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第二次死亡
耳邊總是有低沉的細語或是嚶嚶的哭聲，但能感到每日都有人擦洗她的手臉，翻身換衣等等，那樣的感覺很熟悉，就像阿九一樣，對了，是阿九，阿九已經回來的！
白玉這般想着就掙扎着要起身要睜開眼睛，好像自己跟自己做鬥爭一樣，好像黑暗的睡夢中有一個力量在牽引着她走出去，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清楚，那語調，那柔情，那一開一合的嘴唇，自己絕對沒有記錯，阿九，我好想你呀！
“婷婷，你快醒來吧，求求你，快點醒來吧！”
啪，啪，啪一滴滴的東西落在自己的臉上，跟自己眼角的淚水混合在一起，迷茫中白玉終於顫抖的睜着眼睛，眼睫毛忽閃忽閃的抖着，大滴大滴的淚水往外涌着。
“婷婷！婷婷！”
阿九搖着白玉的雙肩，欣喜的聲音近在咫尺，白玉終於適應了眼前的光線，看着眼前的阿九，抬起手摸着他的臉，想感受一下這真實的感受，想證明一下自己不是在夢中。
“阿九？”
溫熱的觸感從指間傳來，白玉溢出嘴角的笑容啞聲開口問道。
“是我，是我，婷婷，我回來了，我要就回來了，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再也不會，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嗚嗚嗚！”
說著阿九竟然抱着她大哭起來，哭的撕心裂肺，一陣陣哭聲傳出好遠，直到清雅姑姑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進來時，這對父女倆才雙雙停止下來，清雅姑姑早就是淚流滿面的失聲道：“福晉醒了？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啊！”
說著就把孩子抱上前來，阿九抹去臉上的淚水接過清雅姑姑手裏的孩子對白玉說道：“婷婷，快看，我們的女兒，是我們的女兒呀！”
白玉強撐着虛弱的身子靠在阿九的肩膀上望向他懷裏的嬰兒，小小的身子，白白的臉蛋，吐着口水的嘴巴，呵呵，真是自己生的孩子嗎，自己跟阿九的孩子！
“咳咳咳！”
剛想開口說話卻猛然的咳嗽起來，清雅姑姑立刻上前端着茶杯拿着個小勺子對白玉說道：“福晉，來喝口水吧！”
說著就用勺子舀起一口遞到她嘴邊，白玉啞然失笑的看着清雅姑姑的動作，還以為她把自己也當成了小嬰兒，怎麼還有勺子喂呢？
笑着搖搖頭，白玉卻連擺手的力氣都沒有，阿九在一旁見狀立刻把孩子交給清雅姑姑，自己上前拿過茶杯和勺子對她說：“來，喝點蜜水，潤潤嗓子！”
白玉只能機械的張口喝着嘴邊勺子裏的蜜水，阿九扶在她身後說著：“你昏睡的時候我都是這樣一點一點的為你喝呢，終於把你給喚醒了，婷婷，你真是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再不醒過來，我就帶着孩子一起去那邊找你了！”
低頭喝着杯子裏的蜜水，好一陣才喝完半杯，白玉隨即搖搖頭別過臉去，渾身無力的滑落在錦被上，幸好阿九身手極快，才拖住她的腦袋把我裹好在錦被裏，這才側頭對清雅姑姑說道：“把孩子給我，你去叫秦管家叫太醫快點過來！”
“是，奴婢這就去！”
清雅姑姑把孩子交給阿九后立刻下去了，白玉伸長了脖子看着阿九手裏的小嬰兒，阿九瞭然一笑的把孩子放在她的腦袋邊上，白玉努力的伸着手指去勾住她的小手，只見她好似有感應一般的也拉着我的手指。
“呵呵……”
從胸腔里震動的傳來兩聲笑聲，阿九立刻拍拍白玉的背：“這是我們的女兒，我給她取名字叫‘碧玹’，你喜歡嗎？意思是一塊碧綠通透的美玉，可好？”
笑意盈盈的望着阿九、白玉點頭緩緩地出聲道：“真好！”
阿九紅着眼眶道：“我想了好久的名字呢，以後我們就叫她‘阿玹’，我們一家三口開開心心的過着再也不要分開了！我一步都不會離開你了！”
伸手想要拉着阿九，卻力氣不夠，阿九急忙握着，白玉才開口道：“我覺得好多了，你別難過你，你瘦了好多，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我好想你！”
