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六章 亨利八世與馬丁.勒德

第兩百五十六章 亨利八世與馬丁.勒德

這場事故讓亨利八世在之後的很久一段時間裏,見了他的王后,就有點……振奮不起來。頂點幸而作為一個國王,他身邊總是簇擁着無數佳人,他在她們之中尋求慰藉,以求儘早忘記拿到覆蓋在他記憶上的陰影,只是令他萬分痛苦的是,在幾個月後,從小產中痊癒與振作起來的嘉芙蓮,派了自己的侍女來提醒他,作為一個國王與丈夫,他有必須履行的職責。

那是一個令人鬱悶的黃昏,雖然時至六月,倫敦的天氣已經不再那麼令人煩躁,亨利八世還是覺得渾身瘙癢,坐立不安,他首先在他父親的寵臣托馬斯.沃爾西(現在是他的)陪伴下做了祈禱他從未這樣專註認真,只希望儘快能夠與王後生下一個健康的男孩,以了結自己的痛苦。而後他在侍從的幫助下脫掉了所有的衣服,用有助於**的藥油塗抹了全身,好讓自己在後半夜裏能夠盡職盡責。

最後他換上了一件寬鬆的亞麻睡衣,赤着雙足走到王后的卧室里,王后此時也已經換了同樣的,沒有刺繡與顏色的亞麻睡衣說實話,活脫脫的兩隻麻袋,但亨利八世一點也不在乎這些嘉芙蓮的容貌原本就不出眾,不知道是否因為年幼的時候缺乏精心照顧的緣故,她從她母親與她以俊美著稱的父親那裏繼承的頭髮與皮膚也不是那麼健康,在黯淡的燭光下,亨利八世只覺得她就像是一個紙片裁剪出來的人,胸部乾癟的令人望而生厭,但他還是鼓足了勇氣,禮貌地伸出了手,挽着自己的王后,在巨大的床鋪前跪下,他們將手肘放在床單上,再次閉目祈禱。但相比起嘉芙蓮的虔誠,亨利八世可就要活躍得多了,他甚至發出了聲音,許諾若是天主能夠賜給他一個兒子,他就為天上的父親建造一座神聖的大教堂。

嘉芙蓮忍耐了很久才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對於國王的輕蔑她的心中不由得滿是憎恨有對亨利八世的,也有對她的姐姐胡安娜一世的,但她就不敢對亨利八世做些什麼,也不敢對胡安娜抱怨,畢竟胡安娜一世已經察覺到她在之前的叛亂中插了一手是的,出於嫉妒,嘉芙蓮在西班牙與神聖羅馬帝國之間靠向了後者,雖然她現在幾乎只有一個王后的名頭,但她確實明確地成為了胡安娜之子查理的支持者。

生下一個兒子,成為亨利八世繼承人的母親,在胡安娜一世成功地平息了叛亂,重新成為西班牙的統治者后,成為了嘉芙蓮最後也是唯一的渴望,她一無所有,沒有親眷,沒有朋友,只有一個等同於無的丈夫,而且她一點也不懷疑,如果她無法履行王后的義務,亨利八世會如同法國的國王路易十二那樣,做出廢黜王后的行為來。

他們在侍女與侍從的注目下爬上了床,在床單下,王后直挺挺地躺着,而國王閉上眼睛,幻想自己正在一匹強壯漂亮的小母馬身上縱情馳騁,當然,小母馬的面容與身體總是不斷變幻的,但最近時常出現在國王腦海里的是王后的侍女之一。

亨利八世這次成功地努力了半個小時,整個過程只有沉重單調的呼吸聲,結束后,他從王后的身邊離開,去到隔壁的房間裏,那裏正有一個侍女等着他,作為辛苦工作后的酬勞,而王后屈辱而麻木地在其他侍女的幫助下將雙腿抬起,腰下墊上枕頭,好保證儘快受孕。

當侍女痛快淋漓的喊叫聲從不那麼隔音的牆壁另一端傳來的時候,就連應當習以為常的托馬斯司鐸也不禁露出了些許憐憫之色,他暗中囑咐自己,要記得為國王更換一個比較聰明些的女伴雖然他也不喜歡這位阿拉貢的嘉芙蓮,但她現在畢竟還是英格蘭的王后,或許將來還是國王的母親,一個侍女可沒資格這樣羞辱她,他記得曾經有一個新貴來拜訪他,希望他能夠推薦自己的女兒做王后的侍女好像,叫做博林?

