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劫後餘生
照月此時保持着同獵風一樣的速度,一邊疾馳一邊小心地緊貼上來。
“主人,跳到我身上來!”它不住地嘶鳴,長長的鬃毛在狂風中飛舞。
“元烈,放開我,我要跳過去。”岳綺雲轉頭大聲喊,可是狂風卻把她的聲音吹得斷斷續續。
此時,沙暴的前沿已經席捲了過來,兩人的頭髮都被風吹散,在風中幾乎糾纏在一起了。
元烈也知道他們這樣絕對跑不過後面的沙暴,可是眼看着沙暴已經將他們裹挾其中,若是貿然讓岳綺雲跳馬,他生怕身材嬌小的她會被沙暴捲走。
“不行,我絕不放開你!”元烈把岳綺雲緊急地按在懷裏,呼喝着獵風再快些。
“呼——!”就在他剛把岳綺雲摟緊后,巨大的沙暴就將兩人淹沒。
“咴——!”滿天黃沙中,照月宏亮的嘶鳴聲穿透力極強。“主人,拉住了我的繩子,不要鬆手!”
昏暗中,岳綺雲只感覺到照月銜着韁繩,送到了自己的手邊,她完全憑着感覺緊緊地拉住了那根繩子。
“拉穩了,跟着我!”照月對獵風命令道。
沙暴中,有無數的旋風,岳綺雲只覺得自己身處在一片旋轉的混沌中,根本分不清方向。
照月頂着狂風,在風暴里艱難前行,黃沙如流水一樣在它的腳下遊動。
此時此刻,只有這匹在克倫荒漠來去自如的天馬才知道,哪裏是坦途,哪裏是暗藏着危險的流沙。
獵風也明白危險就在身邊,只有緊跟着照月才能確保走出沙暴,它也儘力地跟在白馬後面,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照月送到岳綺雲手裏的韁繩綳得直直的,她必須用兩隻手才能抓緊那跟繩子。
粗糲的繩索,很快就將她的手掌磨破,岳綺雲咬緊牙關,依然死死地抓着這唯一的生機不肯放手。
元烈將岳綺雲護在懷裏,盡量地壓低身體,讓自己跟岳綺雲同時趴在馬鞍上。
他從岳綺雲手裏接過了照月的韁繩,跟獵風的扭在一起,在手腕上挽了幾挽,牢牢地將兩匹馬的韁繩攥在自己手裏。
”綺雲,伏下身子,一切交給我!“元烈把岳綺雲緊緊地攬在懷裏,在她耳邊大聲說道。
聽着元烈斷斷續續的吼聲,依靠在他寬厚的胸懷裏,莫名的,岳綺雲有種回到小時候,自己依偎在父親懷裏的感覺。
頂着狂風,元烈將斗篷脫下來,在兩人的腰上纏了一圈兒,把他們緊緊地系在一起。然後,他伏下身體,再用他寬闊的身軀,為懷裏的人撐起一個相對安穩的空間。
岳綺雲的背抵着元烈堅實胸膛,隔着衣料,她幾乎感覺到他有力平穩的心跳。
莫名的,對於天地之威的恐懼,就在這樣的心跳中漸漸平復,她閉上了眼睛,將一切的危險都交給了元烈去處置。
自從嫁到草原,岳綺雲就習慣了獨自處理一切危難。即使有龍虎衛在身邊護衛,她也是所有人的主心骨,面對困難,也是自己獨立支撐。
而現在,在這鋪天蓋地的沙暴中,在這九死一生的天災下,岳綺雲卻放心地將自己的安危,全部託付給了身後的這個男人。
——這個曾經被岳綺雲恨之入骨的男人,這個曾經被齊雲漠視成路人甲的男人。
自己,這是愛上他了?岳綺雲將頭抵着黑馬的脖子,露出一個滿足又無奈的笑容。
岳綺雲再是爭強好勝,骨子裏也是一個等待被人疼寵,被人珍惜的女人啊!
兩個人兩匹馬,就這樣在肆虐的狂風中不知道行進了多久。
狂風,攪動着粗糲的沙子,抽打在人和馬的身上,岳綺雲沒有別元烈護住的地方,感覺到刀割般的疼痛。
漫無邊際而又讓人絕望的風沙中,元烈一遍遍地在岳綺雲的耳邊呼喚,讓她不要放棄,前面就是希望。
照月在風中不斷地嘶鳴,也用它的語言告訴她,堅持下去,後面就是坦途。
昏天昏地的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彷彿是一個世紀,也許只是一會兒,岳綺雲耳邊的風聲漸漸小了,風沙抽在身上也不那麼痛入骨髓了。
”咴——!“身下的獵風發出一聲悲鳴,腳步有些踉蹌。
着匹烏錐寶馬,已經是筋疲力盡,再也駝不動兩個人了。
元烈甩脫了手裏的韁繩,又將纏在兩人腰間的斗篷解開,率先跳了下來。
”咳咳咳......“她被元烈攙扶着下馬,吐出了滿嘴的沙土,嗓子又干又疼。
”好了,都過去了。“元烈拍打着岳綺雲身上的沙塵,給她清理着頭髮上的夾摻的草屑和石子。
“嗓子疼嗎?“將岳綺雲大致清理乾淨,元烈轉身從馬鞍上取下了水囊,打開蓋子先嘗了嘗,好在風沙沒有將水囊打穿。
”先漱漱口,把嘴裏的沙土衝出來。“他把水囊遞給岳綺雲,溫和地說道。
愣愣地接過了水囊,被人如此呵護的記憶是那樣遙遠。岳綺雲溫順地漱口,然後喝了一大口清水。
清涼的水劃過喉嚨,岳綺雲感覺到嗓子眼依然有些堵得慌,眼眶也跟着有些發熱。
第一次,她在元烈面前展示出了自己軟弱的一面。岳綺雲抽了抽鼻子,撇撇嘴,一抹水盈盈的光浮上了她明亮的眼眸。
一串晶瑩的淚水從眼角劃出,在她滿是塵土的小臉上留下了一道濕潤的痕迹。
”綺雲,你怎麼了?“第一次看到岳綺雲的眼淚,元烈大吃一驚,連忙走到她的面前,重新將她擁進懷裏,連聲問道:”是不是受傷了?哪裏疼?讓我看看......“
被一個不是父兄的人這麼關切着,岳綺雲卻沒有一點違和感,反而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溫暖的鎮國公府,自己被父母兄長捧在手心裏疼愛的日子。
”嗚嗚......“岳綺雲拉着元烈的衣袖,委屈地指着自己的臉,淚眼模糊地說道:”臉,臉被風抽得好疼!“
聽到了岳綺雲委屈的哭訴,元烈的心化成了一汪水,笨手笨腳地用粗糙的手指撫過她臉頰上柔嫩的肌膚,居然分外仔細地尋找起傷口來。
“哎呦我的天,這是我那英明神武的主人?”照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那個仿若撒嬌的小女人,怎麼會是它的主人?
——這也太肉麻了吧!
”你這傢伙,亂看些什麼?“獵風也休息了過來,噴着粗重的鼻息說道:“咱們這是到哪兒了?我怎麼看着有些不對勁兒呢?”
“你若知道這裏就有鬼了!”照月翻了個白眼兒,對着晨曦中一片朦朧的綠色說道:“如若不是遇到了沙暴,我才不會把你這蠢貨帶進沙漠綠洲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