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揭榜
時值五月初夏,天高雲淡,草木皆綠,正是南北客商往來的旺季。
七松鎮城門處,兩名皂衣差役來到公告榜處,將一樁告示張貼在公告榜醒目位置,不消片刻,便聚集了數十名來往的商客及本鎮的百姓。
“喂,告示上寫得什麼?”
“人太多,看不清啊,好像是懸賞榜。”
“唉,”這時人群中有人哀嘆一聲道,“是本縣大老爺張貼的告示,上述,邀請奇人異士為其公子看病,懸賞五百兩白銀。”
“五百兩!我的老天,這豈不是要一夜炸富!”
“兄弟你有所不知,大老爺的公子已患病兩月有餘,能請的郎中都請了,卻無一人能夠藥到病除,後有醫者獻言,說公子並非尋常病症,非有道行不能治。”
這時另一人接口道,“據說前來醫病的異士也有不少,但都無功而返,賞金這才從百兩漲到五百兩,可憐大老爺義薄雲天,為本鎮百姓出功出力,臨至危急之時,我等卻無能為力。”
眾人聞言興嘆,面現沮喪。
“快看!有人揭榜了!”
尋聲望去,卻見一名身着古怪服裝,猶如叫花子般的青年已將懸榜揭下。
皂衣差役見青年揭榜,先是一臉驚愕,很快又換上了一臉嫌棄的表情。
不過這也難怪,此人看起來不過二十一二,一頭亂蓬蓬的短髮不倫不類,五官倒還順眼,但灰頭土臉的讓人難免產生惡感。
而其裝扮更是奇特,上身一件藍色夾克,下身一條牛仔褲,腳蹬一雙黑色白勾旅遊鞋,看着就扎眼,怎能生出好感來。
“喂,小子,這榜可不是亂揭的,若無法醫治我們老爺的公子,可是要吃板子的。”差役沒好臉的呵道。
“呵呵,”唐離拱手笑道,“不知差爺知不知道什麼叫人不可貌相,哪個又叫海水不可斗量?”
“嘿……,”差役聞言老臉一紅,這明擺着是打臉呢,不過他讀書不多,還真不知道怎麼反駁這兩句,氣得眼角直抽抽。
唐離臉上掛着微笑,雖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心裏卻直打鼓。
眼前兩名差役不僅人高馬大,腰上還挎着鋼刀,光是杵在那就給人一種壓力。
他心道,還好沒說狗眼看人低,不然這貨一旦暴起傷人,自己連個招架之力都沒有。
“好小子,既然如此,那就跟我們走一趟吧,”另一名差役見氣氛陷入了僵局,立即調解道,同時遞給了同伴一個眼色,分明有此事一旦不成,再教訓這小子也不遲的意思。
就這般,唐離在眾人複雜的眼神中,兩名差役的護送下,來到了七松鎮縣衙的後院。
傻站了足有半個時辰,才有一名緋袍中年差人背着手款步而來。
“是你揭了榜?”緋袍差人板着一張菊花臉,厲聲厲色道。
唐離心道,這特么怎麼不管是哪個朝代,吃皇糧的都一個德行呢,我特么是來給你們公子治病的,又不是來騙吃騙喝的,更不是作姦犯科之輩,弄張臭臉這特么是給誰看呢!
心裏雖是這般想的,嘴上卻不敢這麼說,學着古人的樣子微微一躬身道,“正是。”
“嗯,”緋袍差人上下打量了‘叫花子’一眼,沉聲道,“不知這位先生姓甚名誰,哪裏人士,又師出何門?”
此人名喚劉耕,是縣衙的捕頭,今年四十有二。
最近一段時間,縣尊大人因為獨子的異症難醫,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
看着平時十分幹練精明的一個人,卻沒想到也會犯糊塗,不管什麼人,只要說是能給兒子醫病的,一律奉為上賓。
雖然錢財沒有被騙,但好吃好喝伺候着,那也是白花花的銀子。
是以公子的病沒治好,銀子花的卻如流水一般。
比起之前那幾位的扮相,眼前這位青年儼然是賣沒賣相,扮沒扮相,何況又年紀輕輕,實在是難以讓人相信有什麼真本事。
劉捕頭為了給老爺省點銀子,這才親自把關。
憑藉他多年辦案的經驗,是不是混吃混喝,又有沒有本事,都休想逃過他這雙眼睛。
剛才那一喝,若是心懷不軌之輩,必定會露怯,不過他在青年的神色中並沒有看出端倪,這才接着往下問。
“在下姓唐,單名一個離,來自東土大唐,尊師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唐離心道,跟我斗?
先不管這方世界有沒有這位金仙,單單是這名頭就能砸死對方。
果然,劉捕頭聞言后臉色驟變,不過這倒不是被這尊號嚇到,而是他根本就沒有聽說過什麼東土大唐,更沒聽聞過什麼山什麼洞的某某真人。
可看到對方有板有眼的神態,又不像是胡編亂謅的。
“哦?呵呵……,”劉捕頭訕訕一笑道,“不知東土大唐是哪裏?”
“距此地十萬八七里有餘。”唐離正色道。
尼瑪!
劉捕頭聞言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心道你就是從娘胎里開始走,以你的年紀也走不完十萬八七里啊!
那廂間,一臉憔悴的王縣令伏在兒子的床榻前,看着面色發黑,有進氣沒出氣的兒子,除了哀嘆之外,再無他法。
“兒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爹可怎麼有臉面對你死去的娘親,又有何臉面去見我王家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王縣令的正妻在生下兒子后便撒手人寰,因二人感情深厚,所以之後便沒有續弦。
又因他王家三代單傳,並無旁支,古人不孝又以無後為大,在獨子患異症之後,便食之無味,夜不能寐,是以不惜變賣家產,也要重金請能人異士為子醫病。
“老爺,吃點吧,您又兩天沒吃東西了,這麼下去,怕是公子好了,老爺您又病倒了。”
說話的乃是王縣令亡妻的貼身丫鬟,夫人走後,便將雲環交給了老爺,實指望老爺能將她納妾,身邊也好有個放心的人照顧。
誰知照顧是照顧,王縣令卻是根本沒這意思。
這一耽擱就是十七年,大好的青春都化為了落地黃花。
不過整個縣衙中,也就這位三十末了,四十不到的美娘,也被下人成為‘二夫人’的雲環才能勸得動這位老爺了。
“懸榜張貼出去了么?”王縣令看都沒看那香氣撲鼻的精肉粥,而是問起懸榜的事情。
“已經貼出去了,老爺吃一口吧。”雲環關切道。
王縣令拂手一推,“不急,先放一邊,有人揭榜么?”
縣尊大人說完自己卻笑了,心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才剛剛貼出去不過半個時辰,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有人揭榜。
上一次足足等了快半個月才盼來了一位,結果也是一個二五眼。
雖說懸榜的金額是一次比一次高,但揭榜的時日卻一次比一次長。
原因無他,縣城周邊的能人該來的都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甚至是府城的能人都搬來了,就算是神仙路過,怕也不會那麼快。
誰知二夫人頓了一下,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王縣令明察秋毫,對雲環又是見微知著,是方才她這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卻落在了老爺的眼裏。
“怎麼回事?”縣尊陡然一個激靈,見對方吞吞吐吐,追問道,“雲環,我可從來沒把當外人,切莫讓老爺對你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