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詐一詐他們
蘇塵晨此刻姿態極低,眼角慢慢紅了,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我真的怕了。”他狠狠啐了一聲,“幫個忙吧。”
許言死了,死得極其屈辱。
馬嫣死了,死狀極其慘烈。
潘瑞也死了,死得那麼的......莫名其妙。
他害怕下一個會是自己,他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
“有什麼可怕的。”南柯一不以為然,大不了一死,倒也輕鬆快活,遠離這地獄式的人間。
“他在我們身邊。”蘇塵晨雙腿打顫,一手扶着梧桐樹榦,滿目驚恐,“他在我們身邊。”
他說:“真的,我感覺到了。”
呵,南柯一冷笑一聲,撿起掉落在一旁的傘,不想和他再糾纏下去。
“許言說的......許言說的......他在我們身邊。”
南柯一的步履頓時停住,他扭頭望向蘇塵晨,又望着那顆粗壯的樹榦,眼裏充滿疑惑。
許言說的?
他用什麼說?
“許言的東西掉在這裏了,”蘇塵晨的情緒幾近奔潰,“他叫我把東西挖出來,你明白嗎?”
“他沒有東西掉在這裏。”南柯一肯定道。
他沒有東西掉在這裏,南柯一肯定。許言不是死在梧桐樹下,而是槐樹下,不是嗎?
“你怎麼知道?這是許言親口告訴我的!”
“你只是做了個夢,噩夢。”
“你挖不挖?!”蘇塵晨失去耐心,變得暴怒。
南柯一不再爭辯,拿起鏟子,在暴雨中一下一下朝着樹下挖去。
......
“你遲到了。”
席琳沒好氣的瞪一眼穿着雨衣的郎司真,出口罵道:“你沒看見今天暴雨嗎?有車也不來接一下我,還有理了?”
“公車不拉私活。”郎司真振振有詞,“接人這種事,歸出租車。”
席琳褲腿濕了半截,冷得瑟瑟發抖。
郎司真嘴上犟,見着她這副樣子,將車上秀有警徽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郎頭......”
熟悉的聲音響起,席琳招呼也不打,扭頭望向另一側。
“又遲到一個。”郎司真臉色漸冷,不想參合這兩姐妹的尷尬會面,索性先一步上前,敲了馬嫣家的門。
門后很快出現動靜。
“誰啊?”一個女人開了門。
“你好,我……”
郎司真的話還在嘴裏,就先吃了個閉門羹。
開門的是馬嫣的媽媽,見着雨衣下朗司真的臉,又砰的一聲關了門。
朗司真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門口,幾秒后再次敲門。
“敲什麼敲,你又想來幹嘛!嫌我女兒死的不夠慘是不是?”
門後傳來女人破口大罵的聲音。
席琳望着朗司真僵硬的背影,頗感無奈。
這個隊長做事不講求方法,她很懷疑他是怎麼坐上這個位置的。
雨勢漸大,三人總不能就這麼擠在人家屋檐下瑟瑟發抖。席琳雖不想此時就挑明了話,卻沒有更好的辦法。
她使勁按門鈴敲門,弄得聲響極大。
“喂!在家就別不說話!你是馬嫣的媽媽對吧?我們是來了解一下你女兒的情況的!”
門后再無動靜。
朗司真和席墨瞪大了眼,對她的粗魯行為表示驚訝。這樣的行為,當心情況沒了解到,還被人告一狀,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席墨正要阻止她,席琳卻往後退了一步,道:“幹嘛,我又不是警察,她家欠我錢,我還不能來催債啊?”
席墨臉色一變,壓低聲音咬牙道:“你這是誹謗!”
“你怎麼知道我誹謗?”席琳眼神一轉,見朗司真沒有阻止的意思,聲音和膽子一起越發大了起來。
“你女兒給我借了那麼多錢,別以為人死了可以不還啊!”
這話落下,朗司真眼神一變,忙捂住她的嘴,這種話乃是辦案中的大忌,拿死人說事,怕家屬不鬧還是怎麼著?
卻終究晚了一步,更惡劣的話已經脫口而出。
“馬嫣死得那麼丟人,你以為你瞞得住嗎?”
朗司真和席墨的臉色霎時白得徹底。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這是在侮辱死者!
下一秒,面前的門忽然打開了。馬嫣媽媽站在門后,又羞又惱,臉色漲紅,惡狠狠的盯着他們三個,卻一句反駁的話也不說,只叫他們別再嚷嚷,趕緊進屋。
這是什麼情況?
朗司真望着席琳。
難道她說的不是胡編亂造,是真的?
馬嫣媽媽年紀約莫四十五六,是個高中老師,平時很注意保養,看起來很年輕。
她坐在沙發上,目光四處遊走,始終不敢直視席琳。
她的旁邊坐着一個學究似的男人,是她的丈夫,馬嫣的父親,大學老師馬思學。
這朗司真和席墨對這兩人頗為熟悉。馬嫣出事之後,兩人上演了一出大鬧警局,一天後再鬧了一次,要求撤銷案件調查。兩個知識分子,做事跟鬧著玩兒似的。
馬嫣的事過去了小半月,兩人還沒從喪女的傷痛中緩過來,家裏擺了一個小小的神台,供着馬嫣的照片。
“還挺漂亮的,”席琳看了一眼那張黑白照片,上面的女孩兒眉眼帶笑,卻顯得不夠單純,她忍不住感嘆:“比卷宗裏面渾身帶血的樣子好看多了。”
“席琳!”朗司真出聲制止。
這話顯然刺激了這對夫妻,馬嫣媽媽忍不住抹眼淚,馬思學渾身發抖。
這種發抖不是源於憤怒,而是害怕。
席琳對朗司真的話置若罔聞,滿意的看着兩夫婦的反應,心中的猜想也就更確切了幾分。
馬嫣的死,絕不只是墜樓這麼簡單。
“我們已經全都知道了,現在只是來找你們確認一下。”席琳自顧道:“關於你們着急忙慌的火化屍體,想要掩蓋的東西。”
馬思學聽了這話,滿目煞白。鏡片后的眼不住的偏向一側,冷汗從他地中海似的頭上密密的冒了出來。
朗司真滿腹狐疑。自己知道了什麼?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再望這兩夫妻的反應,他緩了一會兒才答應過來。席琳在詐他們。
無視朗司真和席墨投來的目光,她似乎不經意的提及:“對了,馬嫣身上的那個東西……”
話還未說完,三人都明了,他們成功了。
馬氏夫婦已經抖成了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