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大結局(1)
周越在家裏待了三天。
這天晚上,他是被玲姐從床上拉起來的。
因為私生粉追蹤導致周越出車禍的事情這幾日一直在熱搜上,玲姐忙着公關,也就暫時沒時間去管他和徐夢澤待一起的事情。畢竟相識多年,周越的性子,她再了解不過。眼下看了他這個架勢,曉得他一旦鐵了心那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無奈之下,已經在想着將來如何應對他出櫃的新聞了。
哪能想,等她終於閑下來,卻發現周越這人都聯繫不上了。
玲姐找了孫樂。
孫樂是周越的私人生活助理,也跟了他好幾年,此前陪着在東北那邊拍攝一待好幾個月,眼下難得有了幾天假期,將周越送去翡翠園那一晚開始,便休假了。
不過,助理這一行做久了,那就是個操心的命,哪怕在家裏休息,他仍舊放心不下,時刻關注着周越的新聞並且二十四小時開機等待召喚。挺意外的,他越哥這幾天連個電話都沒有給他撥。想着人家久別勝新婚,他自然也不好意思打擾,等到星期三晚上,才有點着急了。
星期四下午,周越在安城有活動。
這活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不是主角,卻得到場。
八年前,周越十九歲,影視大學在校生。當時火的一塌糊塗的歌壇天後艾雯要出新專輯,專輯裏兩首主打歌要拍攝MV,和她搭檔的男明星便是周越。
周越當時名氣尚可,卻到底年輕,跟大他七歲的艾雯搭檔,資歷不夠。可因為那首歌隱晦地表現了一段師生禁忌戀,兩個人在一起不違和,而艾雯身為顏控,又指定想要周越搭配她,出演MV的男主角,艾雯的經紀團隊沒有在小事上忤逆她的必要,便找了玲姐,敲定了這件事。
後來,這支MV在網上十分火爆,玲姐自然記住了艾雯對周越的提攜喜愛之情。
眼下一晃七年過去,當年的歌壇天後在極盛時期下嫁結婚,不出三年,又因為男方家爆、找嫩模等等事件爆發出來被迫離婚。眼下她身為單親媽媽,再想復出難上加難。幸好,她當年的一位老師介紹她參加了今年暑期的一檔真人騷歌唱大賽,艾雯憑此翻身,着手舉辦了復出演唱會。
演唱會的地點便在安城體育場,周越被邀請過去串場。
簡而言之,這相當於一次還人情幫炒作。
玲姐向來古道熱腸,同為女人,對艾雯的遭遇七分唏噓兩分同情還有一分欽佩,她喜歡意志頑強百折不撓的人,因而在艾雯團隊邀請的時候,問過周越意見后,很快地應允了這件事。
身為貼身助理,孫樂自然得跟過去。
可這眼看着睡一覺就是星期四,越哥還壓根沒聯繫他,他放心不下,正預備打電話提醒周越的時候,接到了玲姐的電話,兩個人一通電話打完,才曉得彼此都和周越失聯了好幾天。再一合計,玲姐便決定想方設法聯繫徐夢澤,一來提醒周越參加活動,二來試探一下徐夢澤對這段關係的態度。
徐夢澤這人吧,玲姐先前沒怎麼接觸過,卻打心眼裏有點忌憚。
誰讓人家姓徐呢?
網上起先給他的綽號是“安城小財神爺”,足見徐家的勢力在安城是怎樣一個存在,可這人年紀輕輕的,沒好好待在安城發展,偏偏搞上了電競,還闖出名堂,有了“夢神”這麼一個稱呼。背景雄厚還才貌雙全,能力出眾,這樣的小年輕,能單純到哪裏去?相比之下,他們家周越雖然身處娛樂圈卻單純乾淨的沒話說,生命里也就拍戲這麼一件事。
在她看來,徐夢澤將周越給賣了,這個指不定還幫人家數錢呢!
事實證明,她的顧慮一點兒沒錯……
她從甄明珠先前的助理那兒拿到了甄明珠現在的號碼,又通過她要了徐夢澤的號碼,總算聯繫上人家的時候,得來一句:“他不在我家。”
等她再開頭試圖提起兩人的關係,又得了一句:“您可能有什麼誤會。”
寡淡的兩句話,險些讓玲姐爆了粗口。
誤會?
周越的態度擺在那兒,她怎麼可能誤會?
