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生結緣
她覺得煩躁,只是好奇他到底對其他女人“正常”嗎,對杜絲雨正常嗎?如果他沒有改善,三不五時地去“臨幸”其他妃嬪,不僅虛偽可笑,還暴露了他的問題,換來的不光是妃嬪們的抱怨更會惹來萬般猜疑,這不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嗎?
鳳璘看了她一會兒,輕輕笑了笑,“快起來陪我用早膳。”
聽他這樣的口氣她尤其受不了!他憑什麼認為她該笑臉相迎地和他一起吃早飯?心裏才這麼一動念,握扇子的手已經啪地用立拍在大腿上,自己都覺得太露痕迹,乾脆躺着不動。鳳璘走來拉她的手,“起來吧,有重要的話和你說。”他的語氣鄭重,她還是甩開他的手。
“箏兒,我……”他笑笑,不想岔開話題,“這兩天我就要……”
梁岳有些着急地跑進來說:“容將軍求見。”
鳳璘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麼,“箏兒,回頭再和你細說。”他的腳步有些急,月箏回頭看的時候,已經不見他的蹤影。
剛吃過早飯,就有人通稟說衛將軍夫人求見。月箏愣了一下,將軍夫人?香蘭?
來的果然是香蘭,她比兩年前胖了很多,害得月箏以為她也有了身孕,強忍着不哭,也不讓她哭,經年重逢的激動過去,還問她幾個月了?香蘭皺眉想了一下,悲戚地問:“小姐,我真那麼胖了嗎?”月箏嘿嘿尷尬地笑着,一時無語。
“我本來早就想入宮看您,‘聖上’不讓!”香蘭說起鳳璘的時候,還是帶着一種不屑和不忿,讓月箏聽了十分舒暢。
“為什麼?你早回京了?”月箏也不高興了,鳳璘又撒謊,她問起衛皓香蘭的時候,他還說他們還在老家任閑職,悠然度日呢。
“是啊,他對衛皓說,太早讓我見您,我會出壞主意!”香蘭忿忿,瞪着眼睛委屈地看着月箏,“我能出什麼壞主意啊?都是您自己想的!”
月箏無語了一下,眼角抽了抽。
香蘭瞥了瞥月箏還沒隆起的肚子,嘖嘖搖了搖頭,一副為時已晚無力回天的樣子,“小姐,您已經不恨他了吧?還真給他生孩子啊?”前兩天才被駱小二折磨完,今天又來了香蘭。看她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月箏突然理解鳳璘為什麼不讓她早早來見她,看香蘭對他那麼氣恨難消的樣子,她也覺得又更恨鳳璘些了。
“孽緣,我看你們倆就是一輩子都解不掉的孽緣!”香蘭下了結論,隨即突然眉開眼笑,情緒變化之快讓月箏有點兒跟不上節奏,“小姐,您還沒見過我兒子吧?”
月箏搖頭,有感而:“你們怎麼都生的是兒子啊!要是現在有個小也那麼大的女孩多好。”
香蘭笑嘻嘻,“那就自己生吧。小姐,您更希望肚子裏的是個小姑娘吧?”看她真心歡喜的樣子,似乎完全忘記了剛才還咬牙切齒地說起孩子的父親。月箏含笑點了點頭,“嗯,我希望是個小公主。”
香蘭聽見“公主”的時候,微微一愣,笑容有些僵硬。月箏無奈地暗暗苦笑,香蘭因為她這樣自然地說起孩子的身份,等於接受孩子是“皇帝”的女兒,心裏十分彆扭吧。她身邊的人,包括她自己,都是這樣矛盾的,太多無法正確分辨出來的情緒交纏在一起,愛和恨,已經實在太模糊。
香蘭待到下午,有太多的話一旦開始說,就總也說不完似的。
月箏有些疲憊,可能是太興奮的緣故,香蘭一走,就覺得渾身沉,昏昏欲睡。
這一覺睡的很舒服,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掌燈,寢殿裏只有兩個聽候差遣的宮女,靜得讓人心裏沉甸甸的……這個時候他還沒回宮?或者,今晚他又要歇在別的宮苑?月箏茫然地瞪着帳頂,無可奈何地承認,對於鳳璘,她的確是無法像對雋祁那般然,這是她連自己都瞞不過的事實。她很討厭這種感受,對自己束手無策,然後陷入自怨自艾。
“娘娘!”瑞十蒼白着臉色跑進來,近段時間來一次用了勐邑話,“杜貴妃來了!”