就這樣一句話，白玉說的斷斷續續連喘好幾口氣，渾身軟綿綿的連呼吸都異常艱難了，阿九還想說什麼卻被秦管家打斷了，“爺，太醫來了，希瑞大人也來了？”
“快請進來！”
“是，兩位裏面請！”
白玉皺眉側聽着，還沒反應過來他們說的希瑞大人是誰呢，就看見一張好像是上輩子見過的面孔出現在自己眼前，只見他卷黃短髮藍色的眼睛透着濃濃的興奮說道：“你好！白玉小姐，上帝保佑你！”
呵呵，原來自己還在這輩子活着呢，這是希瑞，在德州的聖教堂里和哥哥一起遇見的希瑞，後來還在宮裏遇見他跟穆景遠在一起呢？
白玉這才腦子靈光的想到，這時阿九已經起身摟着她讓太醫把脈了，太醫診了許久，左右手都診斷一通之後跪地對着阿九近乎嚴謹害怕的說道：“回九阿哥的話，福晉的身子總算是緩過來了，看來那人蔘續命湯還是起了大作用的，只是福晉已經昏睡月余了，身子虛弱至極，此時應該循序漸進的補養，反而切忌人蔘等熱性補藥，老臣會再行開藥方特地為福晉熬藥的！”
“好，老秦，帶他下去抓藥熬藥吧！”
“是，太醫請！”
接着阿九又對一旁的希瑞說道：“你再來看看！”
“哦不不不，九皇子，我之前就說過了我能救活白玉小姐全是靠運氣，更重要的是白墨少爺給我的藥丸和那套絕世的針灸療法，至於其他的我就不會了，但眼下白玉小姐已經度過最危險的時期，想來以後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用你們清朝人說的話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聽着希瑞說的話，不僅是白玉就連阿九懷裏抱着的小碧玹都咯咯直笑，逗得阿九也低頭抿嘴，希瑞更是樂呵呵的望着他們一家三口，忠誠的雙手划十向他萬能的主禱告着。
隨後的幾日裏，白玉日日都是湯藥汁水的喝着，算起來上輩子加這輩子兩世為人都沒生過如此大的病，眼下才算是體驗一回‘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的真實性了！
“福晉，該喝葯了！”
清雅姑姑和阿紫兩人輪流着親手熬藥，阿九更是親自帶孩子照顧她，每一次喝葯都親力親為，剛開始白玉笑着說不用這樣仔細小心地，可阿九聽了后立刻急了眼，還是清雅姑姑後來告訴她，阿九剛到蒙古就見到五貝勒派去千里傳信的士兵，顧不上後面的事情直直的就往京城趕，近半個月的路程硬生生的壓縮到十天，等阿九踏進屋子裏看着已經是失去知覺的自己和嗷嗷待哺的嬰兒時已經是雙膝跪地雙眼失焦了！
眾人上前扶起失魂落魄滿臉青鬍渣的阿九到白玉跟前細細的說著其中的緣由，只見阿九早就哭成了淚人情緒失控的抱着她要同歸於盡，就連當時在場的宜妃娘娘都勸解不了，甚至連聞聲而來的皇上都置之不理，還是四貝勒當場說道：“要死也要看看她是不是還活着，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就該等她醒來，若是她真的死了，別說你了，我先自盡！”
這樣的話一出，眾人都傻眼一般，雖然知道四貝勒是罪魁禍首，可卻沒想過四貝勒會如此行事，而阿九也只好抱着一絲希望日日守着自己盼着自己，每時每刻都抱着孩子陪她說話，一步都不敢離開，還常常自責不已，看得府里上下，宮中眾人都是唏噓不已，但大家都知道阿九的決心自是不敢有人說什麼，只是源源不斷的送着藥材補品，從皇上起到十七阿哥都一一送來不少好藥材，其中八貝勒和十四阿哥送的最多，卻是十阿哥來的最勤快，幾乎是隔日就來的，常常開解陪伴阿九。
卻從不接待更不搭理四貝勒府上的人，更別說是收下東西，阿九曾揚言說是要跟四貝勒府斷絕聯繫，本來已經掄着拳頭打得四貝勒都流血了，其他兄弟都不敢上前攔着，還是四福晉跪地請求直說四爺他自己也很痛苦，若是福晉身死，自己和四貝勒兩人雙雙給我陪葬，這才讓阿九停手，於是兩家府上的人就不再來往了，四貝勒都是從別處得到的消息，因為阿九有令只要是九阿哥府上的人，哪怕是條看門狗呢，都不能跟四貝勒府上的人說話！
不過這樣的威脅比起四貝勒和五貝勒兩人的殺戮那真是小題大做了，不過也幸好是他們兩人提前就滅了口，否則落在阿九的手上，那就是生不如死了，阿九可是掌管刑部的，那裏有多少套刑具有多少種死法都要一一實驗一番了！