亨利八世也許知道他的女伴是有意大喊大叫的,但他不在乎,他深深地厭惡着自己的妻子,她若是難堪,他只會哈哈大笑,但第二天,不但托馬斯.沃爾西堅持驅逐了那個侍女,就連他一向豁達的老師德西德伍.伊拉斯謨也責備了他。

“但我與她的婚姻,”亨利八世說:“難道不是受詛咒的么?她原本應當是我的嫂嫂,現在她卻要生下等我的孩子來,我總覺得,天主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年輕的國王憂鬱地說,“而且她又是那樣的老,那樣的丑。”

“我看她最大的過錯莫過於後者,”德西修士毫不避諱地說:“這可不是一個正直的國王應該做的事情,她之前固然是你兄長的妻子,但現在她是你的王后,你應該尊重她,愛惜她,而且別說天主不會允許,你與她的婚約不是經過了教皇的特許么,你們是受到祝福的,快別多想了,好好地對待她,儘快與她生下你們的繼承人吧。”

“那麼老師,”亨利八世誠心誠意地請教道:“既然教皇給了這樣的特許,那麼我是否也能申請一份同樣的申請我是說,我想要與嘉芙蓮解除婚約。”

德西修士盯着他看了一會,伸出手去把他的臉轉開:“別異想天開了,西班牙的胡安娜一世不會允許,而她還有着一個已經繼承了低地的外甥,神聖羅馬帝國的馬克西米連一世也不會坐看你變更王后的人選。”他停頓了一下:“而且你若是捨棄了嘉芙蓮,你想要讓誰來做你的王后,此時國王們好像還沒有適合的女兒或是妹妹,你也不想讓別的什麼人插手到英格蘭來吧。”

“誰都可以,”亨利八世說:“只要別讓我見了她就想吐。”

“告訴我你不是認真的。”

“我不是認真的,”亨利八世說,但他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在說笑:“我討厭她,老師,而且我認為這不會是一件難事,退一萬步來說,教會的開價雖然一直在不斷地飛漲,但我大概還能承擔得起一張謀殺的贖罪。”

“陛下。”德西修士嚴厲地喊道,亨利八世只得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態來,他正是年華正茂的時候,雖然不是那麼英俊,卻也足夠強壯高大,紅潤的面色與豐盛的毛髮更是讓他博得了不少貴婦的歡心,當然,絢麗的絲綢衣服與金子的王冠更是加分項,但他的內心可不如他的外表那樣令人愉快德西修士不得不提醒他,他方才即位,無論內外,都處於一種極其不穩定的狀態,在這個時候,得罪西班牙與神聖羅馬帝國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

“想想你在意大利的軍隊吧。”德西修士說:“難道你不想狠狠地踢法國人的屁股么?”

亨利八世只得悻悻然地點了點頭,“也許您說的對,老師。”他對有着德行與智慧的修士還是相當尊敬的,只是被迫面對殘酷的事實還是讓這個年輕的新王有些不快,他索性放棄了下午的課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走出門去,在走廊上,他見到了一張陌生的面孔,他跟在德西修士的僕從身後,神色肅穆,甚至帶着一點倉皇與痛苦。

“這是誰?”國王問道。

僕從連忙向過國王鞠躬,他身後的人遲疑了一下,馬上跟着做了。

“他說他是修士的弟子,”修士的僕從說,“所以我帶他來見修士。”

“但我沒在德西修士這裏見到過你。”國王滿心疑慮地問道。

“那是因為我已經離開修士很久了,陛下。”那位戴着黑色的羊毛四角帽,身着同色外套的……年輕人這樣說道,亨利八世之所以這樣不確定,是因為這個人若是德西修士的弟子,就應當是個與他一般的年輕人,但在他的眼睛裏,國王只看到了比德西修士更多的苦楚,還有彷彿覆蓋著灰白塵土的雙鬢,與充滿了不安的皺紋。

“哦,“國王說:”那麼你現在來找他,是想要份工作么?你能做什麼?”這可不怪他過於好奇,德西修士應亨利七世的邀請,來做了王儲小亨利的老師,像是這樣的近臣,身邊總是會簇擁着很多人的,但德西修士總是不耐煩地把這些人趕走,也從未推薦給亨利七世或是現在的亨利八世什麼人這本是他的權力和義務。