可這事明顯透露出古怪,因為她只能匆匆掛了電話,叫上孫樂,第一時間前往周越的兩個住處找人。兩個人分別有周越兩處住宅的鑰匙,因而電話里說好后都沒有見面,分頭行動前往周越在雲京的兩個住址。算是玲姐運氣好,開門之後便發現周越的鞋子脫在門后鞋櫃邊,胡亂地擺了一個“八”字。
再之後,她發現了客廳茶几和地毯上倒着幾個酒瓶子。
周越在娛樂圈算潔身自好類型的男星,演戲需要之外,很少喝酒抽煙,也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可他這棟花園洋房不算便宜,為了裝點門面外加應付一些不時之需,酒櫃裏收藏着好幾瓶價值不菲的紅酒,此外,冰箱裏也備着一些易拉罐的汽水和啤酒。眼下這情況,明顯一酗酒現場。
玲姐擰着眉直達三樓主卧,看見的便是周越埋頭趴在被子裏的身影。
一連三天,他滴水未進,被玲姐從被子裏拉出來的時候胡茬都長出了一片,嘴唇乾裂,惺忪睜開的眼眸里一片狼狽疲態,衣服沒脫,皺巴巴揉在身上,看着不像那個譽滿國內的雙料影帝,倒像一個慘遭拋棄的純情處男。總歸,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被傷害后破罐子破摔的頹廢。
“你就這麼給我窩了三天?”
看見他這幅樣子,玲姐有火也發不出,半晌,壓抑着怒氣問了一句。
她進來的時候開了燈,此刻燈光照的周越眼睛都睜不開,他抬起一隻手擋在眉骨上方,一開口,聲音啞的不像話,還很虛弱:“幾點了?”
“……”
玲姐深呼吸了一口,轉身直接走了。
她沒徹底離開,只是被周越一副頹樣氣得受不了,出了房門便火速給孫樂打電話,讓他趕緊滾過來,順帶在小區門口一家很有名的老字號粥鋪里給周越帶點易消化的晚飯,養一養他空了好幾天的胃。
掛了電話,人已經到了一樓。
擰眉掃視一周,又接連撥出去好幾個電話。
一個打給小區超市,讓送一桶純凈水;一個打給周越的專屬造型師,讓明天一早過來給周越理髮;一個打去公司,安排明天一行五人(周越、孫樂、她,兩個保鏢)出行的方方面面……
安排完工作,玲姐略微舒了一口氣,親自將茶几和地毯上的酒瓶給拾掇了。
爾後,她坐在客廳里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慢條斯理地抽。
心煩啊,從他們這公司創立,周越便被簽了進來。眼下因為他爭氣,公司在娛樂圈也勉強有了些地位,卻因為一個徐夢澤鬧成這樣,今後可得怎麼辦?
周越和她相差十幾歲,這麼多年都管她叫聲姐,說實在的,那就是她只差了個血緣關係的弟弟,這幾年他勢頭那麼猛,她以為這娛樂圈要出第二個楚江了。
可他倒好,前輩好的一面不說多學學,凈學那些糟心本事了。
眼光也不咋地……
徐夢澤和萬隨遇,那能比嗎?
萬隨遇因為楚江至今未婚,偌大的家業都沒個親兒子繼承,娛樂圈裏楚江半個污點都沒,不是因為他沒黑料,而是因為敢黑他的人,都不知道死哪個犄角旮旯里了。再說這個徐夢澤,先前她無意中從這裏那裏聽了些八卦,據說他在念書期間就是個花到沒邊的,中學時身邊的女朋友就流水一樣地換了,周越到底看上他哪兒?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而過……
門鈴聲傳來。
玲姐打開門讓送水師傅進來,換上水后,開了飲水機。
幾分鐘后,水燒開。
她洗了個杯子將微熱的水給端了上去,房間裏,周越脊背靠床,坐在地毯上。
玲姐:“……”
嘆口氣,她先將水杯放在茶几上,走過去問:“作踐自己三天還不夠?”
“……星期三了?”
“可不。”
周越低下頭,聲音啞啞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一陣接一陣,聽得玲姐心裏泛酸,如何不曉得,這人不知何時便栽了進去,還栽得很徹底。栽到了一個男人身上,讓她沒法勸,又不忍訓。
兩個人就這麼待了一會兒,玲姐的電話響了。
她接通電話簡短地說了幾句,掛斷後朝周越道:“我讓孫樂帶了粥過來,你去洗手間裏收拾收拾,順便看看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話落,她抬起尖尖的高跟鞋尖踢了兩下他的腿,重複道:“聽見了沒?”
