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就算是好奇男孩還是女孩,也沒聽說過這麼摸的啊?
孟君淮抬抬頭,嚴肅認真:「沒有,我就是覺得你都懷了他八個多月了,我都沒怎麼跟他接觸過,怕他到時不喜歡我。」
玉引:「……」
然後他隔着中衣親了親她的肚子,又一字一頓道:「聽着啊,我是你爹,現在正陪你娘過中秋。這是咱一家三口頭一回一起過中秋,明年這會兒你大概就……十個月大了,到時候爹喂你吃螃蟹啊。」
玉引:「十個月大還不能吃螃蟹。」
「你娘說她到時候自己吃螃蟹,不給你吃。」孟君淮張口就來。
玉引:「……」
晚上,他又留在了正院,自然沒做什麼,二人蓋着一床被子,但離了半尺距離。
其實大夫說過了五個月就可以適度行房了,但他堅持不,反問她:「你不會因為這個更害怕?」
會。她對生孩子的恐懼感從來沒有徹底消失過,再行個房,她肯定又要緊張好幾天。
於是就硬生生忍到現在。其間她想過要不要勸他去兩個側妃那裏待幾晚,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怎麼都沒能把那話說出來。
莫名別彆扭扭的。
眼下,昏暗的幔帳中,玉引看了看他,被子裏的手探過去握他的手:「殿下?」
孟君淮「嗯?」了一聲,立刻翻身面朝著她:「怎麼了?」
「我……要下個月才能生,生完之後還要做一個月的月子,做完月子也不是就能立刻……那什麼。」她深吸了口氣,「殿下悶得慌不?」
「嗯,悶。」他坦蕩地承認了,然後伸手摸摸她的臉,「不過沒事啊,這都不要緊,你先安安穩穩把孩子生下來再說,不用替我操這個心。」
「要不然您……」玉引怔怔地望着他,從理智上想把那句大度的話說出來,「不然您……」
她說不出來。
玉引摒了口氣:「算了。」
「怎麼了?」孟君淮能猜到她想說什麼,反是為她目下泄氣的神色感到意外。
他抬手一支頭睇着她:「你學會吃醋了?」
「我沒……」玉引當即反駁,旋即一陣心驚。
她在吃醋嗎?
「我沒有。」她遲疑了一會兒終於否認了。因為這種事情,實在是不對的。
她扶着肚子小心地翻了個身,側躺着背對着他,竭力地想讓自己靜下心來。
孟君淮看了她一會兒,湊過去從身後環住她,在她耳邊吻了吻:「幹什麼?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玉引咬着嘴唇沒吭聲。
「是不是不想讓我去側妃那兒了?」他鍥而不捨地繼續在她耳邊戳穿她。
「我沒有!」玉引竭力否認,猛將回身他一推,「您想去就去……是該去看看側妃們了!」
「我不,我就愛看……」孟君淮驟聞一聲倒吸涼氣的聲響,「你吃醋」三個字陡然噎在喉嚨里。
「玉引?!」他大驚,定睛看她,卻見她緩下一口氣之後又猛地抽了一口。
玉引只覺腹中一陣陣搐着,這感覺前所未有而且突如其來。這讓她覺得自己似乎是要生了,可她有很清楚明明該再有一個多月才生。
就、就因為她剛才推了他那麼一下?!
她又緩了兩下之後終於喊了出來:「珊瑚!」
「你等着!」孟君淮如夢初醒,翻身下榻便往外沖。
聽到疾呼剛跑到門口的珊瑚和楊恩祿被他一撞,還沒來得及下跪謝罪就被他拎住了。
孟君淮急道:「珊瑚去叫大夫!楊恩祿你速進宮,讓母妃傳個太醫來!」
「殿下!!!」玉引驀然一聲喊。
她被腹中漸次分明的疼痛激得腦中一片空白,空白里,壓制了幾個月的恐懼翻湧而上。
她下意識地伸手找他,手在榻上摸了摸旁邊卻尋不到,委屈便也被激了出來:「殿下!」
「玉引。」孟君淮趕忙從門口折回來,看她滿頭的細汗,伸手將她一擁,「沒事、沒事,你忍忍,大夫馬上就來,你別害怕……」
「你不許去側妃那兒……」玉引無助地倚在他懷裏,手藉著腹中痛感緊攥住他的衣領,「你不許去……!」
孟君淮愣了愣,好一會兒后,他深吸了口氣吻在她額頭上:「不去,我哪兒也不去,你……你好好生這孩子。」
「嗯……」玉引嗚咽着點點頭,雙眸含着淚望向他問,「我和孩子,都不會死的……對吧?萬一有什麼危險,我……」
一瞬間,孟君淮如鯁在喉。
她的話也說不下去了,淚眼婆娑地望着他,想聽他說一定不會出事,又知道其實他說了也沒什麼用。
她八成是要早產了,早產這一關,比尋常生孩子還要難過些。
「玉引你……別怕。」他的聲音有些失力。他不想顯出驚慌,但根本就遮掩不住。
「別怕,我在這兒陪你。」孟君淮緊攥住她的手,執到嘴邊吻了吻。
她聽到他一字一頓地說:「我一定讓太醫拼盡全力保你平安。」
至於孩子,隨緣吧。
他有些愧疚地凝視着她的肚子這樣想着,卻不敢當著她的面說。
太醫和產婆到時玉引已疼得說不出話,額上的冷汗擦掉一層又冒出一層,緊攥住孟君淮胳膊的手越掐越用力,指甲硬生生在他腕上刻出一道血印來。
孟君淮雖一直陪着她,看着她現下情狀尚可,也還是阻不住心底的恐懼。
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恐懼,和婧、蘭婧、阿祺出生時他都不在府中,阿禮出生時他雖在,但尤氏一發動,下人便立刻將他請了出去,他從不曾目睹過女人生孩子。
而現下他看到了,他看到她越來越疼,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就連安慰她的話說到後來也說不出了。
「爺。」楊恩祿在旁又勸了一聲,「爺您請出去等吧……產房血氣重,再說這地方得留給太醫和產婆忙。」
「嗯。」孟君淮定神一應,拍了拍玉引的手,「玉引,你好好聽產婆和太醫的,這孩子肯定能平安出來……我就在旁邊,你別怕。」
玉引勉力點了點頭,緊咬着的嘴唇一張,從疼痛中擠出一個字來:「好……」
她便鬆開孟君淮的胳膊,孟君淮也鬆開她,坐到了幾步外的案旁。
「爺,您還是……還是出去等吧,您瞧這地方……」楊恩祿小心地繼續勸他,「血氣對您不好。」
「你要是害怕你出去。」孟君淮望着玉引未動,「王妃生着孩子都沒說什麼,我經點血氣算什麼?」
並沒有過太久,血氣味便出來了。孟君淮只覺一股像鐵鏽的味道直衝面門,他不自覺地窒息了一瞬,又緩緩地讓自己適應下來。
玉引緊攥着床褥,覺得似乎這樣攥着就能剋制住疼,又知道疼痛並沒有半點緩解。
反倒一陣比一陣疼得更厲害了。
她大口地喘着氣,腦中發矇地聽產婆告訴她如何用力,覺得隨時都要力氣用盡,但偏偏就又這樣熬了下來。
而在劇痛中讓她覺得意外的是,她居然並沒有喊太多聲。
尤氏當時一直喊得那麼慘。相較之下,她覺得自己的喉嚨就像是被疼得不聽使喚,喊聲每次到了嗓子眼就又瞬間被澆下去,她緊咬着牙關使着力,最多不過有那麼一聲兩聲的低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