“我的名字是馬丁.勒德。”那個人這樣回答道:“我……”他的話突然頓住了,因為德西修士正從房間裏走出來。

馬丁.勒德搖搖晃晃地上前了幾步,猛地跪在了德西修士的腳下。

“老師……”他流着眼淚,語無倫次地哀求道:“老師,我……我還是……還是,想要回到教會……”

亨利八世很願意繼續聽完這個故事,但德西修士卻沒有滿足其他人窺視**的興趣,他可以說是相當僭越地趕走了國王,讓他去處理政務與他的王后,但在倫敦的格林尼治宮,有什麼能夠躲過國王的眼睛與耳朵呢?他可以說是高高興興地就着一盤子火腿與一瓶子葡萄酒聽完了有關於馬丁.勒德的故事,對這個命運多舛的傢伙充滿了同情。

“那麼說,”亨利八世說:“你還是想要重新成為教士的嘍?”

“是的。”馬丁.勒德說。

國王抬頭看了看描繪着聖人與聖母的天花板:“讓你重新回到教會倒不是很難,”他說:“但德西修士為什麼會狠狠地打你一頓?”

“因為我不想放棄我的妻子。”

亨利八世瞪大了眼睛:“你知道現在的教會是不允許教士有妻子的吧,你要為天主守貞,就不可能繼續保留俗世的婚姻。”

“但我不能丟棄波拉,”馬丁說:“我不能沒有她,她也不能沒有我。”

亨利八世微妙地羨慕了一下:“那麼你就應該好好地和她過日子,生上幾個吵鬧的孩子,而不是去做教士,”說到這兒,他突然恍然大悟:“你若是缺少一份工作,”國王慷慨地說:“沒關係,你可以到我這裏來,在宮廷里為我做事,我想一個文書的工作你還是能夠勝任的吧。”

馬丁.勒德抬起頭來,露出一個苦笑:“承蒙您的看顧,但陛下,我需要的並不是一份世俗的工作,事實上,我在馬格德堡,一個慈善修士會開設的學校里擔任教士的工作,每個月可以拿到五枚金幣,已經足夠我和我的家庭開銷了,而且我在那裏還能得到免費的住所與食物。”

“聽起來很不錯,”國王說:“那是怎樣的一個學校?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不,等等,既然它很好,那麼你為什麼還要回到教會呢?如果你確實如你所說的那樣,出身尋常,那麼你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攀升到高位吧?”

馬丁.勒德聽出了國王話語中不祥的意味:“我並不想要成為教會的爵爺或是親王,”他說:“我曾經只想和我的愛人在一起,如任何一對俗世的夫婦那樣,度過平靜的一生我是這麼期望的,但我所看到,所聽到的,讓我無法忍耐與沉默下去。”

“你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天主在人間的住所就要傾塌了,陛下。”

波拉坐在小旅店的房間裏。

倫敦對她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只在父親的敘述中聽說過這個名詞,但她愛着的人說要到這裏來,要從他的老師這裏尋求解決苦痛的方法,她就跟着來了,雖然她一直在懷念他們溫暖的小屋結實的麵包,活潑的雞,甜蜜的漿果與蜂蜜,還有一樣結實、活潑與甜蜜的,她與馬丁的孩子他還小,無法經受長途跋涉的辛苦,他們只得將他托給鄰居,離開的第二天,波拉就在想念他了。

但無論如何,波拉也不會讓馬丁獨自一人去到這樣遠的地方的,沒有了她的照顧,他連襪子放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呢,也不會好好的吃飯,好好的睡覺。

波拉抬起手,啪地打死了一隻狂妄的蟲子。

她十分滿意之前的生活,但馬丁卻未必,或者說,在一開始的時候,他也是願意的,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也許就是從他聽說,贖罪的價錢已經飛漲到了原先的十倍他就再也無法繼續欺騙自己了。

波拉甚至已經做好了與他解除婚約的準備,她也打算好了,馬丁若是能夠回去做了教士,她就回到修道院,發願做修女去。

馬丁說,他不願離開教會,也不願離開她。

但這怎麼可能呢?他們看來註定是要分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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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仆之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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