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是怎樣的情形,簾內若有若無地瀰漫著一股情慾的味道,她身上衣物已被褪盡,只有小衣解開後還掛在兩腕處,倒似被困在身後,無力地靠在他同樣未着片縷的懷裏。
清秋羞不可抑地扭過頭去,只是昏昏沉沉中無力抗拒,且被挑逗得嬌喘不已。
他終於離開她的胸前,一路吻上她的唇,就像一團火,每個吻都灼燒在她的身上,升起一團團火熱,他的舌尖撫過她口唇每一處,手臂上使的力氣彷佛要把她整個人勒斷。
這便是男子氣息嗎?清秋無意識地任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每一下都讓她發出難耐的呻吟,太羞人了,可她無法控制自己,身與心都好似不是自己的,是他的,此時他控制着她的一切,連他抱着她躺下時,稍離開她一點,都不聽使地拱起身子想要貼得更近。
衛銘終於品嚐夠她身上的甜蜜,將她壓在身下,全身與她貼緊,覺得身下的人兒是團火,她一副無力嬌吟任他採擷的模樣,讓他如何能再把持得住?
他享受着濃濃的情慾帶來的歡愛……
或許是他太過用力,或許是清秋初嘗此事,但覺驚嚇有之,疼痛有之,十分酒勁立時去了七分,適才是情動出汗,眼下卻是眼淚嗚咽齊來,縱使衛銘低頭輕言蜜語不斷哄着,還是沒能止住她的眼淚。
可開弓哪有回頭箭?她流出的眼淚有多少,衛銘全數寵溺地吸吮去,舌尖打着轉,轉移到她耳根處,引她身子發癢發軟。
直到她平復了情緒,適應了自己,才帶她共赴巫山,行盡雲雨……
不知夜已幾時,衛銘還未睡去,輕吻着昏睡過去的清秋,拿着一條汗巾為她輕輕擦拭身上的汗水,思索今夜過後可能會有的事。
說沒想過把她變成他的人,那是假話,只是今日是她的生辰,還未送上像樣的禮物,倒累着了她。故滿足之外又有些懊悔,依她的性子,明日起來說不定怎生彆扭,若是哭起來他該如何是好?眼下連個名分也未曾給她,這府里上下滿是說閑話的人,郡王府那邊也在等着他的決定。
或者明日早起,他該先往郡王府去一趟才是。
門外有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還有外間小丫鬟的說話聲,她們以為很低,可是清秋照樣聽得清。
「世子真這麽說?我看清秋姑娘將來定能升做夫人的。」
「嗯,何時世子才能瞧我一眼?」
「美得你,這麽多姐姐,輪到我們的時候,都該出府了。」
小丫鬟們無盡地羨慕與遺憾,好像真有輪着來當世子寵愛之人那回事似的。
清秋沒有睜開眼睛,日頭升得老高,她再乏再累也睡得足夠,可她不敢睜眼,怕一睜眼看到自己沒法面對的人。
在昨夜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她的心、她的身子,從此都不一樣了……
驀地,顫動着的睫毛下滲出一顆顆清淚,無聲無息地掉入錦緞織就的方枕中。
她所害怕的事,終於來到。
被人議論她可以當沒聽到,實際上她也不常聽到,這樣的日子過一天就少一天,若是她想要堂堂正正留在世子身邊,就要面對郡王夫婦,尤其是郡王妃對她心存芥蒂,當初就防着她接近郡王,如今要她接受自己做兒媳,她只會當自己如賤草一般,踩到最低處,知道自己不想做妾,反而會坐實了這件事,讓自己難堪地流淚。
不記得哪一日曾義正詞嚴地對世子講過,不要做妾,那會兒還有希望他會尊重她一些,即便無奈也會放她離去,姑娘家的清譽和名聲雖已沒剩下多少,起碼她還守着自己最後一道防線,清與不清自知,可沒想到只一晚,一切都變了。
不知為何,竟是紅玉親自來服侍清秋,備好凈水與新衣,為她凈身梳頭。
清秋咧咧嘴,看來郡王府也在第一時間知道,她微閉下眼,心中更是是煩亂。
紅玉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後,並沒有即時離去,靜靜地等待清秋回過神,才道:「清秋姑娘,王妃讓人傳過話來,讓你起身後往郡王府一趟。」
清秋自起床便一語不發,她愣愣地看着鏡里自己的裝扮,覆額新妝,粉面生春,這般精緻的妝容,有一個好處便是能遮掩她哭過的痕迹。
為什麽哭呢?她說不出來,應是糊裏糊塗做了那樣的事,有些不甘,還有對將來許多個難以預測的日子的惶恐。
這不,才剛起身,尚沒見過那折騰自己一晚的世子,便要去應對郡王妃的傳喚。
郡王妃終於決定不再裝作無視此事了嗎?她心中發酸,早盼着郡王妃能喚了她去,斥責她一通再攆了她走,哪料到這一天來得這麽晚,偏偏要在昨夜過後。這會兒她心事鬱結,只想關在房裏誰也不見,卻不得不聽從傳喚,撐起還有些微酸痛的身子出門。
一乘小轎候在側門等着她,照郡王府的規矩這已算是優待了,該是郡王妃的一種態度,一種認同,聽說女子一旦為妾,只能從側門進府,奉茶於眾人,且此生再無地位,沒有自由,將來即使能順利生子,也沒有教養的權力。
二夫人不就是那樣嘛,平日裏說出去是個夫人,在府里也算張揚跋扈,可她連大門都不能出,若不是郡王妃不喜她,連帶着不喜衛薇小姐,那二夫人連見自己女兒的面也不能自由。
她撫着小轎站了片刻,有些哭笑不得,這便去了嗎?去聽從別人的安排?
