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殺 十二
作者有話要說:偶要嘮叨,偶要找些人嘮叨,偶現在才知道原來在頁,在榜上如此重要,不過偶現在也沒有推薦機會了,當然偶屬於自甘被淹的,但是偶還是想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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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漢燦爛,玄幕華章。
夜風颯颯,商晟立於城樓之上,黑甲軍已佔了半個錦官城,而他卻仰天一嘆。此夜,此時,不戰而勝、莫不亢奮的玄都眾人,唯有玄都王出了一聲令人不解的嘆息。九天之上,皓月清輝為之光華一黯。
玄都金戈鐵馬,稱雄朔方,可若論架雲梯,攻城池,卻非黑甲軍所長,即便有了照夜軍,攻堅之戰商晟亦不敢小覷。可今夜,黑甲軍與鈺京王師開拔到朝君門前,因他們穿着悉如帝君儀從,城頭守衛雖不敢開門,卻也不敢放箭,只擺好了架勢,嚴陣以待。
照夜軍從天而降,防不勝防,錦官城守衛還在一頭霧水之時,照夜軍便背後一刀,撕開了城門,黑甲軍機動迅猛,馳馬入城,再沒給城門關閉的機會。破城之後,城內守軍便放棄了抵抗,常熙、商晟固然疑有埋伏,不敢輕進,卻更不願將先機拱手讓人。兩軍默契一致,爭相入城,分佔了半壁錦官。最後清點傷亡,只有先前入城的照夜軍與錦都守軍小規模搏殺,雙方死傷百餘人。
百餘人,一座城就這樣拿下了!
夜闌人靜,清夢正酣,只是明日起來,錦官城,已換了主人。
黑甲軍佔了北門、西門,與王師平分錦官,商晟的目的已然達到,而且比預料中更好:常熙本想借錦都之力挫傷黑甲軍,沒想到花少鈞不戰而降,玄都幾乎兵不血刃就與王師平分“戰果”,莫說元氣,便是毛也不算有傷。
商晟站在城樓上,沒有入城,如今常熙大概一心只“惦”着花少鈞,可他關心的卻是另三件事:花璟安、花傾之,百花殺和不死葯。
“王,我們在城西桃花林現了一具十三四歲少年的屍體。屬下已找人認過,確定就是花璟安。花傾之下落不明。附近有我們的人,況后封和他的兩個手下,金罍、維葉,都已死了。金罍縱劈,維葉削,況后封……”想着況后封的死狀,說者猶自心底生寒,“況后封,一劍穿身。”
說話者乃副將鄔蟄,他此次奉命在城外搜查錦都王二子行蹤——雖雪謠騙得左護相信璟安、傾之尚在城中,商晟卻向來行事謹慎、滴水不漏。
翻雲覆雨的手掌一下一下極有節奏的拍着城牆青石,不急不徐:雪謠果然沒說真話——花少鈞早有準備,已將兒子送出城去。
花璟安已死,商晟自是去了心頭一患,但花傾之下落不明,不知他與花璟安是否同路,若他們兄弟同行,那救走花傾之,殺死況后封的又是何人?這一漏網,終是隱患,商晟眸光乍的一凜,幸而無人看見,否則便要冰封三尺。
商晟眉頭微皺,聲音低沉,“依你之見,是何人殺了況后封?”
鄔蟄心中也沒有底,遂分析道:“維葉善使小弩,但功夫平平,金罍劍法出眾,終尚欠火候,可況后封……”他擰眉苦思,“非是說錦都無人勝他,只是能讓況后封死的那麼狼狽,屬下實在不知是何人所為。”——背後一劍穿心,顯是倉皇而逃,尚不能保命。
“完全無跡可尋?”語氣淡淡。
鄔蟄瞅了瞅商晟的臉色,道:“從三人的傷口來看,對方使得應該是劍,金罍兵器斷折,維葉削頸去,況后封一劍穿心,且身前桃木被生生撐開,絲毫不見拖泥帶水的阻滯,可見鋒利無比,堪稱神兵。”
商晟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思,錦都的百花殺不就是世之神器?難道是被花少鈞託人一道帶了出去?
