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龍門蟻陣
眾人望着花籃下面四隻碗口粗細的鐵柱,每隻鐵柱上刻着一條青鱗斑斑的大蛇,而蛇眼卻是兩顆湛藍的寶石。
梅解元道:“肖半言,你憑什麼來判斷,局眼是蛇的眼睛?”
肖半言嚴肅地道:“就憑你剛才犯下的錯誤,我剛才在金鑾殿上,已將那裏的佈置摸得一清二楚,修墓之人哪裏會修一個死穴,西夏皇族篤信佛教,人死之後必要升佛界西天,因此有水運乘龍一說。”
巴爾圖道:“何為水運乘龍?”
肖半言道:“簡單講,就是西夏人認為,人死之後,其魂魄可以乘龍飛天,而金鑾殿的入口就是龍門,曾有堪輿高手說過,五星一訣非真術,城門一訣最為良,識得五星城門訣,立宅安墓興廣昌。”
小乖道:“我知道爺爺要說什麼。”
大家都很好奇地看着他,心說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麼玄機、,不料小乖脫口而出,背誦如流。梅解元大喜,知道他十分機靈,平時與肖半言結伴而行,於肖半言口中的口訣是墨記於心的,只聽小乖朗朗地道:“城門者,山龍之血脈俱從此出,如潮水而入,依水立向,山龍水龍並可通用,最重入首勿出卦,窮通得失,須知入首得運則興,失運則廢。”
肖半言頻頻點頭,問:“你這孩子,記性甚好,可知道其中的意思么?”
小乖道:“怎麼不知,爺爺經常講解,是說龍門是同陰達陽之路,沒有龍門,則百吉不入,立龍門則興旺盡收,他還說過,龍門為墓冢玄機之首,是最重要的,就算這龍門修得再破爛,也是極其靈驗的。”
肖半言道:“說得不錯,既有龍門,一定有上下龍道,方才通向水路的是潛龍道,而升龍道呢,我們還沒有找到?”
巴爾圖道:“肖先生的意思是說,這裏還另有一條密道么?”
“不錯。”肖半言道,“龍蛇變化,其妙無窮,我想那條升龍道必然是一條捷徑,王子殿下,你面前有四根鐵柱,柱上盤旋大蛇,這便是那升龍道的指引,不知你能否看破玄機。”
巴爾圖一聽,不禁心技難癢,繞着鐵柱走了幾圈,雙眼死死盯着大蛇的眼睛,豁然道:“我找到了,這蛇的眼睛就是玄機所在。”正要以指力去戳蛇的眼睛,肖半言道:“王子殿下且慢,鐵柱上有四條蛇,有八隻眼睛,這八隻蛇眼就其實就是一個八卦,正應北斗八卦主天地,下臨地脈旋元吉,要四個人同時按下,機關才可以開啟。”
巴爾圖向身後一使眼色,他的三名親隨,立刻分站三面,準備同時去按蛇眼。
梅解元道:“巴爾圖,你先不要衝動,倘若這又是一個陷阱,豈不是要白白丟掉這些兄弟的性命。”
巴爾圖悚然一驚,一幕一幕血肉淋漓的慘狀浮現在面前。
就在此刻,忽然聽外面一陣大亂。
巴爾圖倏地清醒,回身喝道:“外面出了什麼事?”
一名軍官慌張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稟告殿下,外面出現了無數紅蟻,兇狠無比,咬傷我軍兵無數!”
巴爾圖道:“從哪裏來的?”
梅解元道:“必是從陵塔下出來的,我們曾經在陵塔下發現過成群的血殘蟻!”
巴爾圖厲聲道:“傳我命令,多備柴草,以火焚之!”
蒙古兵慌忙去準備柴草火箭,巴爾圖忽然放棄了去按蛇眼,喃喃地道:“梅先生與諸位隨我出去看看,看來血蟻不除,我們難成大事。”
眾人陸續走出來,回到地面上,這時候蒙古騎兵已經開始退縮,有大半帳篷已經拔起,向皇陵外遷移。
梅解元站在一處沙丘上,向陵塔方向眺望,只見密密麻麻的螞蟻在廣袤的沙丘上爬來爬起,雖然還不是很多,但是已初具規模,在刺眼的陽光上蟻群發出耀眼戮目的紅光!
十分奇怪的是,這些蟻群,並不向蒙古兵們發動攻擊,而是在沙丘上徘徊往來,好似又在準備着什麼,非常的有趣,好像隊伍一樣,井然有序,多而不亂。而蒙古兵們與螞蟻群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他們把柴草堆成一個屏障,在屏障上撒滿硫磺火藥,弓箭手已經蓄勢待發,只等蟻群衝上來時,萬箭齊發!
巴爾圖道:“梅解元,你看看這些小螞蟻也知我蒙古騎士的勇猛,不敢輕易來犯。”
梅解元沒有說話,滿臉嚴肅,雙手戴上蠶絲手套,從身旁一個蒙古兵手上搶過一隻長槍,腳下一點,身如閃電一般,直掠向蟻群橫行的沙丘。
小乖哎呀一聲,李裴裴急忙叫道:“梅大哥,你做什麼去?”
肖半言道:“梅解元,做了什麼古怪的舉動?”
