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羅綺年笑，親自洗手煮了一壺水果茶。
馮夫人細細品着，贊道：“妙哉，小羅夫人心靈手巧。我還是第一次喝水果茶呢，味道與茶葉不同，卻別有一番甘甜滋味。”
羅夫人也贊道：“很不錯呢，以後回家讓廚娘煮些來喝。”
羅綺年煮茶的時候沒避人，在場的夫人們清清楚楚記得步驟，喜歡的都在琢磨回家試試，哄哄孩子，孝順老人極便宜。
岑夫人仔細端詳羅綺年的容貌，嘆息：“老天爺賊不公平的，給了小羅夫人如畫眉目，還要給她七竅玲瓏的心思。給我們什麼呢？粗鄙的容貌，鈍拙的腦袋。”她兩手一攤，“真真不能比，比了要愧怍死人的。”
眾位夫人笑而不語。
她們出身高貴，品貌俱佳，各有各的驕傲。雖說臉蛋身材不能和羅綺年比，但也差不太多。況且她們上了歲數了，對顏色早已看淡，就算依然愛美，也沒必要拿自己黯淡去襯托別人的鮮妍。誰還沒個老的時候？誰沒年輕漂亮過？
羅綺年和岑夫人不熟，招呼眾人喝茶吃點心。
她家的點心也做得精緻，既有優雅美麗的花瓣形點心，也有可愛嬌憨的動物形點心，口味鮮甜咸香應有盡有。小小一個攢盒竟然盛放一百塊點心。
羅夫人看着捨不得吃，說要帶回家哄孫子。
岑夫人：“嗨，想吃就吃唄，待回去時順手捎幾個，小羅夫人這樣大方，能少的了你的？”
這就過分了。眾位夫人聊天的聊天，吃茶的吃茶，企圖把尷尬掩飾過去。
奈何岑夫人不懂看人臉色，說話不經大腦，見羅綺年不搭理她，以為她氣自己越過她做了主，頓時不高興了，撇撇嘴：“小羅夫人，你比我女兒長不了幾歲，我託大算你長輩的，你不能反駁長輩的肆意吧？”
眾位夫人無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思考時繼續待下去尬聊，還是找借口回家。她們夫家雖站隊二皇子，但是私底下同岑夫人來往不密切。
羅夫人怕羅綺年面子薄不好拒絕，朗笑道：“哈哈哈，一攢盒足夠了，多了也是糟蹋。我家那幾個皮小子喲，給他們吃能品出什麼味兒來？豬八戒吃人蔘果罷了。”
羅綺年感激羅夫人替她解圍，“廚下備有多的，待會兒你們拿幾盒家去，給家人嘗嘗鮮。”
用罷宴席，把賓客們送走，羅綺年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換下繁複的衣服，換上一套舒適的家居服，往羅父羅母的院子去。
果不其然，羅母正抑鬱着呢。羅耀祖、羅金鳳等規規矩矩端坐椅子上，就連淘氣得能上天下海的皮娃子們也安安靜靜扮乖巧。
羅綺年莞爾，“孩子們出去玩吧。”
羅思伯幾個第一次覺得他們小姨威武霸氣，小姨小姨喊個不停，就連羅耀祖也鬆了一口氣，企盼地望着她。
羅母撩撩眼皮：“你來啦，”想到什麼，補充，“才出月子，不要到處亂跑，天寒地凍的，吹了風仔細落下病根別怪當娘的不提醒你。”
羅綺年挨着羅母坐下，羅母嫌她擠，“椅子多得是，自己坐一張不好，非要來擠我。”到底沒有攆她。
羅綺年笑，挽着羅母的手臂，把頭靠在她的肩頭。羅母的身子肉眼可見的僵硬了，嘴角臉皮抽搐的。羅綺年心底快要笑抽了過去。
從不知道，她的娘親居然有這樣可愛的一面。
羅耀祖和羅金鳳也驚呆了，佩服之情油然而起。她們從小受羅母偏愛，也沒有膽量這樣親近她，因為羅母一直是嚴肅的模樣。反觀羅綺年在家的時候一直是不受待見的那個，如今卻敢笑嘻嘻地挽羅母的手臂，枕羅母的肩膀！
不愧是能當將軍夫人的女子，不愧是能將生意做到天南地北的奇才。
羅綺年：“娘，您不用羨慕我婆婆的，也別自卑。你女兒能耐着呢，銀子可着你花，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只要你想，都給你尋來。弟弟耀傑也厲害着呢，志學之年中探花，未及弱冠一是一方最大的父母官。等他任期滿調回京都任職，娘的誥命會比女兒的高呢。”
羅母不懂官場上的事，問：“他還要多久能回來啊？來京都之前你騙我們他很快能回，現在多久了一封信沒撈着。”
羅綺年心虛，偷偷瞅一眼抽水煙的羅父，不料撞上一對洞悉人心的眸子。她慌忙垂下眼皮，小心肝顫顫。
娘誒，今兒不僅發現了她娘親不同以往的一面，還窺視到她父親睿智深沉的一面。她的父母啊，不是一般人呵。
安撫好她的小心臟，羅綺年笑嘻嘻道：“明年也許就能回了吧。”能不能回看明年老皇帝駕不駕崩，看二皇子能不能坐上那個寶座。
羅母不搭理她了，默默看着牆角鮮紅的梅花。“耀傑最喜歡梅花了。”
羅綺年：“嗯，他說梅花高潔，傲霜鬥雪啥啥的，要我說啊，梅花泡酒最香，梅花制餅最好吃，梅花煮茶也不錯，梅花還可以晒乾做香包呢。”
羅母笑了，破天荒點點羅綺年的額頭：“你呀，人超凡脫俗的詩人才子讚美的，到你嘴裏三句離不開肚子。”
羅綺年捂着腦袋受寵若驚：“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再說了，文學是有錢有閑的公子哥富小姐玩的遊戲，離我十萬八千里遠呢！”
羅母怔住，長嘆：“是我對不住你們。”來京都幾個月，見了些世面，開闊了些眼界，羅母從一標準鄉下村婦蛻變成官家太太，氣度儀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雖然她看不慣韓母，三天兩頭跑去找她吵架，欺負她，可是接待上門賓客或者出門做客的時候，也很能唬人的。
過去羅母確實待羅綺年不好，可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人不能總抓着過去的事不放，得向前看，好日子在後頭呢。
她靠着羅母，“娘，下個月便是耀傑的生辰了，您給準備什麼禮物？”她的嗓音糯糯的，像極了團團撒嬌的時候。
羅母：“準備了一套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