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四叔公
刑戈說他們天亮前死，崔家上下便哀嚎到天蒙蒙亮，才咽下最後一口氣。整夜的折磨終於過去了，不少人臨死前甚至露出得到解脫的神色。
一串馬蹄聲打破了大石村難得片刻的寧靜，卻是容淵帶着十來個容氏的好手姍姍來遲。
其實容淵儘力了，容氏家主不敢不答應他的要求，但以準備為理由拖了不少時間。容淵心裏也明白，家主這是不想冒着和柴氏全面開戰的風險，故意拖延時間。等容淵趕到大石村的時候多半已經塵埃落定，誰死誰活容氏家主並不在乎，反正他派了人，就有了說辭敷衍容淵。
只是不曾想，崔家的院子竟是如此血腥！而刑戈三人只有羅庭和胡江海受了傷，刑戈甚至連衣服都乾淨得一如往昔。
“你們……”容淵被刺鼻的血腥味沖得退出崔家院子，吞吞吐吐沒一句連貫的話，“是……是你們做的？”
胡江海望了望刑戈，心情複雜地點點頭。羅庭板著臉，揉着烏青的手臂說道：“柴氏那三個修為不錯，我不得不下重手。”卻是把所有殺戮攬到他身上。
殺掉柴氏三人後，羅庭和胡江海呆在這院子裏，也是心驚肉跳。他們的目光不停地在刑戈和崔家上下之間轉來轉去，但想問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怎麼問？問刑戈為何如此狠辣嗎？可明明是崔二要殺他父母，刑戈就算手段狠了點，也是人之常情。
說什麼？說刑戈不該這般暴戾嗎？換作是自己，崔家三番兩次找上麻煩，興許他們早就按捺不住動手了，最後的結果是一致的，無非是讓崔二他們少受些苦、死得痛快些罷了。
問不出，說不出，索性避而不談。
羅庭想的比胡江海多，與刑戈這些日子的接觸和對刑家夫婦的了解，他認為刑戈是個本分的孩子。之所以刑戈下手殘忍，是因為他一時怒火過甚產生了戾氣。既然認定刑戈今日所做之事情有可原，羅庭便想着不能再讓刑戈受刺激，免得他走了歪路。
於是，他和胡江海商量了一會，決定把殘忍的殺戮攬到兩人身上。至少，這樣可以避免其他人因此對刑戈指指點點，對他往後的生活造成不利影響。
羅庭師兄弟二人說話的時候，刑戈一言不發。一來，是平息血照經造成的影響，二來，他實在不想說話。其實，羅庭二人的聲音雖小，但全被刑戈聽在耳朵里，面對這種狀況，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容淵趕來后，以為是刑戈受到了強烈的刺激，更是不敢多說，僅僅是保證刑家絕對不會有麻煩。
“哼，既然柴氏要做此等天怒人怨之事，至少不能留下把柄；眼下柴氏和崔家的惡跡確鑿無疑，該怕的不是我們，而是他們，一旦暴露出去，引起的公憤足以讓柴氏身敗名裂。所以，柴氏固然死了三個高手，但絕不可能自爆把柄，唯有吞下自造苦果。”容淵指着身後的十幾個容氏的人，鄭重道，“他們將以保護我的名義留在大石村，給他柴氏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再對大石村動手！”
說實話，那十幾個容氏的“高手”面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抬着死狀極慘的屍體掩埋的人，無不臉色鐵青。顯然那是一群沒見過血的“高手”，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有保護大石村的本事。
不過有容氏做後台，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如果說這是一場博弈，野心勃勃的崔家輸的一敗塗地；意圖不勞而獲的柴氏損失了三個好手，還被人抓住見不得人的把柄，輸的也很慘。
果然，任你陰謀陽謀百出，在絕對的力量下，那也不過是讓人笑話的玩意！
刑戈望向崔家通往村口的道路，遠遠走來幾人。為首的是四叔公，跟他後邊的四個農夫，則把那兩個早早逃離崔家的人綁得嚴嚴實實，嘴裏還堵上了破布。
這老人，從事發之始，就像完全變了個人，總讓人感覺他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如果不是他極力控制，昨晚的殺戮必定會引起村民的恐慌；如果不是他心思慎密，這兩個崔家之人早已逃之夭夭，很可能留下隱患。
刑戈發現四叔公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在他身上停頓了一會，心裏明白，四叔公多半已經從那兩個逃跑的傢伙口中挖出必要信息。否則，四叔公不會刻意堵上他們的嘴。
不是一般的老頭啊！整天嘻嘻哈哈的，藏得比容淵還深！
容淵整理了一下衣衫，一板一眼地走到四叔公面前行了一禮：“容某謝過老丈。”這老頭依舊心有芥蒂，此番謝四叔公，是因為多虧了四叔公及時傳訊，容淵才得以出了一口惡氣。
“無需如此。”四叔公遙遙一扶。很奇妙的，四叔公明明穿着打滿補丁的衣服，此舉卻是理所當然，不止容淵，容氏的子弟也沒有這老頭太無禮的感覺。
刑戈走上前，誠心誠意地長揖道：“謝過四叔公，如非您老，我必將飲恨終生。”
“起來吧。”四叔公定定地看了刑戈好久，無聲地嘆息一聲，“老朽知道你們有很多疑惑，且跟我來，此處不是說事的地方。”
現如今，刑戈和容淵羅庭最想知道的，怕就是四叔公的秘密了。胡江海認識四叔公不久，倒沒什麼想法，他沒跟上去，叫上那四個押解崔家的漏網之魚，分明是要到暗處殺了他們，讓他們徹底閉嘴。對付命案累累的亡命徒，胡江海一向不會手軟。更何況，他要掩蓋虐殺崔家的真相，那兩人是非殺不可。
沒一會，四叔公領着刑戈三人來到一處空曠的地帶，方圓數十丈只有他們四人，周圍一覽無遺，無需擔憂有人偷聽。
當三雙眼睛同時看過來，四叔公右手一劃，劃過整個大石村，緩緩道：“這大石村以徐、崔兩姓為主，老朽姓徐，正是在此地長大的。”
四叔公的開頭平淡無奇，可容淵和羅庭聽了，齊齊轉頭看向刑戈。
既然大石村是姓徐姓崔的居多，刑戈的先祖是從何處搬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