“梅大俠要捨棄肉身,以身餵食螞蟻去了。”張福說著,連看也不看了,閉上眼睛念佛。
只有沈冰菲冷眼旁觀,那些蒙古兵無不駭異地盯着梅解元的身形,只見他的身形在蟻群中幾起幾落,呼呼向沙丘上拍了幾掌,沙土飛揚,而他的身形不落,藉著長槍在地上一點,連戳幾戳,身形旋轉,如大鶴飛回,徐徐落下。
肖半言道:“張福,你不必怕,梅解元不會白白去送死,他是去刺探螞蟻的軍情。”
“刺探螞蟻的軍情,螞蟻也有軍情?”張福驀地睜開眼睛,發現梅解元已經平安無事地回來,巴爾圖,李裴裴,小乖等都圍了上去,他也舍了肖半言,上前去看看有什麼熱鬧。
巴爾圖道:“梅大俠辛苦。”
梅解元把長槍向地上一插,滿頭大汗地道:“這些螞蟻好不厲害。”
沈冰菲道:“不錯,這些螞蟻絕不簡單,它們好像正在列陣!”
眾人再看,蟻群經過梅解元的騷擾,又有了新的變化,開始呈現出一種縱向的排列,一隊隊一行行,從沙丘上爬出的血殘蟻劇增。
梅解元道:“先前,我就奇怪,這些螞蟻怎麼不向我們發動攻擊,結果我衝到蟻群中一試,居然讓我發現了它們的秘密。”
小乖問:“梅叔叔,螞蟻有什麼秘密?”
梅解元嚴峻地道:“巴爾圖,立刻命令大軍後撤十里,如果不立刻撤軍,我們都要死在這大漠之上。”
巴爾圖道:“你發現了什麼?”
梅解元在他的耳邊低語兩句,巴爾圖頃刻間面無血色,他一揮手,大軍立刻後撤!蒙古兵都拔營起帳,匆匆後撤,心中對巴爾圖的意思都是納悶,連那些堆好的柴草也不要了。
蒙古大軍撤離皇陵,留下一座孤單的墳冢。
大軍後退十里紮好帳篷,梅解元與巴爾圖鑽進一座大帳,不知道在商榷些什麼,李裴裴幾次想進去,都被攔在門外。
等到黃昏時分,梅解元才從帳篷中走出來,滿臉的疲倦。李裴裴在帳外等得不耐煩了,一見梅解元就拉着他的手,要他到自己的帳篷。
梅解元走進李裴裴的帳篷,看着帳篷里清潔素雅,但是帳篷里的人卻都是一臉嚴肅的模樣,尤其是肖半言和張福,緊繃臉孔,面色鐵青!
梅解元道:“各位如此嚴肅,不知是何用意?”
肖半言道:“梅解元,我們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你與巴爾圖都說了些什麼,讓他立刻退兵,你又與他密謀了一天,不知道在搞些什麼東西?”
沈冰菲道:“我看你還是招了吧,你在大帳里和巴爾圖坐了一下午,他們就在這裏議論了一個下午,我的耳根子都快被吵死了。”
梅解元一笑,“原來你們是為了這個,我告訴你們,我對巴爾圖說,我在蟻群中刺探了一下,發現了幾很深的洞口,這些血殘蟻在我們的腳下鑽洞,想要包圍我們,然後分而食之!”
張福道:“真可怕,想不到這些小螞蟻還會兵法。”
小乖道:“梅叔叔,那我們跑了這麼遠,螞蟻會追來嗎?”
梅解元道:“問得好,按我的推算這些螞蟻一定會追來的,所以我們要提前做好準備,因恐軍心慌亂,我與巴爾圖在大帳中正是密議此事。”
李裴裴道:“那我們要如何對付血殘蟻呢?”
梅解元道:“那正是我來此的原因,我要藉助各位的力量,消滅這些兇殘的螞蟻,否則讓這些血殘蟻流入中原,禍及百姓,我們就罪孽深重了。”
李裴裴笑道:“跟梅大哥做行俠仗義的事,我最喜歡,梅大哥,你說我們要怎麼做?”
陰玉嬌也點了點頭道:“只要不違背俠義,我們兄妹也願意加入。”
梅解元道:“有勞各位了。”
沈冰菲冷冷地道:“不想乾的,請趕快離開,我們也絕不勉強。”
張福道:“誰不想幹了,我可沒有說,我和肖先生都舉雙手贊成,嘿嘿。”
梅解元歡喜地道:“我料這些血殘蟻的速度很是驚人,大約在子夜時分就會追到這裏,不過它們這一次可沒那麼幸運了,我們要來一頓紅燒螞蟻的大餐,我與巴爾圖商議了一個計劃,在我們駐地以西,有一個圓形的山谷,那裏四面兜底,我們就在那裏設伏。”
張福道:“螞蟻又不是人,會乖乖聽話么?”
梅解元道:“正因螞蟻不是人,所以面對簡單的誘惑,它們是無法拒絕的。”他帶着眾人走出帳篷,指着前面的山丘道,“你們看。”
眾人望去,塵土飛揚,好像有很多蒙古騎兵在那裏運土挖土。等眾人走近一看,山谷里有上千蒙古兵正在修築山谷,他們在山谷中挖了九個大坑,大坑之間又有許多深達一丈的坑道。
梅解元道:“這是我為血殘蟻設下的陷阱。”
李裴裴道:“為什麼要挖九個大坑?”
“軍機不可泄露,到時候你自會知道了。”巴爾圖提着一把大鐵鏟子,從後面走上來,饒有興趣地說。
李裴裴哼了一聲,“你神氣什麼,還不是梅大哥的計謀。”
巴爾圖不惱不怒地道:“是啊,我是人老珠黃了,不及你的梅大哥聰明才俊,玉樹臨風呦。”
李裴裴的臉色驀地一紅,做勢要打,巴爾圖急忙縱身躍進山谷,笑着道:“李姑娘手下留情,我再不敢了。”
大家呵呵一笑,但是從梅解元嚴肅的表情上,都知道將會有一種嚴峻的任務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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