月箏立刻覺察了異樣,坐起身時,臉色肅穆,心裏隱隱有了預感,卻拒絕去想。
杜絲雨依然冠戴整齊,緩步走進曦鳳宮的時候,平時的溫柔和順不見了,沉重裏帶了一絲狂佞。月箏坐在榻上,平靜地看她,這是回宮后,一次看見她表露出真實心情。雖然杜絲雨的表情可怕,月箏卻比看見那平素那張時時微笑的假面要踏實,這種感覺很像兩年前廣陵行宮的那一次。
杜絲雨停在最內層的簾幕外,靜靜地看着同樣平靜看她的原月箏,到了這種時候,她仍是一身的慵懶媚態,連下榻都不曾。或許,鳳璘就是喜歡這樣的驕縱放肆?她看着月箏笑了,像姐姐看着調皮的妹妹,“你也是師從謝涵白,怎麼會這樣散漫。”這個在集英殿上擊敗她的少女,當起皇後來真是一塌糊塗。可是,鳳璘活着的時候,這樣一個處處不符合母儀天下德容的女子,卻是後宮的主人。
月箏沒回答,看了看她身後,只有兩個她帶來的宮女,曦鳳宮裏所有的下人都不見蹤影,剛才還在的瑞十也被人拖出去了。聽不見一點兒的嘈雜,太靜了,危機四伏。
絲雨有點兒不屑向月箏說明生了什麼,挑了下眉,她也很疲憊了,“今天,終於都結束了。”
月箏一凜,不想明白她的話,心底卻似乎什麼都知道了。不可能!今天早上他還好好的,還說有話對她說!可是……如果他還在,絲雨是絕對不敢這樣走進曦鳳宮的。因為不相信,所以沒有眼淚,她只是看着杜絲雨。
杜絲雨沒有坐下來,一直腰背挺直地站着,現出一種天生的驕傲,“我們都曾覺得對方幸運,”她笑了笑,感慨地嘆了一口氣,“唉,看來還是我更走運一些。”今天的她經歷了生死一線,的確是心緒起伏難平。早上鳳璘一走,她就差人將他決定五日後立嗣的消息傳給二哥知曉。對皇家的任何一個人來說,只要一刻沒有登上龍座,就不是安全的。她想了很多,她有很多寢食難安的假設:鳳璘若然走得很急,原家大可擁兵自重,先一步佔領禁宮,月箏的孩子沒生下來,就先擁立隆景為帝,隆景外戚薄弱,韓妃的親眷都不在京城,這也是鳳璘看中她的原因。無依無靠的韓妃和隆景簡直是任由宰割的魚肉,將來月箏生下的若是皇子,廢掉隆景簡直易如反掌。
若然鳳璘走得很晚,月箏屆時已經生下皇子,原月闕自然會全力輔助外甥,一場血腥宮變立時爆,隆安即便名正言順,登上帝位恐怕也不那麼容易。所以,先於原家動手就是至關重要的了,最難把握的是動手的時機。
原本還朦朧的迷局,卻被她一向魯莽少智的三哥破壞了,他竟然私自出城召集了隸屬杜家的京畿兵衛包圍了禁宮,亟不可待地想控制禁宮守衛。收到這個消息,杜絲雨完全絕望了,她不知道二哥是怎麼和三哥說的,這樣一來,不是形同逼宮嗎?依鳳璘的脾氣,惱恨之下,他會幹脆殺了她和隆安,讓杜家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平時再喜愛隆安,生死存亡的時刻,鳳璘永遠是那個弒兄篡位的冷血帝王,兒子不過只是一個棋子,他會毫不猶豫地丟棄。
就在她準備接受一敗塗地的結局時,意想不到的奇迹出現了,鳳璘得知杜家軍入城,氣急攻心竟然驟崩於乾安殿,梁岳還企圖封鎖消息,召容子期和衛皓入宮應付變故。幸虧她這段時間加多了眼線,去宣召容衛二人的太監及時地被她誅殺在乾安門。二哥也帶人團團圍住原府,原月闕的兵符不出去,大勢就在她的掌握中了。
三哥按她的指示戒嚴了禁宮的每一條通道,抓住至高權柄后的一件事,她就是只身前往乾安殿確定鳳璘的死訊,斷氣的丈夫躺在冷冰冰的龍座上,她看了他半天,離去時候的他會想什麼?沒安排好身後事,放不下原月箏,怕杜家勢大隆安反受其害?唯獨……他絕對不會想起她!
