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從私心來說,皇帝也很希望這個孩子降生,但反過來想想,這事若擱到他和皇後身上,他大抵也會有兒子這樣的顧慮。

夕瑤一聽要問親爹就苦了臉:「父皇……」

孟時衸倒一想謝繼清大概會有的反應就笑了:「父皇說得是。」

夕瑤要氣哭了,覺得父親決計不會贊同她生這個孩子,想了想,趕緊給自己尋救兵:「那我是在逸親王府長大的,於情於理都得問問姑父姑母的意思!」

「嗤。」孟時衸嗤笑,挑眉睃她,「姑母也不會在這事上依你,別費工夫了。」

夕瑤:「……」

油鹽不進還挑釁?!

二人便賭上了氣,夕瑤鬱結於心地不願意理他,孟時衸也板着張臉斷不肯鬆口,齊齊的一聲冷哼之後,誰都沒再說話。

皇帝和皇后:「……」

杭州,譚昱打開信封看到裏面是皇長子府遞來的請帖之後,整個人都傻了。

他頭一個念頭是這帖子肯定是送錯了吧?但上面清清楚楚地寫着他的名字。

他發著懵遞給蘭婧看,但是蘭婧看完也懵,搖頭說自己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而後蘭婧也沒好留太久,二人又說了會兒話,她就帶着明婧一道走了。譚昱自己對着這封莫名其妙的請帖又發了半天的愣,推門聲再度響起時,他循聲看去呼吸一窒忙要下榻:「殿下……」

「免了,歇着吧。」孟君淮信步進了屋,到案前坐了下來。瞧了瞧譚昱,眼底還是生了些嫌棄。

——譚昱在這裏養病的這幾天他都沒過來過,就此少了一個書房可用,多少不太方便。

而後他面色淡然地想了想,問他:「帖子看過了?」

「是……」譚昱回道,又謹慎地主動詢問,「卑職是不是要即刻回京……?」

「呵。」孟君淮冷嘲,「你就是齊天大聖,現在沒辦法在宴席前趕回去。」

譚昱話語噎住,沒敢再貿然開口。孟君淮再度睇睇他,又問:「會寫字吧?」

譚昱點頭:「會。」

「給皇長子寫個回帖。」他邊說邊拿起案頭的紙筆毛氈,走到他跟前擱在榻桌上,手指敲了敲,「就說你身體抱恙趕不回去,待回京再登門拜訪請罪。再寫幾句吉祥話,就行了。」

「殿下……?」譚昱腦子裏更糊了,這什麼意思?

孟君淮抑制不住心裏那份嫌棄,無心多做解釋,不咸不淡道:「讓你寫你就寫,要不是為了蘭婧,我才不為你費這份心。」

「殿下您到底……什麼意思?」譚昱覺得太奇怪,實在不敢直接落筆。

孟君淮挑眉:「你到底喜不喜歡蘭婧?」

譚昱:「……?!」

京中,孟時衸在宴席后兩日接到了譚昱的回帖,他一看信中措辭就覺得肯定是六叔的意思,便拿着信去了夕瑤房裏,進了門就沒話找話:「夕瑤你看,肯定是你的哪個表妹喜歡這個譚昱。」

「……哼。」歪在羅漢床上的夕瑤一番白眼別過頭繼續看書,臉上明明白白地給他呈現出「我還在生氣」的神色。

「哎……夕瑤?」孟時衸失笑,坐到羅漢床邊抻抻她的衣袖,「別生氣了行不行?這都好幾天了,你真要一直不理我?」

她賭起氣來也太敬業了!這幾天真的一句話都沒跟他說!

前兩天有一回因為要告訴他謝繼清什麼時候來議這事,她不得不跟他交流,結果「被逼無奈」之下她居然給他寫了個紙條?

