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以德報怨
河谷城外，羅夏背負女嬰與自稱為“五國第一盜賊”的艾丹走在來時的青石路上，他最終還是答應了艾丹所提出的交易，原因很簡單，艾丹所提出的幫助交換對羅夏而言實在是太過誘人，而且羅夏知道除了他，也很難找到第二個能與自己交流的人了。
此時已近午後，沒有人注意到兩個孩子出城，路上的馬車也不似清晨那般常見，艾丹拖着他那極不合身的肥袍跟在羅夏身後，望着不諳人事的羅夏，艾丹暗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你很難像這種詭異表情竟會出現在一個少年臉上。
“艾丹，你是怎麼到河谷城的，你的父母呢？”
此刻羅夏已經從艾丹那兒得知了這座臨河而建的城市名字，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多少的艾丹卻像是無所不知，他總能回答羅夏那喋喋不休的提問，可當聽到這個問題時，他的臉色卻變了一下，片刻后才說道：“我生下來就在這兒，我沒有父母。”
“人怎麼會沒有父母呢？”
這個問題只在羅夏腦海中一閃而過，卻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忽然想起自己背上的女嬰似乎也是憑空出現的，那個疑似女嬰父親的男人早已經葬身火海，等她長大以後說不定也會如艾丹一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
想到這裏，羅夏對艾丹小聲道：“對不起。”
艾丹聞言一怔，隨即說道：“好了，你的船到底在哪兒，我們可是說好了，你把船借給我，我才會為你提供幫助。”
“我記得就在前面的河岸上，那兒有一條泥道，連接這條青石道，還有大片草地。”
此話一出，艾丹雙眼微微一眯，心想：“他說的是老艾歐的磨坊附近那條小道。”
當下艾丹陡然加快腳步速度，羅夏見狀急忙跟了上去，喊道：“艾丹，你慢一點兒，我背着她，走不快。”
可艾丹卻對他的呼喊充耳不聞，羅夏只好一路小跑跟在他後面，起初艾丹偶爾還會放緩腳步，故意等他，顯是怕他是在欺騙自己，可到了那條泥到上，遙遙看見果然有一艘小船擱淺在河岸邊時，艾丹忽然拔腿狂奔起來。
“哈哈！你這個傻子！等死吧你！”
艾丹一邊朝着河岸上小船狂奔，一邊扭頭對着遠遠被他甩在身後的羅夏大呼小叫。
羅夏驚呼道：“艾丹！你要做什麼！？”
艾丹卻不理會他，徑直將小船推下水，爬上船后，撿起木漿便朝遠處劃去。
他的划船技術屬實比羅夏高明不少，三兩下便將小船划遠，待羅夏追逐至河岸邊上，艾丹已將小船劃出了數米遠，同時對着岸上的羅夏狂笑道：“哈哈！小傻子！帶着你那個婊子妹妹去次神殿裏賣屁股去吧！”
見到這一幕，羅夏怔在岸邊，獃獃望着在湖面上愈滑愈遠的艾丹，他甚至忘記了去憤怒，腦海中一片空白。
“真是個傻子……”
同時自持奸計得逞的艾丹也更加賣力的劃了起來，可他還未劃出兩下，忽覺腳下一沉，隨即竟見船頭底部滲出水來，原來這艘小船在清晨擱淺岸邊時，便已破損，艾丹頓時大驚失色，大罵道：“森里亞小雜種，這船是破的！你騙我！”
“救命！”
“羅夏，我不會游泳，救救我！”
但他只罵了一句，便面色蒼白的扶着船邊求救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醒了岸上的羅夏，當他回過神時，那小船已被水浸沒半截，卻見艾丹此刻再也不復適才狂傲模樣，一個勁的大聲求饒道：“羅夏！我再也不敢騙你了，求求你！救救我！”
此時小船距岸邊足有十數米，看到他這幅模樣，羅夏卻也無計可施，舉目望去四周沒有任何能夠搭救他的工具，而他自己也不會游泳，況且適才艾丹的可憎模樣依然令他忿忿不平，一時間小羅夏心下竟有些掙紮起來。
但他那善良淳樸的天性始終沒有變，他能夠衝進大火中救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女嬰，自然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向自己大聲求救的艾丹喪命，情急之下他猛然想起一事來，連忙對艾丹大喊道：“艾丹，船上有繩子！把它丟過來！”
“繩子！”
艾丹聞音連忙俯下身在已被湖水浸沒了大半的船中摸索，果然摸索到一條繩子，隨即他握住其中一頭，胳膊掄圓用足了力氣將這繩子甩向岸邊。
可這繩子是漁民泊停船隻時所用的栓繩，長度有限，離岸邊尚有一米時便落在了水中，羅夏見狀只好將女嬰放下，隻身跳入水中，他身材矮小，只走出幾步便只剩頭顱露在水面上。
“羅夏！求求你！抓住它！”
此時艾丹的聲音中已隱約帶有哭腔，可任他怎麼央求，已經將胳膊伸展至極限的羅夏卻始終夠不到那繩子，羅夏見狀深吸一口氣，竟潛入水中又向前走出兩步，這才堪堪抓住了那繩子。
他雖然不會游泳，但動作卻十分迅捷，抓到以後連忙後退露出頭來，那邊艾丹也已跳入水中，羅夏用力往後拉，不料求生心切的艾丹竟也不斷的往後拉，以求更快上岸去，二人這如同拔河一般的拉扯，力量較小的羅夏頓落下風，險些再次被他拉下水去。
“艾丹！你不要動！”
艾丹此刻一條小命均在羅夏手中，聞音立即停止了動作，羅夏這才得以雙手用力緩緩將他從水中朝岸邊拽來，只見他小臉漲紅，腳不停在地面上亂蹬，十幾米的距離卻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當艾丹爬上岸時，羅夏立即如虛脫一般躺在河岸上喘着粗氣，艾丹趴在他身旁，模樣比羅夏更加狼狽，但一會兒功夫又恢復了他那尖酸刻薄的語氣，對羅夏憤怒問道：“你是不是一早便知道這船壞了！？”
“你這個騙子！你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羅夏坐起身來，模仿着艾丹的語氣向他怒吼，他雖然救了艾丹，但依然對這場欺騙耿耿於懷。艾丹聞言一怔，隨即也冷靜了下來，心想：“他若是早知道，也不會費這麼大力氣救我了。”
想到這裏，他勉力站起身來，對羅夏說道:“朋友，這次是我欠你的，我會還你，之前答應你的事情我會照做，當然現在船壞了，載你去森里亞尋找你父母是不可能了。”
聽到這話，羅夏瞥了他一眼，卻不再信任他，只說道：“你走吧，我不和騙人的孩子做朋友，我也不需要你還我什麼，你只是個膽小的騙子而已。”
艾丹聞言難得的露出羞愧的神色來，他貪生怕死的一面適才在羅夏面前暴露，此時彷彿想要挽回一些顏面般倔強道：“我以我五國第一盜賊的名義起誓，這一次絕不會欺騙你！”
此刻二人皆渾身濕透，他話音一落一陣冷風吹過，二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羅夏抱起地上的女嬰，卻不敢讓她離自己太近。
片刻后，他才抬頭望向艾丹，問道：“你有吃的嗎？”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