“屬下命人繼續搜尋,另派人守住桃林,看有沒有人收屍。”鄔蟄道。
商晟微微頷,以示贊同。
鄔蟄又從腰間掏出一物,呈上,“王,我們還在花璟安身上搜出這個。”
商晟瞥一眼,“藥方?”
“是,只不知是配什麼藥用的。”鄔蟄答道。
商晟心下存了個疑,將藥方收好。
抬眼望去,天邊暗雲似泛着一層詭異的紅光,如血雲翻滾,明日城中,不知常熙是不是打算屠城,血洗錦官。商晟嘴角浮起一絲譏誚——花少鈞,你以為心存仁念,卻終要為自己的軟弱付出代價!
左護上來城樓,懷裏小心翼翼的抱着個孩子,正是花窈瑩。窈瑩晚上醒了不見母親,哭鬧不停,后雪謠趕回,才將她哄睡。她此時睡得正香,半夜被人抱出來也全無知覺,只是天氣微冷,她小臉一扭,朝向被裏。
商晟看見,冷顏道:“怎麼把孩子抱來這裏?”
左護錯會了商晟的意,以為王看見花少鈞的孩子故而不悅,便斂眉恭謹道:“是公主讓屬下抱來的。”破城之後,他依約送雪謠入城,當然,商晟是默許的。
商晟湊近來看,卻見孩子的臉縮在被裏,他退後一步,沉聲道:“來人。”
左護心砰的一跳,抱緊了孩子,不敢抬頭:花傾之是男孩兒,非除不可,可難道連女孩兒也不能放過?
卻聽商晟道:“卸甲。”[網羅電子書:.Rbook.net]
有侍衛上前服侍商晟卸去鎧甲,春夜清寒,他衣裳單薄,但他不願一身寒甲,冷了孩子,硌了孩子。更何況他征戰殺伐,戰甲上見過血光,沾過亡靈,更不能令其衝撞了孩子。據說小孩子的魂魄,最是脆弱,抵受不住這些不乾不淨的東西。
商晟從左護手中抱過孩子,稍稍掀起被角,藉著火把細看。窈瑩小嘴微抿、睡得愜意。商晟心中一顫:這孩子跟雪謠小時候竟是一模一樣,連睡時的神態都毫無二致。
商晟抱着窈瑩,輕輕搖,輕輕晃,窈瑩睡得更沉了,睡夢裏還皺皺鼻子,咂咂小嘴,引得商晟會心一笑,那笑,曾經只給雪謠。
左護見此,舒了口氣,露出微笑:畢竟是公主的女兒,身上流着玄都的血,又幸其年幼,國讎家恨,具無所知,看王此時的神情,想必非但不會傷她,甚至會像當年對公主那樣寵愛無上呢。
左護如釋重負,才與旁邊的鄔蟄互相見禮,低聲言語。他聽鄔蟄說已找到花璟安,又聽說況后封等人被殺,不禁為況后封之死扼腕嘆息,卻又疑惑道:“既已在城外,為何不暗號?若有相助,或許……”
鄔蟄趕緊搖頭,遞個眼色給左護,令他禁聲。又瞧商晟,見王正哄着孩子,似不經心,才鬆了口氣。
左護恍然大悟,況后封此舉實是貪功心切,雖死難贖。只是他舍妻離子,潛伏錦都多年,如今人之已死,又怎忍見王上加罪於他。左護只恨不能把方才的話嚼爛了咽下肚去,偷瞧商晟,卻正對上後者冷眸一揚,當即一口冷氣都不敢下咽。
未料商晟卻只是問他:“百花殺和不死葯可有着落?”
“暫時沒有。”左護暗惱,今日凈是自己嚇唬自己。
商晟又問:“常熙現在何處?”
左護道:“去了回雪殿,花少鈞在那裏,王,我們要不要也過去?”
