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就此寂寞

不想就此寂寞

日升起又落下,千尋只用了幾天功夫,水月後背的傷便再也感覺不到痛,只是突起一個黑黑的大包千尋對她說,等那個大包掉后就不會有疤痕留下,就連她以前的疤也開始變淡,神奇的不得了。

從她來到枷洛山後,天上便飄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整個玉宵宮靜的沒有一絲聲音,稀稀落落的亭台樓閣在雪花中安靜的矗立着。水月每日都趴在雕花的窗欞邊看無邊的雪花,這天地竟如此的干靜與清幽,讓她的心也靜了不少。千尋說只要她不對那個男子再動情,有血玉在身就不會有任何問題。輕輕嘆了口氣,她有些苦澀的蹙起彎眉,那個叫子堯的男子根本就沒有打算認出自己吧,否則又怎會如此自然而輕鬆的對自己說‘不認識?’,來到這個陌生的異世里究竟生了些什麼?這一刻,她好想記起!

忽然,這寂靜的天地間竟響起動人的樂聲,那曲子如流水,令人只覺得一陣清涼。引人心動的琴曲深深打動了水月煩燥的心,也許,想要記起也沒有什麼不容易的,只要那個叫做千尋的男子願意。隨手披上深紫色大氅,水月順着叮咚作響的樂曲往山徑上那座孤獨的小亭走去。

緩緩飄落衣裙的雪花無聲落在烏黑的間,空濛的山谷中迴響着那讓人泛起淡淡哀傷的曲調,時而急切心酸,時而想思刻苦,時而又憂思百結、、、

輕盈的站在他的身側,眼角掃過他撫琴對面桌案上的那張水藍色古琴,如清暉的眸子動了動,不知不覺將如玉的手指撫上了琴身。有多久沒有彈過了?熟悉而又親切的感覺讓她指尖顫,深深吸了口長氣,她只是略一沉吟便坐了下來。

千尋斜飛的眼角只是淡淡掃過那抹紫色的身影,並沒有停下。而水月則大指略微展開,手指微微彎曲,呈半握拳狀,左手按弦,右手彈弦,‘咚’!一段音律緩緩流出,剛好合上了千尋的樂曲,達到了以韻補聲的效果。

孤零零的曲調因為有了溫馨而又柔軟的配合而變得柔和起來,千尋訝異的看着她,他的眼睛漸漸變得熠熠生輝,掩住了那絲顫動,百轉千長。

曲子終在一個不可能的高音處結尾,水月右手緊按慢放,左手緩緩抬起,整個枷洛山便餘音繞梁,久久不絕。

等到千尋輕輕將手放下,水月抬起濕霧霧的眸子淺淺一笑:“宮主的琴藝如此了得,真讓水月佩服只可惜水月對宮主及玉宵宮沒有任何記憶,若是知道宮主的一些事情,合奏起來會更有默契。”

微側着頭,千尋似乎還沉浸於那美妙樂曲之中,漸飛漸遠的思緒彷彿回到了二十年前,這曲‘圓夜相思’已經好久沒人與自己合奏了,雖然那時的她用的是短笛,而水月用得是古琴,但一樣讓他深入其中不能自拔。直到清麗淡雅的噪音響起,他才猛得驚醒過來,眉角微微一跳。

“你是想要想起過去嗎?是啊,這血玉本就是我玉宵宮的東西,既然在你手中,多少都會聽說過枷洛山玉宵宮的名頭。但是你也要知道,忘情丹的毒性無解,若你一定要想起過往種種,豈不是自尋死路?”對上她澄澈的眼,千尋在這一瞬間彷彿有種錯覺,在他面前的這個女子,似乎就是那個無怨無悔的小師妹——聖女瑤雪!

“宮主可想過人在將死時會做些什麼?”深深凝住對方的雙眸,嘴角綻出一抹笑痕:“是回憶自己這短暫的一生!人生苦短,可以讓你珍惜的時光屈指可數,當你閉上眼的那一刻,是願意帶着滿足無憾的心情離開呢;還是對自己空白的人生充滿遺憾而不甘心?宮主的想法水月不知道,可我卻知道,如果是空白的人生,既使長命百歲我也不稀罕!況且,那必竟是過去了的事情,宮主又怎知我放不下?”