“抬下來。”她冷漠地命令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的太監們,鳳璘已經死了,他不該繼續躺在龍座上,那個位置,她兒子要坐上去。她會為鳳璘難過的,他畢竟是她的丈夫,畢竟相愛過,但不是現在。
然後,她就來到了曦鳳宮。
“要打扮一下么?”她問月箏,她覺得她既然是皇后,死也該死的不失禮儀。
月箏垂下眼,似乎在想什麼,想了很久,才遲鈍地搖了搖頭,“不了。”
杜絲雨皺眉,一揮手招過她帶來的宮女,“還是打扮一下吧。”她看不得她這個樣子。
月箏笑了,沒有半點憂傷,“下去見他,何須特意裝扮。”
隨意的口氣,終於點燃了杜絲雨心裏深埋的火線,冷嗤一聲,“其實,他曾要我答應善待你,還說這是讓隆安即位的條件。他和很多人犯了一樣的錯誤,人都死了,承諾,條件,還有什麼意義?現在,我要你死,他又能如何呢?”
月箏聽了,點頭而笑,“是啊……人都死了,什麼都不重要了。”
“其實,對於我來說,你也不是非得死。”心裏的怨恨終於不需要掩飾地爆出來,她是真的恨那個死去的男人,和眼前這個將死的女人。“你的孩子死了就可以了,但是,”杜絲雨突然笑了,有些瘋狂和恐怖,“我很愛他,了解他,把你送下去陪他,他會真正安息的。”
月箏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即使在她人生最誠實的時刻,她仍然儀態翩翩,杜絲雨果然是該生而為後的女人。“能放過我的家人么?”月箏淡然問,正像杜絲雨說的,就連鳳璘貴為帝王,死了,對身後事也無能為力。
“這個不是你該擔心的。”杜絲雨已經斂去剛才的笑,一揮手,一個宮女端着鴆酒走到榻邊。
月箏拿起來,笑了笑,“原來……這就是成王敗寇的感覺。”以前總是嘴巴說能理解鳳璘的陰險,這回也自己體會到了,你不殺人,可人家要殺你。
杜絲雨聽了一笑,“是啊,你平常活得太糊塗。”
月箏摸了摸自己腹中還沒來得及長大的胎兒,有一些遺憾,不過還好,她就要帶着他一起去見鳳璘了,還是挺討厭他的,陰險了一輩子還不是被人算計了,不過……一家人能守在一起,也不錯。爹娘,月闕小二,還有小也……她不敢多想了,會恨的,會不甘心。她終於害了他們……
“活得太精明,也不好啊。”熟悉的聲音帶着戲謔地感嘆響在月影傾瀉的宮門口。
鳳璘穿着普通侍衛的服裝,軟甲把他的身材勾勒得挺拔俊朗,他就站在燈光和月光的交界,沒有因為杜絲雨的背棄而氣憤,也沒有因為原月箏還活着而喜悅,他就那麼淡淡微笑着站在那兒,杜絲雨和月箏都愣愣地看着他,一時都說不出話。
杜絲雨先回過神,原本就冷漠的眉眼染了怒意,“你又何必這樣試探我!”這是三年來她一次對鳳璘這樣無禮。一切都是他的計策,怪不得當時三哥進城那麼容易,原來不過是將計就計!布好了圈套等着杜家人跳進來!
鳳璘惋惜地笑了笑,“你連累了安兒。恐怕……暫時朕還不能冊立他為太子。”
杜絲雨有些神經質地哈哈笑了兩聲,倒頗有幾分冷絕的風采,“成王敗寇,生死無尤。我和安兒本就是福禍相依,漂亮話就不用再說了,我輸了,安兒也認命。”
鳳璘讚許地看着她,這個女人簡直是為皇室和後宮而生的,面對失敗的瀟洒,恐怕連他都未必能做到這樣。隆安得她為母,將來的成就或可越於他。“你回祥雲宮吧。”鳳璘笑笑,口氣平淡。
杜絲雨聽了,慘然笑了笑,回頭看了眼坐在榻上眉頭緊鎖的月箏,她又錯了,最幸運的還是這個稀里糊塗的女人!她費盡心血想得到的一切,原月箏就像對待腳邊的石頭一樣,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原月箏甚至不屑彎腰去揀,自有鳳璘雙手捧到她面前。
杜絲雨搖頭,“鳳璘。”到了這個時候,她終於可以放任自己說想說的話了,她一直想問的,“你到底喜歡她什麼?”
