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任性

“主競賽單元，獲得評委會大獎的是《鋼的琴》！”比柯達劇院還要寬敞數倍的康城影節宮內座無虛席，台上宣獎的是曾經憑藉《春光乍泄》獲得金棕櫚大獎的本屆評委會主席王家衛，即便這種場合依然戴着標誌性的墨鏡。

掌聲雖然響起，陳渤猶豫着要不要站起來，所有的觀眾也都好奇到底是誰獲得了僅次於金棕櫚的獎項。而劇組的黃博、秦海路等人也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稍作沉思之後，陳渤起身吻了下安吉麗娜的額頭，又把身穿白色小裙頭戴蝴蝶結髮卡的婉瑜抱了起來，在更加熱烈的掌聲中走向了舞台。

“是他？”

“居然是他？”

“不太可能吧，應該是代替別人領獎的。”

這樣討論聲音此起彼伏，荷里活是最好的名片宣傳，而且他在世界上還如此高調，在商業電影這個圈裏已經鮮有人沒聽說他的名字了，再加上他身旁大着肚子的安吉麗娜，那可不就是最耀眼的一對。

“恭喜！”表情吃驚的王家衛親手送上了繫着紅絲帶的獲獎證書。亞軍就是這麼尷尬，只有冠軍才有資格拿到金棕櫚獎盃。

“謝謝。”陳渤接過來隨手遞給了小婉瑜，讓她拿在手裏把玩。

接着便站到了話筒跟前，用純熟的英文講道“首先請原諒我不會說法語，再者感謝評委會對我的厚愛。我就是東方岳，東方岳也即是我，這就是你們疑問的答案！”

外國人自然不覺得有什麼，但是華人圈可就大大的驚訝了。

為啥？首屆音樂風雲榜最佳錄像帶獎得主，多首金曲的詞作者，好多人想約歌都約不到的。但偏偏就只有星河音樂那幾位有此殊榮，再想到尤其是他那前女友得到的最多，這也就好理解了。

“在這裏我要鄭重地感謝所有劇組成員，是他們的辛苦付出，在冰天雪地零下十多度的溫度中用了15天時間就製作出了這麼一部作品。感謝我的女兒給我靈感，感謝安吉麗娜為我把關，我愛你們！”

嚯！15天拍一部電影，還真TMD犀利啊，這讓其他人激動的想罵娘。

“這是一部關於無奈和現實的作品，濃縮了時代背景的記憶。我個人挺不想讓這部電影獲獎的，甚至都不想讓它在電影院公映。為什麼？因為縱觀華人所有獲獎影片都是在回憶過去，這就會讓許多對華夏這塊日益發展的熱土抱有更加刻板的印象，而看不到現在已經是21世紀了。

《霸王別姬》和《活着》都是貫穿了新、舊兩個時代變遷的矛盾衝突，去年的評審團獎《青紅》是70年代的老事，今年入圍競賽單元的《頤和園》則是80年代末，我這個總算距離又近了些，是十年前的故事。

我不知道是因為歐洲的評委就特別喜歡看到我們國家如此痛苦，亦或者是其他原因特別青睞這種作品，這其實很容易造成華人導演想拿獎，就必須得回到過去的時代，挖掘痛苦才行。

那麼以後華人電影就陷入到這個死循環里，年輕導演就不斷去鑽研過去，哪還有現在和未來呢？”

一石激起千層浪，陳渤這段話分明是在批評康城，給你獎還挨批這還是頭一遭，評委們的臉都已經綠了。

而觀眾席位又全是外國人，對這番冷嘲熱諷也是目瞪口呆，歐美對華夏的認識還都是非常刻板的。不僅窮酸而且迂腐，電影藝術的表達是一方面，更多來自於無知的腦補。

“這是我的第二部電影作品，第一部就是正在北美上映的《和莎漠的500天》，背景就在當下，故事就就發生在洛杉磯。很慶幸拿到了聖丹斯電影節的獎項，只是不知道如果我當時出現的時候還有沒有那資格。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懇請評委會收回這個證書，以後也不要再頒給這種題材的電影任何獎項了。電影節本就應該是推動電影的發展，而不是將藝術扼殺在回憶之中。”

陳渤的話音還未落下，嗤拉一聲，陳渤懷裏的婉瑜就將那證書給扯成了兩半，這下看來是想還都還不回去了！

整個大廳內的空氣開始變得安靜下來，近千雙眼睛盯着台上的父女倆，而婉瑜閃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在黝黑皮膚的映襯下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怯生生地叫了一聲“爸爸。”然後就鑽到他的懷裏，扯成兩半的證書也被無情地丟到地板上。

“我的發言結束，謝謝！”

