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鐵馬(一)

金戈鐵馬(一)

一夜的夢境都是支離破碎拼湊不成完整的面容,眼角兀自留着未乾的淚痕,水月費力睜開雙眼用手遮擋着刺目的光,微側身時正好看到拓拔寒斜倚在身旁默默望着她。

長長呼出一口氣,她盡量露出最溫婉的笑容:“拓拔寒起的真早,我睡過頭了嗎?是不是要起程了?”她最近可以將心情控制的很好,平心而論,拓拔寒是個無可挑剔的好男子。他的心那麼寬廣,他不問及這段日子她的經歷,只有一味的包容。他可以在她笑的時候陪她一起笑;在她哭的時候將她攬進懷中輕聲撫慰,他寵她,縱容她,用盡一切讓她快樂。只可惜,她的心卻若一潭死水,只是心中偶爾會掠過尖銳的刺痛彷彿在提醒着那一段不堪回的日子。

看拓拔寒非常溫柔的拭去自己眼角的淚痕,水月終是垂下了眼帘。她離開的時候千尋一直送了她好遠,其實她心底非常疑惑這位玉宵宮主為什麼會放她走?依稀還有夜星那張倔強而又憤懣的臉,直到千尋讓他在暗中追隨着她,這個大男孩才暗自鬆了口氣。

“什麼時候你的眼角才不會有淚呢?”見她神遊天外靜默不語的樣子,拓拔寒覺面前的這個女子再不是以前的那個單純可人的小女人了。心中不由的抽痛起來,他細細摸索着她烏黑的絲,垂下額頭底在她光潔的額邊:“謝謝你,月兒!無論你是出於什麼目的,我都感激你能回來。你也許不明白你的回來對我意味着什麼,那就是——希望!對我,對月氐,對生命……都是重生!我以為,那次真的是永遠失去你了,我走遍了所有的地方,我不相信,不信你會就這樣從我生命中消失。我無心去管阿骨朵的蒙軍,無心月氐又丟了哪些草原,我的念頭只有一個,那就是找到你。所以,月兒,你的回來讓我又充滿了信心,無異與重生,只要你在,我拓拔寒就永遠只守護你一人。父王已下了旨意,等到得勝的那一天,他就會將王位傳於我,到那時,你就是月氐王妃!”他看着她那宛若水晶般透亮的眸子,堅定的握住她的手:“王妃,獨一無二的,今生今世唯一的妃,這是我的誠諾!”

她怔怔的看着他,看他無比認真的樣子竟有剎那的恍惚,彷彿面前的就是那個有着魔鬼般容顏的驕傲男子,水月悲哀的現,自己就如同被下了魔咒,面對這樣痴情忠貞的告白,她除了感動,卻沒有心動?曾經滄海難為水啊,除了守着他,什麼都給不了。

“拓拔寒……我……”似乎所有的話都變得蒼白,她低垂着睫毛不敢去看他的眼,反正她活不了多久了不是嗎?忘情丹早已在自己身體內,情動一次,傷心一分。千尋對她說過:若要活下去,就要斷了所有的愛恨情仇。只是,若讓她從此再不去想那個魂牽夢縈的男子,活着,也就沒有了意義。思及此處,她不禁有些苦澀,她拿什麼來還拓拔寒的如海深情?

看她不知所措的為難樣子,他心痛的摟緊了她:“傻丫頭,我沒有讓你誠諾什麼啊?如果感動的一塌糊塗,就用今生來報答我吧!”掀開她身上的羊毛毯子,拓拔寒在她錯愕的目光中將她硬生生扯到自己懷裏坐着,溫存撫摸着她如絲般的黑,笑道:“讓我幫你梳洗,大軍就要開動,你再不快些,我就要——軍法處置!”愛戀的輕點她的瓊鼻,他非常自然的解開她寬鬆的袍子,為她穿上了狐裘棉襖。

拓拔寒在眾人異樣的眼神中將水月抱起放在由五匹大馬拉着的華麗馬車中,馬車旁是一百名手持長月彎刀的白衣護衛。安木一臉肅然的坐在馬車前面,他知道,經過上一次的教訓,太子再也不可能讓太子妃犯險。

