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夢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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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里啪啦。
這是源凰成為一代超級大法師的美夢破碎的聲音。碎得只剩渣了。
理由是摧毀他心中最後一絲堅信的東西——捏在手指尖的小小鐵塊。
名叫「子彈」。
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呢？全都因為源凰那該死的一時愧疚感。
在他離開醫療區安排莫比安外出採藥之後，忽然在愧疚感的驅使下再度返回醫療區。或許是想確認虹陽敏帛是否還好？或許是想了解她為何再二再三的故意觸怒自己？或許只是想道歉？
總之先見到她再說吧。
開門之後，首先見到是已經無傷的虹陽敏帛如同之前一模一樣的身影，對他回以微笑，彷彿之前的不愉快根本沒有發生過。除了地上仍留着的血跡。
他越來越搞不懂這個女人了。身上謎團重重……
想說些什麼，卻一時無法開口。
“嗯？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大人說的是這個嗎？”虹陽敏帛將指尖捏着的小鐵塊遞到源凰的掌心，微笑道，“您剛才告訴我，這叫「子彈」。這一顆子彈是剛才擊穿我腹部，停在衣服后側，掉落在裏面的。”
子彈？
那是啥？
源凰盯着手裏的小玩意——好像是比常規更加堅硬的鐵，只有一根指節大小，由於劇烈撞擊而嚴重變形，看不出原本應該是什麼形狀。
……從磁軌微沖里射出來的？
不
不可
不可能吧？
哈哈，怎麼可能……那豈不是和…和……！
“這是之前的三顆子彈。”虹陽敏帛恭敬的將其餘子彈全部交還給源凰，微笑道，“真是神奇的魔法呢。”
……
源凰整個人都傻掉了，感覺天旋地轉。
對於虹陽敏帛而言，這些子彈只不過用全新未知的金系魔法驅動而飛出，是魔法無疑。元素大陸非常廣漠，面積是星隕大陸的十倍。其中各大民族互相交惡，罕有往來。虹陽敏帛不了解金系魔法。
但源凰不同。金族是星隕大陸來往最為緊密的元素民族。其中根本不存在用魔法短杖發射小鐵塊的魔法，尤其是威力如此驚人的。
這豈不是和……弩箭一模一樣！
源凰眼前一黑，向後踉蹌幾步。
天崩地裂。
——他此刻的心境就是如此。
他不傻，接觸了天界魔法如此久，當然有所懷疑，只是因為自己已經一無所有，所以打心底不願意去正視、去相信、去承認罷了——天界魔法根本不是魔法，科學根本不是魔法，這些短杖根本不是魔法短杖！
……只是戰弩。非常流弊的戰弩。會噴出電與火的超越常識的弩而已！
噼里啪啦。
他打算抱緊床姐這條大腿快速成為一代超級大法師的夢破碎了。
「魔空機巧」、「沃蘭德的文明」、「生物化學」、「宇航船」、「槍械武器」這些字眼在源凰的腦海里飛快的盤旋並連接成一條線，直指絕望。他回想起床姐以及其他五個苦力所說過的無心之言……徹底醒悟了。
科學不是魔法。
不是……
依靠科學根本成為不了大法師。永遠也不能。
等到源凰發覺口中悄然散開的鹹味，一顆淚珠已經順着面具內側滾落至嘴角。他此刻的心情，已然無法用絕望二字來簡單形容了。
“大人……您沒事吧？”
“沒事，你多休息吧。”源凰轉身要走，又補充了一句，“要聽「我」的話，按時治療，知道嗎？”
不待虹陽敏帛回應，源凰逃似的離開了醫療區。
無視了格蘭的問候。
逃進了自己的卧室。
蜷縮起來。
怎麼辦？我現在該何去何從？謊稱先知未死，我已經不能再拜師了。憑我的能力，最多混入城鎮，也進不了王城的法師協會。我現在法力被封。還一怒之下殺了大城市的傭兵，恐怕現在某個貴族正在懸賞我吧？還有廟蛇也不會放過我的。
摘掉面具，遠走他鄉吧？偷走這些槍械，安全姑且能保證。然後怎麼辦？四處求醫，尋找封魔毒藥的解藥？
總不會落得前往新大陸跪求大賢王給解藥的地步吧……小幽香的父親會不會知道解藥的事呢？但毒藥是大賢王給先知的。
可惡啊！
我真是……！
只不過想成為大法師而已，為什麼老天非要如此玩我？
想到這裏，源凰從床上跳起來，重新振作。他立刻將儲物櫃裏的所有槍械全部拿了出來，背在身上。
「如果方向錯了，停止繼續前行就是進步。」科學和床姐根本無法幫他成為一名真正的大法師，只會耽誤光陰，在歧途上漸行漸遠。源凰決定馬上攜款潛逃，偷走宇航船里所有能帶上的一切——槍械、連身衣斗篷面具、急救針劑以及從先知處捲來的上千枚金幣。
求醫去！
首先解毒吧！
立刻就走！這些東西就算是床姐欺騙了他的補償，沒錯！
“床姐，我有急事離開一下，很快回來。”源凰整裝待發，態度決絕，“對了，我去尋找第三塊神器碎片，嗯！”
“謝謝你源凰，由你擔當代理船長真是我的幸運。請慢走。”
話音剛落，源凰怔住了。
“幸運？”
“是的。在我的檔案里人類大多是自私自利的生物，你卻非常善良。面對攻擊你的尋凜也不還手，面對反覆衝撞你的副手也寬宏大量。將寶貴的神器碎片用於修理我。第一次是優先考慮我不被當地人發現而轉移位置。第二次也是為了治療素不相識的人。”床姐頓了頓，“我很幸運第一個來的人，是你。”
……
源凰百感交集，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只是微微低垂下了頭，抬起左手，示意收到。
他這個從床姐的期待中叛逃的人實在無話可說了。夢想本就是條自私的荊棘之路，需要拋棄所有人，全都是為了自己。哪怕這些槍械威力無窮，但和他成為大法師毫無關係。力量分為很多種，橫掃千軍的戰神、聶震天下的王者、操控世界的富豪，但源凰對於這些都沒有興趣——畢竟不是法師。
他不記得為何會對「大法師」如此執着了，從很小時就如此。
走吧，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了。
但當源凰帶着全部家當走出卧室時，卻撞見了恭敬守在門外的格蘭。
她微微行禮。
他擺擺手，全當是平素的問候罷了。
“雨涵床大人，外面有很多客人想要見您。”說罷，她悄悄的瞥了一眼源凰身上背着的諸多槍械，補充道，“不愧是大人啊，看您這樣，恐怕是早已知曉了吧？”
“沒錯。”
知曉個屁。隨口撒謊的毛病又犯了。“但我還是想聽你具體說明一下情況。”
“是。”格蘭行禮回答道，“剛才莫比安奉命外出採藥，回程途中發現宮殿入口附近已經被軍隊重重包圍了。來者貌似沒有敵意，並有着貴族們特有的旗幟和紋章。他們希望拜訪您。”
“軍隊？誰？”源凰心中立刻有卧槽二字飛速掠過。沒敵意誰會帶軍隊來這荒山野嶺之中的僻靜山谷？
“聽聞之後我一直在此恭候，沒有親眼見到那些紋章，請見諒。但莫比安等人就在外面，他已通告那些客人「雨涵床大人正在休息，請稍候」。來者已經恭候多時了。”
哈？恭候多時？豈不是會更加激怒對方嗎！
“為什麼不叫我？”
格蘭忽然露出了……堪稱為狡黠的笑容：“是屬下們愚鈍，請恕罪。”卻毫無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