商晟微笑,拍了拍孩子,未置可否。
回雪殿清清靜靜,從不曾點過燈火。
那本就是花少鈞單留給雪謠的舞殿,可雪謠不明白他的心思的時候,總記得被他撞見亂跳一氣時的尷尬,不敢再去。及到明白了他的用意,卻已有了傾之,人漸穩重,孤獨思鄉的心也日益淡了。寂寂曠野,風雪無邊,卻只剩夢中一片衣角,既抓不住,便不再徒勞,故而仍很少去。去時憶起的也多半是花少鈞送她的那一夜香雪,她常望着赤紅牡丹,疑惑眼前梨花不盡……
常熙拖一柄長劍殺向回雪殿,沿路看到不及避讓的侍女,他“唰”的抽出身旁侍衛的劍,手腕翻動掄起長劍,霎時血霧瀰漫。
回雪殿前,看見燈光深處花少鈞的背影,常熙停了下來,斂了周身殺氣,款步入殿,耐心的等花少鈞點完最後一盞銀燈。
回雪殿一塵不染的玄黑色大理石地面,映得火光灼灼。
“你在此處等我,必是還有話說。”常熙微笑,這是勝者該有的姿態。
花少鈞並不掩飾眉間的自嘲,他望着常熙,淡淡說道:“認罪狀我已寫好,陛下可昭示天下,錦都王密謀不軌,東窗事,已認罪伏誅。我觀今夜天象,醜末有雨。錦都大旱至今未有滴雨,陛下可下一道詔書安撫百姓,說天降災禍皆是因王違天命,累及錦都,花少鈞既死,天譴自除,囑他們安心生活,勤勞耕作,毋驚毋懼毋生邪念,此全天意,人力難違。攻城易,得人心難,陛下若能如此,必可獲錦都民心。”
建言獻策?常熙仍是微笑,只是嘴唇僵硬,笑得有些艱難。
“錦官城內男女老幼,一兵一卒,望陛下妥善安置,勿動刀兵。”
常熙哂笑:“說來說去,卻是為了錦都臣民,好一個仁慈寬厚的錦都王。”
花少鈞糾正道:“是錦都的臣民,更是陛下的臣民。”
常熙並不惱怒,微眯的眼神十二分的玩味,“到這個時候你還教訓我?若我偏要屠城,你能如何?”
花少鈞微微搖頭,正色道:“錦都守軍不戰而降不是因為他們貪生怕死,而是他們視王令軍令如生命,可若陛下下令屠城,傷及無辜,便是我活着,也彈壓不住他們,何況到時……,我已死了。”
常熙輕哼,不屑道:“你威脅我?我不殺他們,留着他們給你報仇嗎?”
花少鈞嘆道:“小民無多求,能守着父母妻兒,良田家業,度幾十年太平春秋,便要上敬神明,下謝君王。陛下若任賢用能治理錦都,二十年後,誰還記得起花少鈞?為一個謀反不成,反被誅殺的王報仇,有何意義?可陛下若強兵悍將血腥鎮壓,他們反抗起來,倒說不定會將已死的錦都王拿出來做面旗號,以求眾志一心。臣言盡於此,請陛下三思。”他不卑不亢,卻句句鑿鑿。
常熙喘息已不復均勻,雖神色冷厲,長袖下的雙手卻是攥得咯咯輕響——明明他是勝者,可為何卻是那將死之人氣度從容?
花少鈞接着道:“陛下知商晟野心,定然謀略在胸,但有件事陛下務必小心。”
常熙聽到商晟,沸熱的心火猛被潑了一瓢涼水,冷靜下來。
“錦都邊關並未告急,朝君門外卻出現玄都大軍,我不得其解,故令守軍觀察玄都今夜如何破城,”頓了頓,他道,“有人對我說,他們乘巨鳥而來。陛下可還記得顏白鳳曾說過,玄都有巨鳥,名曰‘照夜’。”
巨鳥?照夜?常熙眉毛越擰越深,齒間卻擠出兩個字,“荒唐!”
