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春風不改舊時波

?“黃昏雨落一池秋，晚來風向萬古愁。不厭浮生唯是夢，緣求半世但無儔。一顰一笑一傷悲，一生痴迷一世醉。一磋一嘆一輪迴，一寸相思一寸灰。功名萬里賦予誰，去年秋江水，醉卧不識今夜愁，哀箏惹淚落，誰勸我千杯？往事難追戰馬肥，胡笳送君歸，修道心事無人猜，青雲羨慕鳥，尊前圖一醉。”安楊凌用一種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她甜甜喚着“父親，您的七絕詩做得真好。”

安楊凌抬頭，嘴角露出一絲滿足的微笑。風中的樹葉似乎在歌唱，柳條似乎在舞蹈。父親大人偉岸的背影深深屹立在她心中。母親說，東華城才是她的家鄉。明輝王府，才是她該去的地方。而她現在回來了。

裝載他們一家的船不是很大，船身甚至很窄，兩頭翹起如一彎弦月，船頭船尾的橈夫，在她看來都帶着一絲土氣。她聽過明輝王的名聲，可她覺得那都是百姓誇大之談。若是真有那麼大，那麼好的名聲。那他們一家何至於在邊疆過得那麼辛苦？

峽谷兩邊岩石欲傾欲墜，各有姿態。朦朧中，騰龍攜鳥，雜花綠樹。東華城的輪廓依稀可見，如層台累榭，仙家城廓。船過灕江半截。橈夫放慢速度，雨意加厚，舟窗外一片白蒙蒙。斷斷續續的細雨將天空和江水連在一起，如果不是江面上那一圈圈漣漪，這樣的一副景色靜止在煙雨中。

安家二爺看着煙雨中的灕江和不遠處的東華城，滿臉複雜。”老爺，雨涼，您可不能淋濕了。“安心享受着妻子暖暖的關懷。他輕輕念着七絕詩，反反覆復，一別多年，而物是人非。哥哥去世，所以他才有機會回來。他那個軍功碩碩，從小就壓他一頭的，優秀的，王爺哥哥。

”老爺，聽說明輝王去世后，皇上也沒有提起過爵位的事。“姚氏露出得體的笑容，”老爺總算盼來了“安二爺看了一眼船頭的橈夫，無言。姚氏繼續說道”老爺，聽說安鈴羅不關心王府的事，她那個母親也不管用，現在都沒人叫她王妃，都是叫的夫人，這爵位就這樣懸吊著，看來，這早晚，是老爺的，畢竟明輝王就您這麼一個弟弟。對吧？“姚氏臉上揚起歡喜的笑容，安楊凌也抿嘴一笑。

“夫人，馬上到了東華城，就要去弔唁哥哥，我們，畢竟離開這麼多年，後院的事我不管，就麻煩夫人了。“安二爺一副淡泊的樣子，姚氏點頭，”老爺的意思我明白，我會好好和薛氏相處的。至於楊凌，她可是我們的女兒。我可不信她不比那個傳聞中的繡花枕頭。“

安二爺這才點頭。就快到了。離開東華城多久，他就淡出了權利圈子多久。哥哥在時曾明令靜止他入仕。憑什麼？他聽不懂什麼叫慧極必傷，因為他只知道他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和姚氏結了親，過了許久”淡泊名利“的日子，世人總能提起明輝王的功勞，卻想不起他，安明齊是誰。

”一帆一江一漁舟，一個漁翁一釣鉤。一俯一仰一場笑，一江明月一江秋“誰？安二爺警覺地轉頭。看到不遠處的一艘輕舟。”原來是明輝王的弟弟，季然久仰了。“船頭立着一位男子，只見那人着一襲月牙白錦服，衣袖處縫着一從墨竹。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臉龐俊美異常，黑色的長發高高的遂在腦後。一雙深色的眼眸像一灘化不開的水墨。

安楊凌獃獃望着站在橋頭的男子，早已忘記閨中女子的嬌羞，她腦子裏反反覆復翻來覆去，重複着一句話。風流韻致，恰到好處。飄如游雲，矯如驚龍。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安二爺也像模像樣的拱手，低頭時已有過千般想法。季然？是誰？太久沒有到東華城，他確實不知道。不過看眼前的男子的氣質才貌，估計也不是一般人。他友好拱手后，笑道“不敢當，我已經許久沒回家鄉，只是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緬懷哥哥而已。”

陳季然淡笑，“明輝王確實值得人去緬懷。”安楊凌這才收回黏在陳季然身上的目光，垂頭露出一抹嬌羞。

摸不着對方的身份，安明齊也不敢貿然開口，他略一思索，對面既然能在他吟詩時來搭話，也就是起了結交之心”既然都是東華城，那麼我們兩艘船也結伴而行吧。“

陳季然眼眸帶笑，”季然不勝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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