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兩難

愛恨兩難

檐前消溶的雪水滴滴答答落在將軍府花廳內每個人的心房上,壓抑沉悶的氣氛讓緊張的神經隨時都有繃裂的危險,子沐肅然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右手上正握着一支狼毫,沾滿墨汁的筆尖正對着桌上雪白的錦帛。不知是因為沒有思考清楚,還是瑣碎的事情太多,這樣的姿勢太過長久,已至於滴落濃濃的烏墨,污了這一方潔白。

俊逸澄澈的臉再已無法維持淡定,他猛得將其揉搓成一團,狠狠扔到地上豁然起身。“太可恨了,準備的如此充分確還是讓他走掉了!不僅如此,還讓他跑出了鳳和!”順手抓起桌案上的硯台,他狠狠一拳就將其劈成兩半,大聲道:“你們再看看這幾日的戰事,他拓拔寒只有五千人馬,怎的就生生頂住了馬哈木一萬鐵騎?本太子連了兩封急函讓子堯暫交兵權與暮風,待回鳳和說明那日夜闖將軍府的事由后交父皇定奪。但他卻私自領兵過了大黑河,深入蒙族另一大部落倫克部。他的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太子?”

他咆哮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冷硬的臉上再沒有平常的冷靜和優雅,眼中的戾色濃得似要冒出火星來,一想到被人帶走了那個如仙的女子,滔天怒火就再也壓制不住,邪妄的語氣讓人遍體生寒:“你們,都是本太子的親信,跟在身邊也不是一兩天,要怎麼做還要本太子一一道來不成?都這麼長的時間了,你們到底在做什麼?林文博明日就到,這個老傢伙軟硬不吃,若他去幫了子堯,本太子就真得輸的萬劫不復了。”

“殿下稍安,”青文是所有人中看似最清醒的一人,他必竟沒隨青武與白暮風到過江南,也不知道子沐看似狂怒的背後其實只是為了另一個原因而已。淡淡看了眼身側沉默不語的兄長與暮風,他垂恭敬道:“那拓拔寒得勝其實也是僥幸,奴才聽說是因為他找到了失蹤很久的太子妃,那太子妃精於兵法一道,而馬哈木又過於輕敵,才會讓拓拔寒勝了一回。不過只要阿骨朵大軍一到,誰勝誰負就不得而知了。而三皇子去了倫克部,奴才也查過了,若沒猜錯,三皇子定是為了天狼射手而去。而那倭人,奴才懷疑,並非行刺殿下一人,那三皇子也在他們的刺殺範圍內。殿下離開帝都已有時日,可知皇上在位一天,太子之位就並非只限一人!而殿下將所有心思都只放在三皇子身上,卻忽略了皇上身邊並非只有兩個兒子!奴才怕,奴才擔心的是殿下與三皇子兩強相鬥,到時卻便宜了那些看熱鬧的人啊。”

青武與白暮風相視一望,皆心中長嘆。水月是子沐心中的死結,他何常不知拓拔寒的勝出是因為水月在身後出謀化策的原故,但正因如此,強烈的不甘和嫉妒讓這位軒轅太子失去了常有的思維和判斷。

青武動容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想說什麼卻又隱忍了下來,他蹙起眉頭忽得說道:“魅影與天一兩位大人好像對殿下隱瞞了什麼?那晚奴才就覺得兩人有些異樣,特別是天一,那蒙面人明明已被他重傷,他卻沒有追趕,眼神中似乎有些驚疑。難道說,他知道那人是誰?如果知道,為何又不告訴殿下?這幾日更是神神秘秘,奴才怕對殿下不利!”

青文與青武的話讓子沐逐漸冷靜下來,站在窗前負手不停轉動着左手指上的翡翠戒指,目光冷幽而深遂。她怎麼敢就這樣離開自己?子堯不是見到她了嗎?為何還要放她走?唇邊勾起一抹冷笑,他不由得重重一哼:“當真以為本太子是好欺的主么?父皇既然讓我坐鎮這邊關重地,本太子豈能不立威信?看來不讓他們知道什麼是太子的威儀,他們就永不會把我當做這天下未來的主子!”

