麼說對很多研究人員很不講道理……但是，川神確實覺着……很多時候，這些科研人員，尤其是有一定造詣的，基本都是精神異常……
他們要麼偏激，要麼固執，要麼飛揚跳脫，要麼就是想神谷所長這樣，個人特性過於鮮明。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氣氛極為尷尬。可是，這是對一般人而言，能做出那麼尷尬的語言攻擊的男人，怎麼可能會自己感覺自己很尷尬呢？
“喲，川神君，是不是被我天才般的技巧嚇到了？”
這麼說著，神谷所長嘴上勾起一抹更加張狂的笑容，作勢又要轉圈，川神只覺着頭都大了……
神谷所長是一個看上去大約三十歲的中年男人，不過男人的老化不是很明顯，尤其是中年的時候，所以很難通過外貌肯定的判斷他的年紀。棕色的頭髮亂糟糟的，很像是外國人，每一根都在打卷，鼻樑上陪着一副變色眼鏡，平日裏都是黑色，類似於墨鏡，據說這種顏色會讓人變得更加專註。
身上是藍色的襯衣加上黑色西裝，外面套着白大衣的奇怪穿法，襯衣一個口子都沒系，大大咧咧的露出鎖骨和一塊三角形的胸口，反倒是黑色的西裝扣子倒是綁的嚴嚴實實。
在他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有些懶散，提不起幹勁的樣子。可是如果他一開口，就會變成這樣，極具藝術化的誇張和話劇式的高調念白，整個人的興緻又會變的非常高昂，真的是讓人一看就覺着渾身無力。
“快住手所長，別犯白痴了。”
“哈哈哈哈哈……”
這就是，川神響也絕對不想跟神谷所長扯上關係的原因。
如果是平日裏，在神谷所長身邊，還有他的副手【櫻井榛名小姐】，這個人主要負責協調六名能力者之間的關係，照顧他們的日常起居，還有，協助神谷所長做研究。
是的，如果是平時，在這裏應該還有櫻井小姐過來打斷神谷所長的白痴行為的……可是，現在這個擔子也落在自己身上了……任重而道遠啊……川神開始糾結自己能不能完成這項艱苦的任務了。
“唔嘸，川神君，你是不是……和誰交手了呀？右手機能似乎出現了一點小問題呀？”
明明沒有靠近過來，神谷所長卻一推眼鏡，做出了正確的預判。
“看得出來？”
“當然了！我可是專門負責研究你的啊！你是我重要的零件，你的一舉一動，一發一毫，我都了——如指掌！厲害吧？”
“…………從變態的角度來說，我確實蠻佩服你的……”
川神嘴上這麼說，但實際上，心裏確實很佩服神谷所長。
除了他，沒有人【主動注意到自己受傷】了。島崎千雪是因為觸碰了自己的傷口，而名井巳和郁島川根本就沒發現這點。
然而，神谷所長只是遠遠的看了自己一眼，居然就窺破了自己受傷的事實？！別的不說，這個帶着眼鏡，滿臉不靠譜姿態的男人，意外的是個敏銳的人。只有這點，不得不服氣的。
他雖然性格古怪，然而作為研究者的水平是一流的。
“所以，是誰？什麼等級？LV4？不過不太可能……你的能力，全學園都市的LV4應該都奈何不了你，如果是空間能力者的話，你又不會這麼完好，唔嗯嗯嗯嗯……啊，原來如此是LV5吧？你遇到了LV5吧？哈哈哈哈太厲害了，贏了嗎？”
神谷所長自顧自的在那裏推理着，單手拖着下巴，臉上露出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海帶似的頭髮隨意的披散着，和那掛在臉上的眼鏡腳糾纏在一起。整個人看上去不修邊幅，頹廢的很，然而觀察力卻是出人意料的優秀。
“當然是輸了。遭遇到了LV5的超電磁炮，報告書我已經寫好了，在這裏。”
