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都不錯,都不錯。」他便也誇了一句,誰知阿佑不依不饒:「誰寫得更好!」

阿祚踮腳尖:「肯定是我!我比阿晟哥哥寫的還好!」

孟君淮被他們逗得直笑,笑着笑着,倏爾心頭靈光一劃……

「噝……」他輕吸了口氣,放下他們的字就折回東屋,繞過屏風便道,「玉引,我進宮一趟。」

「現在?」玉引淺怔,他想了想又靜下氣來:「不不不……我先寫個摺子。」

孟君淮因為孩子而「靈光一現」時,並不確信自己猜得對不對。但當他寫了封請見的摺子遞進宮,在兩日後見宮中宦官出來傳召時,他就知道自己對了。

玉引對此特別納悶,憋了一下午,到晚上時終於還是沒忍住:「孩子們到底讓你想到什麼了啊?皇上拿捏你們,能跟哄小孩的一樣嗎?」

「自然不一樣,但道理差不多。」孟君淮心情大好,叫宵夜時就說吩咐膳房烤些東西送來。膳房也聰明,做了平日裏膳桌上基本見不到的烤串來討好他,現下他饒有興味地看了半天,拿起一串烤雞腿肉。

他咬下一塊肉邊吃邊道:「你想啊,皇兄給我們加封但繞過幾位兄長,見了面我們爵位要高一層,他們臉上掛得住嗎?必然掛不住;同樣的,皇長子來回來去往他們府里跑,皇兄也召見他們,但我們剩下的人都被晾着,我們心裏踏實嗎?必然也不踏實。不管是誰,都會想把兩樣都得着才算安心,就像阿祚阿佑,分別得了誇獎仍要追問誰更好,我們擔心的事是更大些,但理兒是一樣的。」

他說著把雞腿肉串遞到她面前:「吃一口?」

「不吃,太油了。」玉引側首避避,又繼續追問,「那皇上這是成心把你們都吊住?這是圖什麼?幾位年長未得封的不說,你們已經得了封的,萬一不在意找不着見,就捧着爵位安心過日子了怎麼辦?」

「皇兄肯定是有他的打算。具體的,得我明天進宮走一趟才知道了。」他說著一頓,又道,「明天讓阿祚阿佑跟我一起去吧。」

玉引蹙眉:「你頭一回覲見,還是別讓他們一起了,下回再說。」

「來傳話的那宦官口氣隨意,看來皇兄也是兄弟見面的意思,不想有太多君臣之禮,孩子在比較輕鬆。」他笑笑,心下琢磨的另一事暫時沒跟她提。

讓孩子們跟皇兄熟一些,日後提立世子總會順一點,他覺得世子還是儘早立下的好。父皇沒立儲,後來鬧出了多少事?親王爵位雖然比不上皇位,但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位子,早定下來早安心。

翌日,孟君淮帶着兩個孩子進宮的時候還很早,三人在乾清宮前等了小兩刻皇帝才下朝,這還是他頭一回覲見,恭恭敬敬地就要行稽首大禮。

「六弟來得這麼早啊,快免了。」皇帝遙遙止了他的禮,腳下走得快了些,行至近前看見兩個孩子,又說,「這就這麼大了?我上回見他們的時候還是滿月。」

「是。」孟君淮頷首,一睃兩個孩子,「見禮沒有?」

阿佑有點怕生,阿祚爽快地叫了一聲「皇伯伯!」,皇帝一笑,直接拉了阿祚的手,跟孟君淮說:「走,我們進殿說話。」

一道進了殿,阿祚阿佑因為之前沒來過,看什麼都新鮮,皇帝就叫了幾個年輕的宮女宦官帶他們去玩。殿裏安靜下來,便不知不覺添了些沉肅。皇帝抿了口茶,笑道:「聽說你最近也忙得很,上門造訪的人很多?」