花少鈞早知常熙不會輕信,便自懷間掏齣子車滅拾到的半截翎羽,“這正是弓箭手射下的羽毛。”
常熙瞥了一眼,輕嗤一聲,別開目光,眼珠卻狐疑的轉動。
花少鈞熟悉常熙脾氣,知他此刻雖表現的不以為然,心中卻已信了大半,便道:“如何應對,臣現下也無良策,為今之計,陛下迫在眉睫者有三:其一,穩定錦都,將黑甲軍趕回北方,絕不可令商晟在此立足,否則如虎狼在側,有卧榻之危;其二,趕製強弩,對付照夜,迫其無法靠近,使玄都難出奇招。黑甲軍善衝鋒而不善攻城,萬一兵臨城下,陛下不可輕言對陣,短兵相接,務必固守城池,徐圖他法;其三,遏制住南邊蠢蠢欲動的顏白鳳,以防腹背受敵。顏白鳳在鳳都獨斷專行,早有人心懷不滿,陛下可因勢利導,善加利用。”
頓了頓,他語轉低沉,“臣計已窮,陛下自己小心,商晟此人心懷大志,手段狠絕,陛下不必顧及仁義道德,暗殺行刺,無法不可。”
花少鈞說完低垂眼睫,心如止水;常熙看着他,卻想起很多久遠的事情。
……
六歲,常熙第一次見到花少鈞,那天是他生日,父親正式冊封他為帝國的太子,並大宴群臣,但或許父親忘了,那天也是他生母的祭日。
常熙不敢說出對娘親的思念,他正襟危坐,木然接受祝酒和贊禮,聽他們贊他龍鳳之姿,日月之章。他自卑,他厭惡,他明明是棵野草,才不是他們讚美的奇葩。可所有人都只顧着奉承帝君,誰又會在乎一個六歲孩子願意,還是不願意。
一個少年站了出來,對帝君道:“陛下,錦都獻給太子的尺長金鯉,一躍三丈,少鈞斗膽,願同太子殿下前去賞魚。”
大殿內霎時鴉雀無聲,多少朝臣變了臉色,那少年卻身形筆直,目光清澈。
……
十歲,常熙對父親說要錦都公子花少鈞做他的伴讀,那時他並不通曉其中的微妙與關節,可父親一口應下,印象中,沒有幾件事情,父親答應的如此痛快。
常熙稚氣未脫,花少鈞也不過是個半大孩子,兩人一處讀書玩耍,間或闖些小禍——通常是常熙拖累花少鈞,但幸而自從花少鈞入宮,帝君的脾氣似乎好了許多,對常熙的頑皮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深責。常熙每次想到娘親,花少鈞便帶他去璞苑,躲在瀑布旁的樹叢后,告訴他,想哭就哭,沒人聽得見。
有天,常熙偷偷問花少鈞:“你願意當我哥哥嗎?”
後者猶豫了一下,說:“殿下是太子,我不能做太子的哥哥。”
常熙又委委屈屈的問他:“那你願意做熙兒的哥哥嗎?”
為了不讓晶瑩的淚珠滾落,花少鈞只好點頭,可那淚水還是落下來了。
……
又四年,花少鈞返回錦都成婚,娶的是他授業琴師的義女,名喚虞嫣。大婚三月之後,他因職責在身,仍返鈺京。十八歲的花少鈞,英雄年少,得配佳偶,愈神姿英,風華昭昭。常熙則多了個湊趣花少鈞的癖好,逼急了,後者便拿年紀壓人,說什麼“太子尚小,不當語風花雪月”。
常熙不服,只盼早些行了成年禮,與花少鈞比肩而立,一時雙驕。可及到那日,他們的父親卻相繼去世,花少鈞繼任,常熙登基,一臣一君,再做不得兄弟。
……
……
前塵往事,未曾忘記。
“少鈞,你可知道,我是來殺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偶要嘮叨,偶要找些人嘮叨,偶現在才知道原來在頁,在榜上如此重要,不過偶現在也沒有推薦機會了,當然偶屬於自甘被淹的,但是偶還是想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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