一手甩開寬大的錦袖,子沐臉色微厲端坐於高處的虎皮椅上沉聲說道:“青文,帶本太子的手諭去告訴蒼將軍,讓他拔一萬人馬守住大黑河以東,子堯的糧草最多支持二十天,他敢不聽本太子節制,本太子就斷了他的糧!旦凡糧草部隊,沒有我的虎印都不許妄動!”

白暮風抬起頭來,眉角輕輕抖動,擔憂道:“張相國大人該如何應對?”

“有什麼好擔憂的,告訴他子堯行刺本太子,目前已逃出軒轅,往倫克部去了,剩下的事,就讓他自己去告訴父皇。”他斜倚在後椅背上不以為然的懶懶開口,卻有着讓所有人無法拒絕的強硬。

站着的幾人都是面上一變,他們都萬沒想到子沐對子堯已到了必殺的地步。青武額上滲着汗,不無擔憂的望了眼神色淡定的太子,暗自嘆氣。青文倒是直性子,脫口說道:“太子這麼做恐怕不妥,林相國可是老謀深算之人,怕是不會信這一面之詞。若他對皇上說了什麼對太子不利的言語,那可就麻煩了。”

“量他還不敢!”子沐舒出一口氣淡淡睨了眼默默出神的白暮風道:“正是因為他的謹小慎微,他才萬不會做出這等事來。看着吧,說不定與我還有些好處。這先不談,倒是拓拔寒是個大麻煩。本以為這些番外小國成不了什麼氣候,還可稱他與蒙族斗的大傷元氣時一舉將其納入我軒轅的版圖。可如今、、、”猛然沉默,他不禁又想到了那個愛恨不能的女子,微眯了眼。無論如何,他都要將她奪回來!

“那太子可想過魅影與天一兩人要怎麼辦?”久久不曾開口的白暮風忽的插了一句,微仰的眉頭緊緊蹙着,宛若自言自語:“臣已五日沒見到他二人了,難道他們回了帝都?臣以為他們一定查到了些什麼,卻不想告訴太子。回去也還罷了,如若沒有、、、”

“暮風!”子沐猛得打斷他的話,眼神閃爍着異樣的光彩。他抬了抬手,對着青武與青文點點頭,示意二人先離開,等到花廳只剩下他兩人的時候,他才緩緩站起身來走到白暮風身側輕聲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拍拍他的肩頭,子沐面色柔和下來,並沒有再用尊稱。“有些話我只想與你說,”疲憊的呼出一口濁氣,那抹婉約淡靜的身影便映入眸底,幽幽喃道:“父皇身邊的四人並不是你我能掌控的,自為太子以來,我並未感到一切皆是定局,相反,倒總有種淺淺的不安。如今他二人既有了眉目,我倒是希望暮風能為我去打探打探,若有可能,再將月兒帶回來。”

白暮風心神一跳,頗為複雜的看着面前那個曾經雲淡風清的男子,忍不住脫口道:“臣與殿下從小一塊長大,臣的為人想必殿下非常清楚,臣不想這麼做!”

他鼓起勇氣抬頭望着他,忽得單膝跪下,誠摯說道:“我可以為子沐付出一切,但獨獨做不到將水月帶回。子沐想想,拓拔寒自此大勝后就召告了整個月氐,水月已成為他真正的太子妃。而子沐身為天朝上邦太子,怎可奪了他人的妻?倫理綱常怎麼辦?到時就算皇上不怪責,怕是那些老夫子的唾沫就可淹了你啊!”

“我不可以?怕是暮風不舍吧!”冷冷睨了他一眼甩出幾個字,子沐的眸子裏閃着懾人的光華,“暮風你要記住,月兒是我軒轅子沐的女人!她跟不了子堯,更不用說拓拔寒!就為這個理由,她也成不了月氐的太子妃。”緩緩闔上細長的眼,彷彿任何風雨也無法憾動那挺拔筆直的身影,飛揚的一如那意氣風的臉龐恣意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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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水月之水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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