“……”
周越沒答話。
玲姐拉下臉盯着他看,一小會兒之後,周越起身,腳步虛浮地往洗手間裏走。眼見他總算動了起來,玲姐可算鬆了一口氣,轉身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卻聽見了裏面傳出一陣一陣乾嘔聲。
當演員的,必須懂得管理身體。不能隨心所欲的胖,也不能隨心所欲的瘦,哪段時間體重應該控制在哪個範圍,都有規定。一旦越出那個範圍,別說合作的演員導演,粉絲們都能第一個發現,若是名聲響亮一點的,胖了瘦了都能上熱搜。這一點上,周越一直做得不錯。不過身為圈子裏勞模一類的存在,他這幾年,腸胃上毛病很多。
眼下倒好,兩天多不吃不喝,也真是嫌命長了!
可,說一千道一萬,終歸是自己家的孩子,玲姐嘴上罵著心裏卻疼惜不已,以至於,翌日到了安城,都一直寸步不離地跟在周越身邊,生怕他再捅出什麼亂子。
不過……
她顯然是多慮了。
無論私底下如何頹廢,周越在公眾場合,向來得體規矩。
艾雯這一場復出演唱會舉辦的很成功,七點多開始,快十點的時候,圓滿結束。時至十點半,一行人先後抵達下榻的酒店,酒店一層二號宴會廳里,設置了一個自助餐會。
自助餐會上,人員比較紛雜,除了艾雯團隊和過來給她撐場面的友隊之外,也有一些安城當地對這場演唱會的贊助商代表,因為演唱會圓滿舉辦的關係,這些人臉上都掛着得體的微笑穿梭於宴會廳中,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一派熱鬧景象。
周越身處其中,雖說不算主角,卻一直有人過來搭訕。
眼見大多是女性,玲姐都沒怎麼阻攔避讓,心裏還升起一些不切實際的奢望,只希望這人能早早意識到出櫃這條路走不通,眼睛裏多看幾個美女,指不定能轉變思維,覺得異性戀才是正途呢。
她暗自嘆息的時候,一個穿淺粉色小禮服裙的美女和周越攀談了一句,邁步離開。周越手中的酒杯見了底,抬眸瞥見幾步開外一個端着托盤的侍應生,他邁步過去,放下高腳杯。
“嗨!”
耳邊,又響起一道溫柔女聲。
這一晚,前前後後不少於十個女人同他搭訕。
先前一直耐心地應付着,到了這一會兒,酒精擾的腦袋疼,他垂眸看人的目光便帶着七分疏冷三分客套。以至於,觀察他好一會兒的柳如蔭,唇角笑意都微微僵了一下。
“有事嗎?”
周越開口,聲音又冷又低。
柳如蔭穿了高跟鞋,可是仍舊沒他高,看人的時候,需要微微仰起臉。而她的目光近距離落在周越臉上的時候,心裏那一股子情緒,便越發地複雜了。
她甚至弄不明白,自己是基於怎樣一種心情,喊住這人的。好幾年了,她都沒有忘記徐夢澤,曉得他一直沒有再談,心裏便仍舊抱着一些期待,總覺得,兜兜轉轉,最終,徐夢澤還是要投入她的懷抱。畢竟,這世上,知道他秘密的人沒幾個,他年齡再大一些,家裏人肯定會催婚。
到時候,自己仍是絕佳的人選……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平白無故地,出現個周越。
兩個人被爆夜晚同游那一次,網絡上各種炒兄弟情,可這也就騙騙那些對徐夢澤不了解的人。他那樣的,怎麼可能在秋天那個時候跑出去,跟一個男人爬山?
吃飽了撐的嗎?
她幾乎都不用求證,便能推測出這兩人已經在一起的實情了。
徐夢澤對秦遠真是一往情深,甚至不惜,找一個他的翻版來自欺欺人。
周越身高體型和秦遠相仿,二十七歲,今天過來穿了一套剪裁合體的鐵灰色西裝,西裝的扣子規整地繫着,讓裏面同色系的馬甲和稍微淺一些顏色的領帶都顯得嚴絲合縫,極為熨帖。童星出身,他知道在哪種場合端出哪樣的神情最適宜,此刻垂眸睨着她,英俊的眉眼間流露出疏冷矜持,看上去,頗有幾分名士精英的派頭。
呵,一個替代品……
扒掉這層皮,秦遠的背景,甩他多少條街了。
常年愛而不得,柳如蔭的心理,早已一次次壓抑到極致,可越是如此,她越能在臉上展現出溫柔無害的笑容,因而此刻端詳了人幾眼便很快收回目光,淺笑着說:“不好意思呀,打擾到你。我就是從網上知道你和徐四關係挺好的,所以想問問他的近況。那個……我是他朋友……”
“朋友?”
