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1章 何為聖人
高聳入時空的昊天梯面前，青陽桓就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娃娃，數百年以來的修鍊感悟，似乎在這座天梯眼中，不過是浮云爾爾，沒有絲毫的用處。
什麼道法玄妙、秘法神機，在這一刻都好像不是他先前所看到的那樣，他武道修鍊的所有一切都被推翻，看山不再是山，看水不再是水，如水火顛倒，如天地傾倒。
化身怪異洪荒真靈的他，登上了第一階白玉天梯之上，頃刻間彷彿陷入了一座恢弘大千世界中，內衍陰陽，和外界山海別無二致，就像是一方大千世界。
這方世界中，他化為一方未知生靈，投胎、轉世、成長，陷入七情六慾之內，嘗盡悲歡離合、生老病死，整個人都不知道處在了何方。
……
虛幻的天梯浮盈在了破碎的歸墟世界中，有凌駕於法則之上的天規顯化，流溢於虛空，若隱若現，虛空中浮盈出一重又一重的時空，一直聳立到混沌世界中。
一時間，無論是蒼青古神、還是仙族靖仙尊、亦或是伽羅族九幽尊主，看着若隱若現的天地規則，一個個息住了手腳，眼中迸發出了凝重。
“通天之路！”
蒼青神人的眸光落到了被五方聖獸環繞在內的青陽桓身上，一雙眼眸中神光流溢，內衍時空交匯，顯化着和虛空中浮盈的規則相似的天紋。
九幽尊主側卧的身影盤坐而起，神色間也有着凝重，作為曾經登臨聖位的存在，他更加明白天地的恐怖，對於山海大世界有着敬畏。
因為哪怕是他如今這般境地，自身一切的地位和實力都是來源於這方天地，倘若天地不在加持他身上，那麼他連大荒中的豬玀獸都將不如。
聖位亦牢籠！
唯有真正的聖人方才會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從開天闢地之伊始，多少生靈想要長生久視，不死不滅，然而古往今來能夠和日月同輝的又有幾尊。
之所以說聖位是囚籠，是因為聖位是依託這方天地存在的，天地在聖位在，假如有一天倘若山海大陸崩碎了，世界不再，聖人也會隨之陪葬。
聖人說白了就是這方天地選出來的執法者，當然這樣說並不完全，應該是一尊尊神龕，擺在供桌上的那種，受到萬族億萬兆生靈敬仰，實際上呢卻無法干預下界時空太多的事情。
哪怕是如此，萬古以來，無數的大帝、皇者，都是窺視者聖明之境，對於這方天地誕生的生命來說，聖位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哪怕是被天地圈養起來，那也是凌駕於天地之間，有什麼不好呢？
至少是一天之下，世界之上的存在。
至於擔心世界毀滅？
擔心聖位凋零？
那是登臨聖位之後的事情。
再說了古往今來，從洪荒真靈時代到如今，天地可沒有一點衰敗的跡象，聖位高懸，和日月同輝。
這一刻，俯瞰着青陽桓盤坐的三位聖者，哪怕是青陽桓的實力在他們的眼中依舊是螻蟻，但是他們卻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那若隱若現的天地規則，就是束縛他們的枷鎖，不要以為聖者就可以無法無天。
或許大荒中那些螻蟻一般的武者可以毫無顧忌的罵天罵地，但是到了他們這般的境地，卻不敢有絲毫的對天地不共恭敬，每一位踏入九轉聖明境的存在，在天地規則的矚目下都無所遁形。
忤逆天地規則，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灰飛煙滅。
天地不仁，是萬物為芻狗，這可不是普通生靈口中的言語，而是這些聖者聖人傳出來的，籠統來說是實力越強的武者越是會被天地所限制。
武者實力越強，所需要消耗的資源，對於天地的破壞力越大，那麼對於天地所造成的影像也會越大，就愈發會被天地規則懲戒。
打個比方說，隕落一尊九轉境的聖者，對於天地的反哺足以孕育出一個龐大的族群。
萬族生息繁衍，就是不斷的兼并的過程，正是通過這種不斷的廝殺和死亡，天地的平衡在得以維持，資源不被消耗一空，走向衰敗。
正是因為如此，天地規則才會愈發的限制實力高強的生靈。
……
破敗的古神界因為蒼青神人神力的維持並沒有完全的湮滅，在遠離古神界外的歸墟世界中，屠龍老手中握着一桿龍杖，扎入時空深處，化為一堵時空之牆，擋在了一片伽羅聖光之前。