聽了這樣的話，白玉只好乖乖地任由阿九的服侍照顧，每日連床都不隨意下的等待着一頓頓的湯藥，以及阿九帶着吃飽喝足的小碧玹來跟她說話，阿九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似得，總是講些故事趣事的逗自己開心，還讓小碧玹也跟着自己一起開心。
白玉知道阿九心裏還是在害怕，害怕自己哪天真的離開他了，他還有許多的話要跟自己說呢，他還有陪自己許多個日日夜夜呢。
之後，白玉又偷偷問着清雅姑姑自己生產當日和昏迷期間的事情，清雅姑姑說只知道四貝勒那日抱着渾身流血的她跑進府邸里，身後跟着拿着帶血的刀的五貝勒，兩人一起從刺客手中救下她，當時自己從馬車裏摔出，羊水已破生產在即，卻流血不止，太醫束手無策還是希瑞用了“靈丹妙藥”救活她硬是拼着命生下孩子，而她自己已經被判死亡了，可四貝勒卻不放棄，硬是又吼又搖的把她從閻王殿前拉了回來。
之後自己雖還有殘餘的意識，卻是一直昏睡，太醫只能用“人蔘續命湯”日日餵養，只希望有奇迹發生，而當日那些不肯想法子的太醫們全被四貝勒和五貝勒兩人降職革查，有的本身就不檢點的更是抄家誅九族，而皇上竟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管，最可怕的是所有在職的貝勒阿哥們都一起查清這次行刺的始末，這次行刺算是白玉遇上的最猛烈最殘忍的一次，他們的目的不在於殺誰，而是在於誰都殺，所以才會出現那樣激烈打鬥的場面，當初若不是遇上五貝勒巡城督查估計白玉和四貝勒都得死，而且還是當場死，之後這幫刺客全部被碎屍萬段了，據說是四貝勒親自動的手，更是五貝勒親眼看着的，而十阿哥把消息傳給阿九時，阿九隻是冷冷的哼了一聲罷了。
白玉靜靜地聽着清雅姑姑的描述，只覺有兩個問題不太清楚明白，一是希瑞的“靈丹妙藥”，二是這批刺客的真是身份，不過這刺客身份的事情清雅姑姑也本該不知道這樣的機密，看來以後有機會再了解吧，那麼眼下就是希瑞的問題了，據白玉所知道的希瑞是不懂醫術的，即使懂也是他們西方的治療方法，怎麼會有“靈丹妙藥”之說呢？
於是，白玉找個機會讓秦管家把希瑞給請來，這府上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阿九發了那樣大的脾氣，幾乎是換洗了整個九阿哥府，除了自己身邊的清雅姑姑和阿紫，阿九身邊的崔克己和秦管家四人之外，所有的奴僕侍從，就連廚房的廚子幫手運菜的夥計都在阿九的一一清點之下該留的留該滅的滅了！
所以白玉現在一旦提出什麼要求，秦管家是一刻也不耽誤的就照辦了，更何況是這位背負“神醫”名號的希瑞大人呢，呵呵，這“大人”二字真不知從何而來呀？
看着不到半個時辰就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希瑞，白玉笑嘻嘻的問着他上面的問題，希瑞也呵呵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就這樣稱呼我了，我自己也覺得奇怪呢！呵呵！”
隨後他又接著說道：“白玉小姐，能夠看到你這樣說笑我真的替你感謝上帝，感謝萬能的主！”
白玉抿嘴看着他祈禱的動作隨即說道：“怎麼能是感謝神主上帝呢，我該感謝你才是，若不是你的‘靈丹妙藥’我怕早已不在人世了呢？”
希瑞聽了我的話竟然“哈哈”大笑道：“白玉小姐也相信這世界上有什麼起死回生的藥物嗎？那不過是不懂詳情的世俗庸人才說的話罷了！”
說著就搖頭晃腦的笑着，白玉瞭然的看着希瑞問道：“那你怎麼會救得了我？”
這下卻換他疑惑了：“怎麼？白玉小姐不知道這是你哥哥白家的祖傳秘葯嗎，哦，也不是，是你師父‘鬼醫’蒼狼曾狼藉江湖時得到的珍貴藥材，他為了報答白老爺對他的救命之恩，為此把這藥丸送給了白老爺，於是在白老爺去世之後就傳給了白少主！”
“等等！”
白玉壓着加速跳動的心臟驚訝顫抖的問道：“你剛說什麼？什麼叫‘白老爺’去世之後？”