鳳璘認真地想了想,撇了下嘴,“大概是命。”
杜絲雨失笑,這個答案也太敷衍,“你信命?”她譏嘲的看着他,他信命的話,早該死在孫皇後手中,變成翥鳳歷史上淡淡一筆無人關注的墨跡。
鳳璘也笑了,似乎也覺得這答案太可笑,但他的眼神還是很認真,“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理由。”
杜絲雨冷笑着抿了一下唇,“這倒也是。”
月箏本在沉默聽他們談話,杜絲雨這句話頓時扎了她的肺管,什麼意思啊?在她眼裏她就這麼一無是處嗎?可是……這種時候,她還能和杜絲雨吵嘴嗎?
杜絲雨昂起頭,她不想在鳳璘和月箏面前顯得狼狽,是啊,剛才她還想讓月箏死得有風範,沒想到很快就輪到她自己。
與她擦肩而過時,鳳璘說:“我會善待杜家的,讓他們回鄉侍奉雙親也是人間至幸。”
杜絲雨的腳步頓了頓,繼續前行,他要她說什麼?謝謝?
“這裏,都交給你了。”他說。
杜絲雨一愣,停住了腳步。
“我已經決定遷都廣陵,這裏……交給你。”鳳璘似乎有些抱歉,睫毛微微上揚。
杜絲雨尖銳地冷哼一聲,太可笑了,他要與原月箏去新都雙宿雙棲,把這座舊宮以及一干怨婦都留給她?他把她當什麼了?
鳳璘知道她在想什麼,“隆安,我會一同帶往新都,作為長子,我對他的期待仍然很大。”
杜絲雨無法控制自己驟然轉回身,看向他的眼神滿是怨毒:“宗政鳳璘,你太貪心也太惡毒了!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鳳璘無奈地嘆了口氣,“經歷了這麼多,我終於明白,我不可能對得起每一個人。我並非是幸運的人,想得到一些,只能捨去另一些。我想,你也是。”
杜絲雨瞪着他看了半天,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雖然她已經恨透了他,但她承認他說的對!他想得到原月箏,所以捨棄了她和整座後宮,她也一樣,她想讓兒子達成夢想,只能放棄對他的怨恨。
鳳璘聽着她的腳步漸漸走遠,皺眉嘆了口氣,擔憂地看坐在榻上的月箏,她一直靜靜地坐着,連姿勢都沒改變。和聰明人說話容易,像和絲雨,三言兩語就清清楚楚,但和月箏……有點兒難。
月箏看着他悻悻笑着走到她身邊坐下,“都是你的計劃?”
鳳璘十分抱歉,“我本是想和你串通好,沒想到杜三來得太快,我沒來得及。”
“啪”!月箏卯足力氣的一耳光打得十分有威力,鳳璘的臉頓時側在一邊,一道血痕也從嘴角滑下。“有病要死了也是耍詐,也沒來得及和我說?!”淚水一下子奔湧出來,她尖着聲音質問。“我真的很恨你,很厭惡!”月箏哭得渾身抖,撒謊成性的他,她真是恨之入骨!
鳳璘用指尖擦去了血跡,嘶嘶倒吸着氣,真疼啊,他眼巴巴地看着大哭的月箏也不勸。月箏哭了一會兒覺得很鬱悶,轉過身背對他,卻被他從後面緊緊摟住,“隨便你,還好,我還能活很長時間讓你恨,讓你厭惡。”
淚水頓時又淌出新的一行,月箏惱羞成怒卻無力反駁,是啊,恨他,討厭他,都要他活着才行。
聖駕浩蕩地離開京城向廣陵進,遷都一事也不是沒人反對,只是鳳璘主意已定,誰也不願捻這個虎鬚。舊皇城與肇興帝命理相衝是個坊間盡知的秘密,皇上要遷都另蓋新宮也不算令人意外。百姓尚且講究宅院的風水,更何況一國之君。
月箏坐在車裏回頭望已改名“西都”的舊京城,絲雨真的接受了鳳璘那個無恥的條件?留在舊宮以貴妃身份管理一干宮眷,正如鳳璘說的,當個明白人實在很痛苦,為了隆安,這樣的命運也忍下。
“你真要冊立隆安為太子啊?”月箏悶悶。
與她同車而坐的鳳璘正閉眼欲睡,隨意地嗯了一聲,“只要他將來爭氣。”
月箏有點兒賭氣,“那將來絲雨還是太后,她還是會殺了我和我的孩子,我娘家的人!”
