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阿禮你……」尤氏怔然,沒想到阿禮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蹙眉說:「那是你外祖家、你表哥真正的家啊!」

「可是他的家人對他,還不如嫡母妃對他好呢!」阿禮據理力爭,然後安慰母親說,「你就別擔心了,嫡母妃肯定不會虧待他的,三弟四弟也都喜歡錶哥……我聽說明婧也喜歡!」

「你……」尤氏越聽越詫異,「你早就知道表哥來府里過年了?」

「知道啊。」阿禮不解地看看他,「您不知道嗎?」

尤氏一噎,一顆心沉得越來越厲害。

「我……我知道。」她強撐着道,接着有些恍惚的喃喃,「我怎麼會不知道……我自然知道。」

正院,玉引在他們回來后聽夕珍一說那邊的經過,就覺得尤側妃真是……腦子不太清醒。

夕珍說的話跟她想的一模一樣:「您說這算什麼事兒啊?趕他走的是他們,現下要叫人回去的也是他們。這麼傷人的事,倆眼一閉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了?這不是當了……那什麼,還要立牌坊嗎?」

夕珍明顯氣壞了,一個大家小姐,差點把髒字爆出來。

「好了好了。」玉引哄哄她,一點她額頭,「你呀,下回添個心眼,想讓我去鎮側妃,就別給那讓她把話收回去的台階。」

「我給了台階您也能鎮她嘛……」夕珍撇撇嘴,「她太欺負人了,還說尤則旭胳膊肘往外拐,好像自己平白受委屈似的,不看看她家裏都幹得什麼事!」

哎,尤則旭是沒胳膊肘往外拐,你這一心向夫君的小心思可是都不帶拐彎的啊?

玉引暗自揶揄着,然後跟夕珍講道理,告訴她為什麼她遞了台階,自己就不能再去幫他們立威了。

「若在平常是可以的,但是現下,你要進尤家的門,你立威比姑母立威更重要。」玉引拉着她的手道,「你想想,你明明白白地表露了只要尤側妃把話收回去,姑母就不會找她的麻煩,是不是顯得你在正院說話頂用?但姑母依舊去找了她,還顯得你頂用嗎?」

那就是變着法地照着夕珍臉上扇了一巴掌,這是不行的。

可是夕珍說:「那有什麼打緊?她在王府,我真嫁了尤則旭,她根本管不着。」

玉引反問她:「她在王府,可她是與世隔絕嗎?」

夕珍一滯。

玉引擔心的,其實是這件事一旦傳出去,會鬧得未來的公婆對夕珍不好。

其實一般來講應該不會,她此時去鎮了尤氏,明擺着就是給夕珍撐腰。可是就尤家那個行事作風……

她謹慎地按尤家的邏輯想了想,覺得人家指不定就會給解讀成自己並不在意這個侄女的顏面,只顧着自己出氣,繼而給了他們看輕夕珍的理由——雖然到時她也能再出手護夕珍,但這不少無緣無故給夕珍添麻煩嗎?

是以玉引琢磨着,一方面這個威暫不能立,另一方面得先提點提點將來的「親家」。

於是當晚,她跟孟君淮說了這想法,然後說自己想請尤則旭的母親進府來坐坐。

孟君淮聽完后笑趴,悶在枕頭上笑了半天沒理她,笑得玉引都蒙了:「笑什麼啊?這是正事啊!」

「哈哈哈哈哈!」他繼續笑了一陣,「你真是……為孩子操起心來就沒邊!怎麼就逼的你學着他們的思路想事了?這可不容易啊!」

「你討厭……!」玉引揮拳捶他,怒瞪,「我就是自己胡想了想,也沒說一定就想對了。你就說這事行不行吧,我現在請他父母進來見,合適嗎?」

「合適合適。」孟君淮仍還笑着,「正好過年,請進來坐坐沒什麼不妥,兩家見見把婚事定下,也省得有後顧之憂。」

「後顧之憂?」她一時覺得他在指什麼別的事。

而他的下一句是:「我還得跟你哥哥說一聲,也給夕瑤尋個夫家。」

「怎麼了?」玉引鎖眉。他執過她的手握了握,神色深沉:「近來幾位兄長突然都開始給自家孩子尋親……時間太巧,巧的不正常。我擔心是有另擇儲君的風聲透出來引起的,如若是,他們先行和謝家攀了親,你們謝家日後就要不好做人了。」

「啊?!」玉引一瞬間緊張起來,他嘆了口氣,又說:「我還在想,我們要不要避去別苑住住,過了這風頭再說。」

玉引聽得一愣一愣的,遲疑道:「這麼嚴重?本朝慣是‘父死子繼、兄死弟及’……皇長子不能立,就該是二哥平郡王啊?」

孟君淮搖了搖頭:「二哥最長但母族出身低,四哥則是太后所出。再論其他,三哥是太貴妃所生……十弟同樣是太貴妃所生又在父皇面前得過臉,這兩年雖守着皇陵沒動靜,但一旦再爭起位來,未必就沒人捧他。」

被他這麼一說,玉引忽而覺得危機四伏。

她定了口氣,而後點了頭:「那咱是該避一避。」

避地遠遠的,不捧誰也不踩誰,免得一朝跟錯了人,來日新君即位秋後算賬。

接着她心念一動,不舍轉瞬襲來,又不得不狠下心提議:「把阿祚送進宮吧。」

「什麼?」孟君淮蹙眉看向她,玉引咬咬唇,鎮定道:「不能光想着避別人,這事一起來,最緊張的必定是皇上。咱得讓他知道咱們無心爭位、絕無二心……」

她很冷靜地說著,說著說著眼淚就滑下來了,轉而不再冷靜地栽進他懷裏:「這麼大的事怎麼說來就來!阿祚……」

她知道自己的提議是對的,可她真的捨不得!誰知道這一避要避多久?三五個月還好,若是一年兩年,阿祚肯定在心裏怨他們的!

熱熱鬧鬧地過了個年,正月初六的時候,從宮中到城中都顯得安靜了些。

乾清宮裏,皇帝從早朝回來,剛落座,身邊的宦官稟說逸親王世子來了。

「逸親王世子?」皇帝淺怔,那宦官又回說:「是。說是府中上下要去別苑住一陣子,讓世子殿下來宮裏陪定太妃。逸親王囑咐他先來向皇上問個安,下人就給帶過來了。」

這裏頭顯然有事。

各府的孩子進宮來陪長輩的事不少,並沒有必要非來乾清宮問安。再者他們來時若是來時趕上他忙得沒空見,在外面等得再久最後也只能直接讓回去,這對大些的孩子來說還好,對小孩來說多累?是以登基之初,在一眾弟弟們還有些惶恐不安、做事顧慮極多的時候,他就把這事先打點到了,跟他們說誰也不差小輩這一個禮,讓他們進宮是為看誰就直接看誰去,完事直接出宮便可,不用到他這兒磕頭。

所以六弟這是什麼意思?

皇帝沉吟了會兒,吩咐說:「請進來吧,朕問問他。」

那宦官便出了殿門,沒過多久又領着人折了回來。阿祚抬眼看看,正要按規矩行大禮,皇帝招手道:「阿祚來,別多禮了,過來讓皇伯伯看看。」

阿祚就乖乖走過去,皇帝一抱他將他放在膝上,問說:「你父王怎麼說的?」

「父王說讓我來給皇伯伯問安。」阿祚道。

皇帝又問:「之後呢?讓你住在定太妃那裏嗎?你家人都去別苑了,你不想一道去?」

這話一問出來,阿祚眼眶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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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學掌家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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