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嬴季(肆)

四 嬴季(肆)

伴隨着一聲啼哭,嬴季聽到了醫生欣喜的叫聲:“出來了,是個男孩!”

是嗎,嬴季輕輕笑了笑,然後拽着地上的男人走出了產房。

是個男孩,真好啊。並不是歧視,只是,如果是男孩的話,這個女人在家裏的生活情況應該會好很多吧?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她發現黑無常還在醫院門口,用不變的姿勢站着,不由有些驚訝地問道:“怎麼,沒有八爺想抓的鬼出現嗎?”

“是啊,”黑無常的聲音里充滿着壓抑的憤怒和無奈,扭頭看着被嬴季拖在地上走的那個身影,短刀在肩頭敲了敲,饒有興緻地問道:“看來解決了嘛?是正是邪啊?”

“唔,”嬴季皺了皺眉毛,有些糾結地說道:“我覺得還是交給鍾天師評判比較好。”

“哈?”黑無常臉上露出像是看“白痴”一樣的表情說道:“那你專門帶他過來是為了什麼啊?”

“嘻嘻。”嬴季咧嘴笑了笑,然後將被鐵鏈綁着的那個男人扔到了黑無常的腳邊,一邊擺着手走遠一邊說道:“那,這人就麻煩八爺帶回去報道了哦。”

“喂,你自己帶回去不行嗎?”黑無常看着已經走出很遠的那個淺色的身影,扯了扯嘴角,然後還是認命的拉起了男人身上的鏈子,看着男人脖子上的紅繩,忍不住地嘆了口氣說道:“鍾天師不是說過了嗎,世間善即是善,惡即是惡,善則報,惡則罰,這丫頭怎麼就是不信呢?”

地府,奈何橋上,嬴季側坐在橋邊,腳下是混沌的忘川河水,明明是讓人恐怖的東西,偏偏還孕育出那麼一片彼岸花,在陰風裏面搖曳,妖冶得很。

她手裏拿着的一張報紙在風裏呼啦啦地作響,總算看得清上面的內容:三天前一名畫家死亡的車禍,肇事司機主動來到警局自首,竟是死者好友張某。

下面的小字中不無詳細地寫着,因畫家妻子徐某不堪忍受丈夫生前的家暴和醺酒,遂和肇事司機張某有染,為解救徐某,張某最終以車禍的方式殺害了自己的好友。

嬴季閉着眼睛,也不知道看了沒有看,倚着欄杆,就彷彿睡著了一樣,一夢,就是千年前。

夢裏奈何橋上,一個穿着白衣,長發黑亮的女子在橋上喝了孟婆湯后,走出兩步后突然扭頭看向孟婆,眼睛明亮,聲音清脆:“吾名嬴季曼。”

孟婆給下一個人盛湯的手一抖,木碗帶着殘湯咕嚕嚕掉進了忘川河裏,不過一會兒就瘋了一群血蟲鬼蛇,在泥潭裏不停地跳躍,嚇壞了排隊的一眾鬼魂。

“你,你怎還記得?”孟婆手裏的勺子甩了甩,慌慌張張地問道。

女生的眼睛暗了暗,伸手取過了孟婆手裏的勺子,走到正在冒着小泡泡發出咕嘟的聲音的罈子旁邊,伸手又撈了一勺湯直接送到嘴裏,盯着孟婆吧咂了幾下嘴,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為何忘不掉?”

孟婆手忙腳亂地整理隊伍的秩序,頭上的簪子都差點掉了下來,忙不迭伸腳踢了踢旁邊剛剛從睡夢中被吵醒的小鬼,說道:“快去告訴閻羅大人啊!”

最終女子也沒能忘掉自己的記憶,忘不掉,就不能投胎,不能投胎,就要一直待在這個地方,女子不再叫嬴季曼,而叫嬴季,她說,說不定這樣,自己哪一天就忘記了那些事情了。

嬴季沒辦法轉生,十殿轉輪王大手一揮,帶着她的屍身一起扔去了閻羅王的殿前,閻羅王倒是好脾氣,但是每日忙的焦頭爛額,實在沒空管她,她便偷偷學了些本事,幫忙管理管理鬼府,或者去人間將那些個不願意墜入地府的魂魄帶回來,這麼一做,就是千年。

正夢到那女子前塵,嬴季手裏的報紙突然被人抽走,從背後傳來的凶戾之氣嚇得嬴季差點滾到忘川河裏去,她連忙扭頭看去。

只見一個身穿大紅色長袍,身材高大,腰間別著一把寶劍,面目兇悍的男人正擰眉瞪着她,厲聲問道:“怎又帶着這些個東西到地府里來?”

嬴季縮了縮肩頭,這樣嚴厲,這樣的裝束,除了驅魔帝君天師鍾馗,還會是其他人嗎?

她嘆了口氣有些委屈地道:“天師,昨日你已罰過我了,那我也好知道些後來的事情啊?”

鍾馗冷哼一聲將報紙扔回到嬴季的身上,道:“罰你,是因為你竟敢讓逃亡厲鬼到那凡人出生之地,若是出事什麼事情,你可擔待得起?”

嬴季有些手忙腳亂地接過報紙,垂下頭來老老實實地說道:“弟子知錯了。”

說實話過了這麼多年,她更不想投胎了,反正普通的鬼神也已經奈何不了她,時不時給黑白無常打個下手討幾壺好酒,替閻王辦些他不好出面的事情,或者藉著收魂的名義在人間小小的造次一下,倒也悠閑自在,但是鍾馗曾半路授她法術,怎麼算也是她的上司以及半個師父,要她與這閻王爺都要禮讓幾分的人胡鬧,她也實在是做不來的。

“哼,每每罰你,你哪次不是表面知錯了,背地裏又去胡鬧的?”鍾馗甩了甩袖子扭身道,顯然並未將嬴季的話放在心上,也算是他對她的寬容了。

“那七爺呢?可也是遭罰了?”嬴季有些內疚地問道。

“黑白無常明知你胡鬧還不攔着,難道不該罰?”鍾馗的心裏可沒有網開一面這種詞。

“咦?為何八爺也要?”

“哼,你若想知道原因,黑無常自然會告訴你。”鍾馗說罷就往前走去。

嬴季無奈一笑,突然想起來什麼,快步跟到了鍾馗身邊問道:“對了天師,那個孩子怎麼樣了?流言可畏,他的生活怕不會順心吧?”

鍾馗斜睨了她一眼,還是說道:“放心吧,那孩子的上一世乃是報國志士,今生定不會慘不忍睹的。”

“是嗎,那便好。”嬴季停住了腳步。

“最近陰間也不太平,你還是少找些事情的好。”鍾馗冷冷地扔下一句話,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嬴季微微彎了彎腰送着鍾馗離開,這才招了招手,鈴鐺響了響,喚了聲:“知木。”

從彼岸花叢里立刻就跑出來那隻小狸貓,乖巧地趴到了她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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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行使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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