陳渤見事已至此，當即抱着孩子走下了舞台。

鼓掌？TMD你連證書都扔了。不鼓掌？又太冷場。

不管是圈內，還是圈外的人都被他的做法驚呆了，還真TMD特立獨行，標新立異。

就兩部作品，還都拿了獎，就算你是恃才傲物的天才吧，也不能這麼任性啊，這可是歐洲三大電影節之一。

組委會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但是不知道哪率先給出了掌聲，接着其他人也都順勢而為之，持續了約摸兩三分鐘才停下來，也不知道是為了他拒獎的勇氣，還是打破常規的逆反心理在作祟。

至於那撕壞的證書，似乎已經不那麼重要了，主持人假裝看不到，評委不願管，組委會還懵逼呢。

“酷啊，你這發言牛死了。《榴槤飄飄》那電影拿獎拿得我都心煩，但你還不能說什麼違心的話，只能歌頌和感謝。也就只有你敢說這話，而且不光得罪了歐洲人，還把那些拿獎的華人導演都得罪了。”秦海路倒是很佩服他的想法，第一時間送上了支持。

安吉麗娜則是溫柔地把孩子接過來，不需要什麼言語上的安慰，一個眼神丟過去滿是理解和支持。就算他得罪那些人又能怎麼樣？他既不是專職導演，也不吃這碗飯，而且荷里活又何須給別人面子。

縱然出現這些小插曲，頒獎還是得繼續，金棕櫚大獎被英國的《風吹稻浪》摘得，墨西哥的亞歷桑德羅憑藉《通天塔》獲得最佳導演，至於寧昊也是小有收穫，拿到了“一種關注”單元的獎項，這個獎一般是頒給不知名新人導演的。

相比奧斯卡中間會穿插着演講、歌舞秀等熱鬧的場景，康城的頒獎就真是純頒獎，不到半個小時就全部結束。

陳渤自然成了話題中的話題，在通道出口就已經被所有媒體圍在了圈內。

“當場撕壞獲獎證書這種不尊重評委的行為，請問你當時怎麼想的？”

“退還獎項，是否是在控訴對康城的不滿？”

“你都這麼有錢了，為什麼還要拍電影……”

如此問題，不一而足，鬧哄哄的像是鑽到了鵝圈中，不過這種場景早已經習慣了。

懷裏還抱着孩子，旁邊還有大着肚子的女友，陳渤當然要速戰速決，先是示意所有媒體都安靜下來之後，直接道“我做電影是為了興趣，不是為了拿獎。種族與文化的歧視是的確存在的，這電影的靈感來自於我的大女兒，終結於小女兒，這大概就是一種輪迴。我對評委很尊重，但做法未必就是對的，我只是闡述自己的想法。”

說罷便由保鏢開道，從媒體圈中突圍出來，反正得罪也得罪了，電影節也已經結束。

是非對錯就交給所有人去評判吧。

但凡獲獎電影都變成了一場挖痛苦的戰役，非得撕得血淋淋的然後才能獲獎。這樣真的好嗎？為什麼喜劇就難得獎，為什麼表達現代主義的就不能得到評委青睞？

看看那些曾經在歐洲獲獎的片子，大部分都沒有正式上映，或者票房凄慘。

電影是給觀眾看的，還是給評委看的？這些真能推動華語電影的發展嗎？

為什麼在此之後就再難以入圍了呢，因為都被拍爛了，也就再難榨出油水來了。

他也想讓華語電影市場好，但真的受夠了評委的評判標準，也厭惡那些刻薄、呆板的時代眼光。

陳渤還未離開時，全世界就已經知道了發生在康城電影節的這一幕，公然拒獎，而且還撕壞了證書。再加上他居然就是那個神秘的“東方岳”，好事的媒體也查出來幾年前這個名字在同一個地方還拿過最佳編劇獎，而前女友卻是去年的評審團獎的主演。

要話題性是不是，除了這些看看他在康城還幹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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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紅毯秀，黑、黃、白三種皮膚全湊齊了，關鍵是挺着肚子的安吉麗娜已經半年沒出現在公眾視野，奧斯卡都沒參加，居然來了康城，而且是組團來的，這畫面本身就相當難得了。

接下來就是東方岳本人現真身，不僅批評了評委，婉拒大獎之後還撕掉證書，棄之如履扔到地板上，令康城組委會顏面盡掃。

這一樁一樁地數下來，你說媒體不愛他能愛誰？

已經恨不得買個香爐把他供起來呢，這一事件傳到網絡上也是褒貶不一，有人贊他真性情，有人貶他太高傲。

不過最顯而易見的是，《和莎莫的500天》的北美票房已經收不住開始起飛了，第二周就追上了007，第三周直接逆襲……這就是話題效應。

IT板塊有潘多拉帶節奏，音樂板塊有環球，電影娛樂又自帶光環效應。

他一個人就已經承包了大半媒體的版面，得虧曼城俱樂部沒有什麼太驚人的成績，不然還能在體育圈裏再強行去刷一波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