「皇兄知道……」孟君淮心頭一緊,皇帝又笑:「都逼得你到定太妃這兒避人來了,我能不知道嗎?」

孟君淮心弦微松,皇帝斂笑,又道:「最近都聽說什麼事了,跟大哥說說。」

他略有不解:「皇兄想聽……哪方面的?」

「哪方面都行。」皇帝輕描淡寫的口吻,「街頭坊間傳到你耳朵里的,你就說說看。」

這……

孟君淮竟有些說不清楚的緊張,他不自覺地擦了把冷汗,才斟酌着道:「聽說皇長子近來……常去幾位兄長那兒走動。」

「嗯,那是朕讓他去的,還有呢?」

「還有……」孟君淮回思着,覺得明面上的、宮裏傳出來的話都是不必提的,思量之後,他又說了個謝繼清說的事,「聽說皇兄在查辦東西兩廠,查出來了不少奸惡之徒。」

不止查了不少奸惡之徒,還砍了不少人呢。用謝繼清的原話說,是劊子手調侃刀很快就要卷刃;用街頭坊間的話說,則是西四那邊刑場的血都來不及清洗了,又是夏天,生了不少蚊蟲。不少百姓都埋怨,但聽說是查辦的奸宦,便也有人誇的,還有人說把這幫人殺乾淨才好,若西四刑場不夠用,大不了在東四再修一個。

皇帝聽罷噙笑靜了一會兒,俄而道:「是查出來不少人,但這事也實在不好辦。」

孟君淮下意識地就接了句:「有難處?」

皇帝點頭:「難處還不小。東西兩廠這幫人,個頂個的老奸巨猾,招供起來難免避重就輕。謝繼清雖然有本事,但對宗室之事、宮中之事所知還少,許多事難免拿不準,最近也是焦頭爛額,到朕這兒請了幾回罪了。」

孟君淮聽到這情勢也不禁鎖眉,思量了會兒,點頭道:「該找個對宗室宮中知根知底的人來協同辦案。」

「謝繼清也是這麼說的!」皇帝贊同道。

然後皇帝緊跟着就說:「要不六弟你把錦衣衛領了吧?」

孟君淮:???

乾清宮裏就這麼安靜了,孟君淮一臉詫異地看着皇帝,皇帝面帶微笑地看着他。

突然被安個差事他可真是沒什麼準備,滯了好一會兒之後,孟君淮深吸了口氣:「皇皇皇兄……?」

「哎,六弟你別這麼緊張。」皇帝語重心長,「也不用你天天到鎮撫司那兒盯着,就是拿你震住局面罷了。有你這麼個皇親國戚放着,錦衣衛辦起事來更有底氣,東西廠的人再亂說話也要掂量掂量,」

皇帝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按理說,孟君淮但凡不想找不痛快就不能拒絕,可這件事委實有些尷尬。

——且不說他辦沒辦過這樣的差吧,就當他能直接上手,可錦衣衛里最高級別的官員是指揮使啊?讓他一個親王去擔指揮使往下的位子絕對不合理,但現下的指揮使可是謝繼清……

他要是把這位子應下來,一會兒回家跟玉引怎麼說?哦,我把你哥哥從錦衣衛指揮使的位子上擠下去了,錦衣衛現在歸我管?

這廂他琢磨着怎麼回話,皇帝悠然地將一枚印取了出來,擱在桌上:「喏,謝繼清把指揮使的印都拿來了,你要是接了,朕就讓禮部去制牙牌。」

孟君淮:?????

孟君淮就是傻,也知道這是他哥哥和她哥哥早就打好了商量,就等着他往上撞。

姜還是老的辣……

於是他火很大,在「指揮同知謝繼清」專程到王府跟他這上司稟近來的情況時,他一臉的皮笑肉不笑:「謝兄,您不厚道啊。」

「殿下恕罪。」謝繼清挑眉頷首,「但在下不知殿下在說什麼……」

孟君淮額上青筋暴起:「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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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學掌家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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