不,她這幾年沒人管沒人問,想是性子也跟着野了不少,有些不認命的倔強,蹉跎歲月至今,也不差再繼續孤獨老去。
紅玉扶着她的手肘上轎,放下轎簾時低低說了句:「聽來傳話的人說,世子一早去那邊見過郡王與王妃,聽說有點爭執,不過別太擔心。」
難得紅玉會說些讓她安心的話,可她的樣子在擔心嗎?
清秋的唇邊扯起一抹恍惚的笑,她原當是世子府這邊的人傳消息過去,不料竟是世子親去,他去了會說什麽?爭執?是為了收房還是納妾的名分而爭嗎?
真是難為他,難為他大清早起來去爭個讓她只覺恥辱的名分,不是她要妄自菲薄,不敢想着嫁他為妻,這種好事輪不到她,而昨夜那些情動時聽到的話,大概是他說說算了的。
衛銘一早去了郡王府,知會父母不日便會迎娶清秋,賢平郡王夫婦意外至極,尤其是郡王妃,早先她有意讓兒子娶了靈玉,那會兒他說正逢兩國和談,身負重任不可分心,想推後一些時日,怎麽突然就改了主意?
她是一直知道清秋的,當時便道:「不可不可,此女子身分低微,哪裏配得我郡王府。」
「母親,是兒要娶親,用不着配得上郡王府。」
郡王妃也是氣糊塗了,她這兒子自小極有主意,沒有一件事不是心想事成的,若他執意要娶清秋,自己硬頂着,只怕真能讓他成事,改了口氣道:「我是說,她這身分怕是與你有些不般配了。」
郡王在一邊想了會兒,才記起清秋是他府上原來的廚娘,嘿嘿一笑道:「我兒與我一般,喜有才藝之人。」
言之甚為得意,郡王妃更氣得說不出話來,那清秋不就是會做兩道菜,長得也不是多端莊秀麗,哪來的本事迷得銘兒大清早過來,說要娶她做妻,若是自己的兒子娶了這樣的女子,不落得全城皆笑才怪。
兩父子相視而笑,郡王妃緩聲道:「王爺,銘兒將來要承襲爵位,他的婚事怎能隨隨便便就定了?把那清秋收房或做個妾室我自然不會說什麽,只是前幾日康將軍來找你之事,你忘了嗎?」
郡王一想也是,當下拍拍兒子道:「你想要哪個,就收在身邊,這種事多多益善,等過些日子婚事定下來,娶妻納妾都由着你,盡享齊人之福便是。」
衛銘暗自皺眉,面上卻閑閑地問道:「我的婚事,怎麽我不知道?」
「不過是威武將軍日前來訪,提到自己有個女兒才過碧玉之年,與你正是合適,有意與咱們結個親家。哈,聽他說起,我們才知康將軍這女兒與你曾見過一面,也算極有緣分。」
衛銘聽說姓康,也想起在城隍廟之事,把當日情由講了一遍道:「當時場中可不光只有康家小姐,若這也算緣分,我豈不是與個個都有緣分。」
郡王妃笑得開心,「當然算緣分,這幾個女子家世都不錯,任你喜歡了哪一個都是好,咱們王府尊榮顯貴,他們巴不得能嫁到咱們家。我知道你不喜歡靈玉,我給你安排的不好,你便從她們中間挑一個,這樣吧,我請人送來城中適齡女子的畫像,總會有你中意的人。」
衛銘把語氣加重提醒她:「母親,我來便是為了此事,不勞母親費心,清秋一人足矣。」
對衛銘來說,娶妻之事,從來是自己的事,只有他想娶,沒有誰讓他娶,便如他少年離家,遠赴邊關一樣,萬事都由他自己來決定。
不過欲速則不達,父母不同意也在意料之中,今日只是知會,清秋那邊還得安撫,昨日未辦宮中事務,全堆在今日,他只希望能早些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