鳳璘懶懶地把眼睛睜開一線,原本就眼角上挑的眼睛線條越嫵媚至極,“不會啊,你哥現在是大司馬,位極人臣,將來只有他想拉隆安下龍座,沒有人能殺他。”
“可是……”月箏皺眉,又可是不出下文。
“放心,我也深刻地體會過,扔下你撒手人寰后的慘狀,所以我死之前你還活着的話,我會親手帶你一起走的。”鳳璘口齒有些纏綿,顯然就要入睡。
月箏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他的頭咚地撞在車廂上,疼得眉頭緊皺,卻沒有睜眼,還是一副想睡的模樣。
“你是要我生殉?!!那我的孩子怎麼辦?”月箏尋釁。
“鬧了這麼半天,你該不是想讓你的兒子當皇上吧?”鳳璘又把媚眼睜開瞥了她一下。
“我絕對不讓我的兒子變得像你這樣無恥又冷血!我不要讓他當勞心勞力口是心非機關算盡的皇帝!”
“就是嗎,別擔心,他們有‘月闕舅舅’呢。”
月箏還是不甘心,“月闕舅舅也不可能長生不死啊!”
鳳璘翻了個身,懶懶地說:“那不還有小也表哥嗎。”
月箏眯眼,“你不怕原家勢大,將來……哼哼。”她冷酷地笑了。
“知道為什麼杜家沒當成大司馬,你哥能行?”鳳璘動了動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月箏雙手抱臂很想聽聽皇帝的內心獨白,皇帝說:“相比杜家,你娘家人都有點兒缺心眼。”月箏覺得嗓子一甜,好像要吐血。“再說……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心……真是操不起。別吵我了,困。”
月箏嗤了一聲,懶得再和他說。其實……他這話也沒說錯,生前為子孫做再多的安排,死後也是一籌莫展,杜家逼宮的那一齣戲雖然全在鳳璘的掌握之中,對他的觸動也還是很大。
廣陵的新皇城由蔣南青負責籌劃設計,月箏私下問過師娘,師父為什麼沒跟來,建造皇宮這樣的大工程沒理由不吸引師父啊?
蔣南青苦笑着告訴她,謝涵白很記恨鳳璘說的一句話,他親自去請蔣南青來設計新宮圖樣,當著謝涵白說:沒請他是因為他只適合布布粗糙的石頭陣,於修建殿宇這項缺乏必要的審美。這句話深深地侮辱了謝大師,導致謝涵白死都不要隨她來廣陵。
新宮落成的時候,蔣南青看鳳璘又在情絲上打了個結,笑着問他:“你還這麼認真啊?不怕涵白賴賬?”
鳳璘輕輕一笑,“再生氣,說過的話還要算數的,不然我會更看不起他。”
月箏翻了他一個白眼,他向來和師父不對盤,師娘聽了倒好像挺開心,也不生氣。
“師父答應你什麼了?”她還是很好奇的。
鳳璘編好了情絲,纏回手腕,雲淡風輕地說:“他說不屑教導我的孩子,除非我能結滿這條情絲。”
月箏無語,這的確是師父的風格,口是心非。
月箏的一個孩子出生在一個下雪的冬天,是個健康漂亮的胖小子,起名隆錫,月箏因此氣得大哭。鳳璘倒很想得開,安慰她說:“不要緊,我一定會努力讓你生出女兒來的。”月箏聽了,哭聲又高了一個音階。見鳳璘喜滋滋地又開始編情絲,她就很不滿,應該是他做了讓她感動的事才編一個結紀念吧?她生孩子,他打什麼結啊?“你這是作弊!要是這樣糊弄,沒兩年這結就打滿了!”
鳳璘不以為然,“當然要趁錫兒滿六歲之前打滿啊,你師父就無話可說了。”
“你這是欺騙我師父!”月箏控訴。
“嗯。”鳳璘大方承認,“情絲的確是騙騙謝涵白的,你和我的緣分……”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在這裏編結,一輩子都結不完!”
月箏聽了,抿嘴一笑。
————————出書版大結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