安木的目光只是淡淡掃過拓拔寒與水月,火紅的大氅將她略有些蒼白的臉龐映得泛起紅光,領上一圈純白的狐毛更添嬌俏可人,如墨的絲被她簡單束起,舉手,投足,無不散着撩人心魄的美麗,這樣的女子,到底是幸,還是不幸?極低的嘆口氣,他揚起了馬鞭。馬車一動,放眼草原,就有幾萬大軍開始如蛇般緩緩前行,整齊的步伐踏在大地上驚走了幾裡外的動物和天空的飛鳥。

寬敞溫暖的馬車中,水月透過車窗默默望着一眼望不到邊的草原。拓拔寒坐在她身旁正翻看着羊皮卷,那是一副地圖,包括了整個北方草原山川。厚重的門帘邊跪坐着一個紅衣小婢,名喚古麗,是拓拔寒特別挑選了來伺候她的。此時她正往手爐中添着炭火,然後將手爐放在了她的懷裏。

“謝謝古麗!”水月感激的望着那個圓圓臉蛋的小丫頭,她的手還真的很涼,事實上她最近一直覺得冷。古麗似乎吃了一驚,在她認為,伺候主子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水月的道謝道讓她心生惶恐,不由得跪了下來,急急說道:“娘娘折煞奴婢了,是奴婢哪裏沒做好嗎?”

“這……”水月暗自苦笑,呆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古麗,你先去外面候着吧!”放下手中羊皮卷,拓拔寒揮手讓滿臉惶恐不安的古麗退了出去。伸手握着水月有些冰涼的小手,他的心中不由顫抖了一下,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將她往自己懷中靠緊了些,拓拔寒蹙起眉頭輕聲說道:“月兒,我還是先送你到蓮池吧!我很擔心……”

“不,不要把我丟下!”仰起蒼白的小臉,她着急的說道:“我才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柔弱,何況現在蒙族全力要奪取寧城,你哪裏來的時間送我去蓮池?拓拔寒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大軍師嗎?沒了軍師,你怎麼打仗?”撅着唇晃着他的衣袖,她知道拓拔寒對自己的寵愛,而她,卻利用了這點!

對不起,拓拔寒,水月在有生之年只能為你做這麼多。否則,欠你的太多,月兒怎能心安。

“可我不想看到你這樣,”他有些不耐的打斷她的話,清澈的藍色眼波中滿是憂慮:“子堯說過,那種毒太過殘忍……”猛得住了口,因為懷中人兒在聽到那個名字后微微抖了抖,秀眉蹙起淺淺的痕迹,從他手中掙脫出來捂上了他的唇。

“拓拔寒,不要說了!”水月的聲音忽然變得淡漠冷清,眸里掠起淡淡的嘲諷:“他是上邦皇子,對於那樣的人來說,平民百姓的性命又有何重要?我是曉月閣中的風塵女子,是他的棋子,他不是把我送給你了嗎?送的時候連帶個下毒用以控制,這太正常不過了。拓拔寒不用在意這些,月兒只想幫你,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不許這麼說自己!”他有些惱怒的將她貼在自己懷裏,彷彿這樣做她就會永遠留在身邊,眼中閃過的精亮似一泓碧波蕩漾。

他就這麼緊緊摟着她,還未開口就覺整個車身一陣搖晃,水月面上微驚,卻被拓拔寒圈的緊緊的,根本沒有任何危險。臉色微凜將左手按在長劍上,沉聲道:“安木!怎麼回事?”

“主子,是昨日的探子回來了,有緊急情況!”

門帘子掀開時,就見安木手中握着張錦帛,恭敬遞到拓拔寒手上。緩緩展開,他只掃了一眼便臉色驟變,大聲道:“請國師來!”

水月不解的拿起他隨手扔在一旁的錦帛,飛快看完也不由得深吸了口氣。阿骨朵二十大軍啊,離寧城不足百里,他們就算用飛,也怕是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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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水月之水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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