面上一僵,千尋沉默的眸光落到她含笑柔和的眼光中,他看到的是毫不退讓的堅定,是讓他心折的美麗。忽得,一聲大笑破空而出,打碎了雪白山谷的寧靜,久久不絕:“好,好一個聰穎的水月,本宮在這枷洛山修行幾十年,想要覷見聖賢之道,卻使終無法再做突破。而你一語中的,竟讓我茅塞頓開,本宮真要謝謝你了。”

看着那張興奮激動的臉,水月疑惑的蹙起眉頭,不解的望着他:“宮主這是、、、、怎麼了?”

“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不錯,不錯、、、”清朗的黑眸越來越亮,千尋長身而立握住了水月微涼的小手,眼中是少有的灼熱:“忘記並不等於從未存在,一切都是你的緣,就算我不幫你想起,你也會在緣分中兜轉。原來,天人體,隨心而動,隨意而行,萬法自然,就是天道!既如此,本宮就幫了你吧。”

雖然不是很明白他都說了些什麼,可水月總算是聽明白了後面的話,那他是要幫助自己恢復記憶了?看清自己的心也是好的,即使那個男子並不在乎自己,可她必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這就足夠了。

“宮主真得要幫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水月彎起的眼裏閃爍着點點晶瑩的亮光。

“不錯,本宮要幫你。”將就要滑落的那滴晶瑩用大手輕輕撫開,千尋溫熱的手掌傳出的熱度讓人安心,不容多說便拉着她往玉宵宮的大殿走去,心裏是一片豁然開朗:雪兒,師兄終於明白了,你曾說不管今後幸福與否,只要不是寂寞就好。師兄當時不明白,可現在,師兄懂了。人生一世最可怕的就是寂寞,原來所有希望在破滅后並不會讓人痛苦,只是讓人寂寞而已。春去冬來,花開花謝,亦只有一次最盛,謝謝你,沒有讓我寂寞,因為至少我還有對你的記憶、、、

穿過長長青石台階輔成的階梯,水月幾乎是腳不沾地的往前跑去。深深吸了口長氣,她現在才真正現,所謂的絕世高手也許就是指千尋這樣的人物吧,如風一樣的掠過,卻沒有一絲一毫感到累?

空曠的大殿冷清寂靜,白玉石輔就的地面光潔照人。緩緩鬆開拉着她的手,千尋獨自走到了大殿中央略高一些的枱面上。抬起雙手就只是輕輕一揮,四周便燃起了耀眼的燭光。含笑回頭,他的噪音在這空寂的大殿中顯得異樣柔和:“來,水月,我帶你去看你的緣。”

緩緩平復着自己的心跳,水月輕移腳步,步上了千尋所在的高台。四周跳躍的火燭在她晶亮的眼中不停閃爍,在踏上台際時,整個人就彷彿被施了魔咒,痴痴的望着那雙如深潭般的漆黑眼眸,越來越沉迷其中。

“不要擔心,水月,跟着你所看到的,往前走、、、”蠱惑人心的低沉男聲在耳邊輕飄飄的響起,水月只覺得那雙如耀目星空的黑眸緊緊抓住了自己的魂魄,四周的景物越來越模糊,如墨般濃得化不開的霧氣將自己裹在當中,前方依稀閃爍着點點金色的光,吸引着她不斷往前走去。

黑霧散盡,茫茫天地間一片空濛,這個地方,怎麼會有些熟悉呢?蹙起的秀眉疑雲叢生,向著那被霧氣緊緊裹着的耀目金光緩緩走去,直到眼中驚駭越來越巨,那突起的黑色金石在她眼中慢慢凝聚。水月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塊石頭,獃滯着喃喃囈語:“三生石?怎麼會是三生石?我,我又回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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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水月之水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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