“咦，白玉小姐你不知道嗎？白老爺都已經去世多半年了，算來是今年夏初四五月份的事情了？怎麼，沒人告訴你嗎？整個江南的人都知道一代儒商白修竹辭世人間的消息啊！聽說白墨少爺在白老爺墳前痛苦到昏迷呢！我也是那時去祭拜白老爺時遇見的白少主，白少主問了我關於你的事情，我如實告知后，他就讓我保存此葯，若你出事就讓你服用此葯，若無事就讓我暫時保管，你也知道，白少主對我和我侄子哈利都很照顧，這樣的小事我自然會親力親為的，誰知真的遇上你出事了！所以才……”
“婷婷！”
一直硬撐着自己聽完希瑞的話，卻被及時衝進來的阿九喝聲斷道：“婷婷，你先穩穩，聽我說，我……”
一把抓住阿九的胳膊、白玉抬眼看着一頭霧水的希瑞說道：“不管怎樣都謝謝你了，希瑞，真的很謝謝你！”
阿九這才轉身看着目瞪口呆的希瑞使個眼色，還好希瑞機靈的領悟了，隨即起身告退。
而白玉則是軟身躺在錦被上，淚水已經流濕一片了，阿九立刻上前抱着她，這是自白玉醒來后阿九第一次沒有抱着孩子來陪她，只有兩人彼此緊緊相依。
“婷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流着淚望着眼前消瘦許多的阿九、白玉顫聲說道：“阿九，永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因為真的不需要，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倘若我連這點都看不明白的話，怎麼配說愛你呢？我傷心只是因為爺爺過世了，更難過的是自己竟然沒有在哥哥最需要我的時候陪伴他，我真是不孝啊！”
說著就撲在阿九的懷裏傷心痛哭，阿九輕拍她的後背解釋：“別哭了，你身體剛剛好起來，別太傷心了！白墨也不會看着你傷心的，否則他就不會讓希瑞保存救命藥丸及時救你了！相信我，白墨他跟我一樣都希望你快點好起來！而且，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白墨很快就來京城看你了，但你也知道皇阿瑪的忌諱，所以他這次是偷偷潛入的，外面有五貝勒和……守着，府裏面都是自己人，白墨只是隱身在天涯海閣里，扮作阿莫的樣子來府里跟你見面，一切都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對吧？”
白玉聽着阿九的話，傷心的眼淚慢慢收去，想到哥哥就要來了，一面感謝阿九的心意，一面期待着得到哥哥的諒解，這一次我要好好勇敢的跟哥哥說清楚，我再也不能失去親人了，哥哥是除了阿莫之外僅存的唯一親人了。
半晌白玉窩在阿九的懷裏摟着他的腰說道：“阿九，我沒有親人了，母族和父族的人因着聖意不敢跟我接觸，從小撫養我的爺爺已經離世，現在只剩下哥哥一個人了，我真的成了孤女了，我什麼也沒了，我的身子也垮了，沒了從小練的武功，也不會再懷孕了，我只有你了！”
“傻丫頭，除了我還有阿玹呢，你忘了？再說了，我再也不要你生什麼孩子了，我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你的痛苦了，永生永世都不要你在承受那樣的痛苦！我們一家三口就這樣開心幸福的在一起，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我更不要你的武功，因為這樣我就可以義正言辭的保護你了，再也不會看見你從馬背上抱着十四弟躍起了，你不知道，那時候我可嫉妒了呢？”
說著阿九還自嘲起來，白玉從他懷裏抬起頭來望着他，深情款款專註異常，自己最愛的阿九，自己愛了三百二十八年的戀人，為了你我承受所有的苦難也心甘情願！
湊上自己的嘴角輕碰着阿九那柔軟的嘴唇，相擁而吻，情深綿綿。
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足以彌補我們的愛，哪怕是時間！
後來白玉從阿九那裏得知，他們的女兒——愛新覺羅碧玹的生日竟與自己是同一天，每年的十月十五日，和自己的女兒一起期待阿九為他們準備的慶祝，此乃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