紙條上一句話,十個字:「我爹月底來,你看行不行?」

孟時衸接過來一看就撲哧一聲笑出來,覺得她這賭氣的方式怪可愛的,一把抱住她又笑了半天。

——人家還真能在被他抱着笑到喘的時候正襟危坐繼續看書,完全視他為無物。

當下她也又是一副冷臉不吭聲的樣子,孟時衸冷不丁地抽走她手裏的書:「別看書了,看我。」

「哎你……」夕瑤瞪他,「你煩不煩?把書給我!」

他將書背到身後不理她,夕瑤起來便要搶,剛撲到近處就又被他擁住:「不生氣了,不生氣了好不好?」

她氣鼓鼓地在他懷裏掙,他噙着笑拍着她的後背給她順氣:「孕中一驚一乍的對孩子也不好,你這麼想,萬一你爹娘贊同你把孩子生下來呢?你忍心讓他在你肚子裏過得不舒服?」

「……」夕瑤氣笑,想再說氣話時已醞釀不出那種怒意,雙手一推他,嗔怒的口氣像在撒嬌,「討厭你!快放開我!」

孟時衸一哂:「不放。」

夕瑤一記粉拳捶在他胸口:「放開!我不喜歡你了!」

孟時衸還是在笑:「沒事,我喜歡你。」

京郊譚家,因為譚郭氏去皇長子府參宴的事情,譚昱他爹譚深幾天都沒睡好覺,一味地琢磨到底是為什麼。

他本來就病着,這樣一折騰病況更加不濟,末了終於再忍不住,拽住譚郭氏道:「不行,你得再跟我說說,去皇長子那兒……真沒什麼事兒?」

「真沒什麼事!」譚郭氏道,不得不將兩天前的經過又重複了一遍。

她那天去的時候也是很忐忑的,畢竟家裏沒那些赴豪門宴席該穿的綾羅綢緞的衣裳,只能挑一身還算新一些的去赴宴。

那是譚郭氏頭一回接觸這樣的人家,她心裏十分清楚就算在丈夫和公公生病之前、家裏境況最好的那陣子,也難和皇親貴胄府中打雜的下人相提並論。這樣的差距讓她當真不想去了,可又哪敢忤逆皇長子的意思!

到了皇長子府門前時,看着絡繹不絕的賓客,譚郭氏臉上都臊得慌。她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將請帖塞給了一個小廝,那小廝翻翻請帖又瞧瞧她,便笑了:「譚夫人,您來了!請隨小的來,都給您安排妥了!」

譚郭氏忐忑不安地隨着他進去,七拐八拐之後,進了個小院,又進了個廂房。

幾個年輕的姑娘齊齊一福,為首的那個道了句「夫人莫慌,奴婢為夫人更衣」,幾人就一道圍了上來。

她們手腳利索又規矩得當,不過片刻就為譚郭氏更完了衣。而後她又被請到妝枱前上妝,直至妝成時她都還懵着。

鏡子裏的人已端然換了個模樣,還真像個貴婦。譚郭氏神思有點恍惚,緩過來后不得不感嘆,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

接着幾個婢子又上了茶和茶點來給她,那些點心看着都是極精巧的,但譚郭氏太緊張了,連一口水都沒敢喝。

坐了約莫一刻有餘,外頭傳來了見禮的聲音:「皇子妃。」

這可真把譚郭氏嚇了一跳!

她一時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局促間,外面的人就已進了門來。她在驚慌中看過去,對方是個十七八的姑娘,好似看出她無措,皇子妃就先笑吟吟地開了口:「譚夫人,您坐着就好,我來陪您說說話。」

然後皇子妃就有一茬沒一茬地同她閑話起家常來,溫和得好像鄰家常來幫忙的姑娘。待她放鬆下來些,皇子妃又親自帶着她去宴上,滿目的玉盤珍饈驚得她說不出話。

自始至終都沒有人對譚郭氏表現出任何的嫌棄。但譚郭氏自己清楚,她那天或多或少是做了些滑稽的事情的,畢竟她從不曾參過這樣的宴席。沒有人表露過什麼,大抵只是因為貴族們的教養讓他們太清楚不該讓人在這種場合中陷入尷尬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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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學掌家 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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