釋迦羅尊雙手合十，座下蓮台泛着金光，無數信徒匍匐於蓮台之上，聖光普渡了時空在，在他座下不遠處九品金蓮台上，大日如來雙眸微閉，眉宇間蹙起的皺紋如山川。
這一刻，伽羅分身雙手合十，身上僧袍泛起了日月神光，演化出了天地間的道法奧義。
“沒有想到連你這位一族之主也親自前來了。”
屠龍老眸光凌厲，雙眸中有大龍奔騰如電，盯住了伽羅尊主。
“本座只為接引燃燈般若而來。”
釋迦羅尊聲音溫潤，令暴動的虛空平復，一幅慈悲模樣，似乎是在和多年老朋友交流一般。
倏而，釋迦羅尊目光轉向了座下九品蓮台，眸光落到了氣息緊繃的大日如來身上，而後朝着遠方神光通天之地，若隱若現的的天地規則在他的眼中沉浮。
……
而此刻，青陽桓已然出現在了第七重天梯上，從陰陽相融的世界中踏出，在前六重天梯中他一共轉生了六次，每一次都會出現在一重天世界。
在這種似懂非懂、似明非明的境界中，他攀登着天梯，不知為何他有一種十分容易的感覺，雖然在他自己的感知中周圍的法則，和他所參悟的道法不同，但卻似乎是一樣的，本質殊途同歸。
三十三重太上開天玄妙彌羅昊天梯，每一重都是一重天，共分為五個部分，從下往上分別由欲界六天、色界十八天、無色四天、四梵天、三清天組成。
青陽桓從色慾六界天踏入色界十八天後，只感覺背後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推着他的前行，在他的感知中，周圍的天地萬道的組成玄奧在不斷的朝着他的心中灌注，就好像天地在饋贈給他的一樣。
這種速度比之他參悟道法的速度還要快百倍千倍，甚至達到了他所能參悟的極限之境。
諸天道法在他的眼中不斷的締結，一道道法則玄奧相互之間交織，不斷的排列着順序，而後一次次重組，最終地接觸最為適合的排列順序。
這種場景根本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先前師姐和長生大帝也沒有說過啊，怎麼天地還會幫着修鍊嗎？
實在是太恐怖了。
這一刻，哪怕是他不想參悟這些道法，但是四方遊離而來的大道本源都不斷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不僅如此，因為他先前的一個念頭，這些萬道玄奧交織締結成了諸天道法。
“這……？”
哪怕是自恃自己經過了大風大浪，這一刻青陽桓也傻眼了，參悟道法從來都沒有這般容易過，就好像吃飯喝水一般簡單，沒有絲毫的難度，道法的本源就好像是排着隊的向他湧來。
不僅如此，他現在想要停止參悟都來不及了，眼前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三十三重天梯上空時空須臾，好似近在眼前，一道虛幻的規則懸浮，如同小舟。
在無形的力量推動下，青陽桓感覺自己很快的跨過了色界十八重世界天梯，邁入了皓庭霄度天世界，而後身若清風，橫跨霄度天世界，進入了淵通元洞天世界，這是無色天世界中的兩重世界。
這種風馳電掣一般的速度下，他跨入了四梵天世界中的無上常融天，在經過玉隆騰勝天、龍變梵度天，一直來到了平育賈奕天下，背後的無形力量終於消失了。
而此刻他已經登臨到了三十三重天梯中的第三十位階上，在往上便是三清天，太清境大赤天、上清境禹余天、玉清境清微天。
三清天是傳說中的混沌聖人居所，昊天梯所演化的世界正是根據三十三重天而來。、
一時間青陽桓朝着上方天梯望去，卻是發現面前是一片迷霧，霧氣繚繞中一道規則交織遊走，這一看不要緊，直接將他的心神給吸了進去。
恍惚間，他看到了虛無中浮現了幾尊虛幻的身影，他們屹立三清天內，身軀橫跨三天世界，偉岸無雙，龐大無垠，根本無法找出更多的形容詞彙來形容他們的存在。
怪異的是在他的感知中，這些尊存在似乎都更像是塑像，亦或者說是祖宗祭堂中上方所立着的神龕。
祖殿中的神龕，受盡後輩香火，卻不過是木頭一塊。
難道說聖人是木頭？
這開什麼天大玩笑？
聖人九轉而明，聖明不過聖人。
這是古往今來每一個大時代，無數生命武者所追求的無上的境界。
怎麼可能是神像。
然而這一刻，青陽桓卻感覺自己的心逐漸的陷入冰冷。
親人之間的血緣聯繫，心中的七情六慾，愛恨交織，在這幾尊神像面前，他一丁點都沒有感受到。
偉岸的存在，冰冷如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