川神說著，把手裏最後一個可樂餅叼在嘴裏，隨着咔嚓一聲清脆的聲音，他用沒有油漬的手把自己的總結交給他。
“噢噢噢噢！居然是超電磁炮嗎？唔，電流和流體掌控嗎？有的打了。如果你是LV5，那麼倒是能把她剋制的死死的，可惜，LV4的話，計算力跟不上的吧。哎呀真是可惜了。我看看我看看……”
神谷所長一目十行的掃着川神的報告書，嘴裏念念有詞的嘀咕着什麼。趁着這時候，川神繼續報告今天的事情。如果是其他人，大概會分心吧？難以同時處理兩邊的情報。
然而，神谷所長總是以天才自居，自然有他優秀的地方。一心多用，就是其一。
川神雖然能同時做許多事情，可惜，那會降低所有事情的效率，而神谷所長的一心多用，那是類似多重人格，彼此不干涉思考的特別存在，他的五官，五感，能夠以完全獨立的工作方式進行情報處理。自然的，所長眼睛看着報告，耳朵聽着說明，也是沒問題的。
“這次能查明的結論是：超電磁炮雖然有刻意的暴露在不良少年們的視線里，可惜，這次的事情應該跟她沒關係。她最多算是過當防衛，並不是幕後主使。這幾天裏，我起碼遇到了四次不良少年的暴力武裝集會，其中有一次是大型集會，累計見過匕首三十餘把，甩棍接近五十根，手槍兩把。前面的都很好理解，但是手槍……這不是一般人能在學園都市入手的東西。我的結論是，這些不良少年背後，應該有人在惡意操作，給他們提供武器，出於不明的原因，為了達成不明的結果，故意唆使不良少年們惡鬥。還要繼續調查下去嗎？”
川神說話的時候，神谷所長一直盯着報告書看，時不時點點頭，彷彿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然而，就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神谷所長漫不經心的回答了。
“不需要。對方開出的條件就查到這個程度就好了。如果想要咱們繼續出力，那就得加錢了。本來就是確認是【偶然】還是【陰謀】，已經確定了是陰謀，如果想要調查【是什麼陰謀】，那就需要另外委託啦！如你所說川神君，手槍雖然並不難入手，可是，對於那些最底層，連上學都不肯去的渣滓而言，弄到手槍簡直是不可能的，且不說流通的手段，還有資金問題呢。哎呀哎呀，真是能幹呢川神君。還有，你的申請批准了。用【流體掌控】的力量強行模擬超電磁炮嗎？雖然我覺着你最後肯定會失敗，不過，既然你想要測試的話，我就給你安排吧。”
神谷所長說著，推了一下眼鏡，這個動作是他的小習慣，一般來說，當他把沒有滑落的眼鏡推了一下的時候，就意味着他要陷入瘋狂了。
“不過真是沒想到啊，你居然能和LV5的人對抗，上面的大人物恐怕也沒想到吧？果然【泛用性】才是最優秀的，自古以來便是這樣，少數精英什麼的，從來都不是科學該研究的東西，只有泛用性，才是最核心的追求！太棒了，看我用這個好好打理事會那幫人的臉！咦嘻嘻，到時候非得要他們給咱們加大撥款才行……”
果然，就算是神谷所長這樣的鬼才，也沒法在資金斷鏈的前提下繼續工作啊……哎呀哎呀，從他三句話不離資金來看，他應該是真的被資金鏈困擾了許久吧。
“話說，川神君，你在吃什麼？從剛剛開始我就很在意了，鼻腔里一直傳來很好聞的味道。”
“哦，可樂餅，剛剛炸的，我和島崎、郁島，還有櫻井小姐的份因為櫻井小姐休假了，所以我就把她的份一起代勞了。”
“那什麼……川神君。”
“嗯？”
“沒我的份嗎？”
“忘記了。”
“…………”
“好吧，其實是我自己吃掉了。”
“你還不如不補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