周越微微怔了一下,臉色有所緩和。
安城本來就是徐夢澤的地盤,他們今天下榻的酒店雖然不屬於徐家旗下,可在場的能有一半人都是安城商圈的人,裏面有人認識徐家這位四少爺,不足為奇。
不過……
他捕捉到柳如蔭臉上那一絲有些惆悵的神色,心裏有所判斷。
果然,對方略微停頓了幾秒,笑着解釋說:“算是前女友吧,所以挺久沒有聯繫。”
前女友?
呵呵。
周越心中冷笑,五味陳雜,卻也沒辦法當著一個外人訴說些什麼,因而只略略點頭表示了解,爾後,淡淡笑着說了一句:“挺好的,能吃能睡。”
他說的,的確是徐夢澤近半年的狀態。
柳如蔭卻從裏面聽出了幾分過分熟稔的語氣,這一份感覺,讓她原本嫉妒的心情越發扭曲了一些,又試探着問:“那你知不知道,他最近有沒有交女朋友?”
“……不清楚。”
周越給出了一個有所保留的回答。
“連你都不清楚?”
柳如蔭嘆口氣,自言自語一般道:“難道他真喜歡秦遠?”
“……”
足有好一會兒,周越的思緒是凝滯狀態。
柳如蔭不經意間對上他震驚神色,連忙捂了一下嘴,爾後擺手道:“額,我亂說的。胡亂猜測,你別當真。”
“……為什麼這麼猜?”
幾秒種后,周越挑眉笑着問。
他神情在經歷了幾秒鐘的緊繃后突然放鬆,眉眼微挑起,暗含一絲驚訝,好像遇見了什麼有趣的八卦,唇角的笑容卻很和煦,春風一般,讓人能下意識放鬆。就好像,一個人得知他朋友的糗事,很有興趣想要知道那般,態度上,能讓說話的人立刻放下心防,忍不住想要傾吐秘密,同他分享。
柳如蔭想了想,微微壓低了聲音,嘆氣道:“其實也沒什麼。真是我亂猜的。誰讓他從中學開始就特別愛換女朋友,可你知道不,他和每一任女朋友都不親近,牽手擁抱這些,我都沒怎麼見過。而且對女朋友壓根都沒秦遠好,只要秦遠不開心或者心情煩躁,他都隨叫隨到,還有一次,打群架的時候護着秦遠,他自己差點送了命。那會兒我已經和他交往了,嫉妒了好一陣子,說他對兄弟比女朋友好。你說我們交往了好幾年,他都沒親過我一次,一點兒都不正常。哎,和你說這些都沒用。反正我們分手也是因為我為了秦遠的問題和他吵,結果他直接甩了我!”
女人的臉上,有些憤憤不平和無可奈何,嘆口氣繼續道:“尤其後來他去了雲京發展事業,聽朋友說買房一下子就是三棟,其中一棟就是秦遠在住。我覺得挺那啥的,不過轉念一想,秦遠他爸眼下在那個位置上,他買房這件事,指不定是徐家長輩授意的呢,不過這些事說來就複雜了,也說不清,自古以來都這樣,官商聯合……”
女人吧嗒吧嗒一通話,帶這些女兒家情態,好像純粹就是一場對前男友的吐槽。
偏偏——
字字句句,落在周越耳中,宛若驚雷。
陡然間,他回想起自己和徐夢澤之間第一次交集。
那是在酒店的公衛外,徐夢澤喝得微醉,酒氣撲面,他意外地撞上自己,目光緊盯着他看,那裏面浸染的,全是化不開的感傷與看不透的濃情。他用手指撫摸他的臉,那般繾綣深重的情誼,當時讓他覺得莫名其妙又下意識反感抗拒。可,眼下再回想,只剩下一波又一波的心痛了,將他吞噬。
“不過說真的,你和秦遠氣質挺像的,尤其你先前演的那個《你不知道我愛你》,簡直是高中時候秦遠的翻版。哎,指不定他就喜歡和你們這種人交朋友。”
耳邊,女人的聲音,每一句,都好像尖刀利刃。
“你沒事吧?那個,我就是隨便吐槽幾句,你可別告訴他,要是知道我在背後這麼說他,估計他給氣死了,他那人脾氣是真的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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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光線昏暗的地下室,楚河遇見蘇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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