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觀弈
第二章觀弈
其實,王寧看見的是兩位老者正在對面下圍棋。
涼子口中大吐了一口氣,終於又走過來,到了王寧身邊問:“怎麼了,小騰。”王寧沒有回答什麼,只是被涼子這一叫,醒了過來,笑了笑。
涼子說:“既然喜歡圍棋,我們就去看看吧,這兩位老人經常在這裏下圍棋。”王寧看了看涼子,終於點着頭,說:“好。”於是二人走了過去。
這兩位老人,一位身着日本傳統灰色和服,面部炯炯有神,神色之間,略有生疏,凸顯出日本那份令人生畏的大人物本色。
而另一位老人則身着簡單便服,手中拿着一把扇子,扇子隨着棋子的走動,慢慢的搖晃,似乎此時的扇子,已不僅僅是扇風之用,更有活用頭腦之功能。
兩位老人下的很認真,完全沒有注意到涼子與王寧的到來,涼子與王寧也就沒有出聲,而是仔細的觀棋。
其實,涼子對圍棋的研究不深,更甚者說,根本沒什麼研究,所以她也就沒太大的興趣,但看在小騰如此熱愛圍棋的態度上,她不得不強裝着津津有味地看着了。
王寧的確看得津津有味,其實涼子心裏也清楚,小騰以前就酷愛圍棋,但沒想到,這一場病故之後,就幾乎變成了今天的這一幕,也許這就是迷戀吧。
而對於王寧來說,他憋在家裏也會經常上網下下圍棋,這一下不要緊,對於他這樣一個宅男來說,悶悶的在那裏,也就真的愛上了這個不動聲色,不用交流,又有股大將風範的東西。
王寧目不轉睛地盯着這盤圍棋,棋上雙方互不示弱,沖沖擋擋,均沒有給對方留有任何機會,棋下的很慢,兩人此時思路縝密異常,恐失誤半招。
王寧看了一會,也看了出來,二人棋下得很穩,均沒有給對方留有可乘勢追擊的“氣”,招式更是你一“逼”,我一“擋”,你一“跳”我一“空”,保守卻不失精準,殺傷力之強,卻令外行之人難以看出端倪。
涼子看這步棋,她心中已想出了數步走的方法,可作為圍棋高手的老者,卻遲遲沒有走出下一步,涼子甚是奇怪,心中不禁想着,“就這實力啊,我都看出來了。”
可王寧,面對同樣一步棋,竟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他心知這步棋的重要性,也許這就是生死關頭,對於這位手拿扇子老者的生死關頭。
手拿扇子的老者也同是精神高度集中,腦中進行着高度的旋轉,王寧看到這裏他心中已有了一套對戰的方法,但觀棋不語真君子,這句中國古典名言,王寧心知的很,所以他沒有說出去。
這時,手拿扇子的老者,手持棋子慢慢的移到了邊界附近,眼睛緊緊的盯着棋,終於使了一招“爬”落下了棋,這一招后,王寧嘴角笑了出來,心知,他救了自己。
身着和服的老者,看到這一招后,也是又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凝視棋盤,恐怕失去任何一點,過了半晌,他終於挨着剛剛下來的棋子,來了一招“頂”,這一步后,扇扇子的老者馬上下了一步,“封”
此一招過後,王寧真的笑了出來,心裏知道,扇扇子老者的危機過去了,雙方的對戰又一次回到了起點。
涼子看見了小騰的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自己也不禁笑了出來,她心知弟弟好像真的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強項。
“小騰”涼子輕聲喚了王寧一聲,想與他說點什麼,王寧也轉過了頭,卻在這一剎那,“啊、、”只聽見一小女孩叫了一聲,並同時向這邊跑來,腳下不幸絆到了一塊石頭,身體登然躍了出來。
剛要摔倒的一剎那,王寧即刻沖了過去,右手立刻摟住了小女孩的腰部,左手則扶住了她的肩部。
小女孩趴在王寧的懷裏,大吸了一口氣,又大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謝天謝地,我終於沒事。”
小女孩大約七八歲,長相可愛異常,梳着兩個小辮,一米四五的身高,已算是一個大丫頭了。
王寧抱着小女孩,忽然聞到一股清新的味道,這種味道,忽然是王寧想起了一種世界知名又極為昂貴的化妝品諾薇雅,可這種幾乎專屬於貴婦專用的化妝品卻出現在這小女孩身上,他不由得想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小女孩終於從他身上站了起來,而後又看向王寧,見其也是一個不比自己大多少的男孩子,但長的卻很帥,不驚喜道:“謝謝你,帥哥哥。”
王寧不禁一笑,搖了搖頭,說:“沒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小女孩咧嘴天真的笑了一下,王寧也是一笑,而後小女孩便沖向了那身着和服的老者身邊,並叫道:“爺爺”
那老者終於對外界有了反應,一隻手拉過了小孫女,但目光仍盯着棋盤,嘴上卻對小女孩說了一句,“小櫻啊,別淘氣啊,再去玩點什麼。”
小女孩聽後點了點頭,說:“好,我去了,爺爺。”“好”爺爺眼睛仍盯着棋盤,嘴上對着小孫女說。
小女孩小櫻走了過來,來到王寧面前,不禁停了住,說:“帥哥哥,你可以陪我玩一會兒嗎?”
王寧笑着說:“你叫我大哥哥就行了,不用叫帥哥哥。”
“呵呵,好,大哥哥,行嗎?”
王寧想了一想,說:“好吧,小妹妹,那我們玩點什麼呢。”
小女孩想了想,忽然問了一句,“對了,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啊?”王寧馬上欲說出自己的名字,卻突然被自己腦中閃出了一道信號給制止了,定了一下后,方說:“我叫西崎騰也。”
“啊,那我就叫你小騰哥哥吧。”王寧心下一酸,但臉上還是抿嘴一笑。
“好啊。”
小櫻又問:“那我們玩點什麼呢?”
王寧想了想,終於想到中國的一個,小孩子玩的遊戲,叫蹦格,就是在地上畫上方格,然後扔石子,在採用單腿雙腿去蹦。
想到這個遊戲,王寧說:“這樣吧,我教你一個,這是我有一次在夢中夢到的一個遊戲,我覺得挺好玩的,我們一起玩吧。”“好啊”
於是,王寧拉着小櫻開始準備畫格了。
王寧已經把小櫻拉到了一旁的空地上,而後便用石子在地上劃開了方格,格子的形狀大致為,先是兩個豎立格子,再是兩個橫倒格子,又是一個豎立格子,再是兩個橫倒格子,最後是一個半圓,俗稱大鍋。
王寧將格子畫好后,小櫻與一旁的涼子看的好生糊塗,涼子不禁走了上來,問:“這是什麼啊?”
王寧笑笑,說:“這是我在夢裏夢到的一個遊戲,很好玩的。”
“那怎麼玩?”小櫻問着。
王寧在一旁撿起一個形狀稍好一些,不偏不倚的石子,然後來到兩個豎立格子的頭部,而後將石子扔過去,扔進了一個格子。
扔進去后,王寧說:“現在我開始從這裏蹦,單格子單蹦,雙格子雙蹦,蹦回來后,在到這石子的前一步,我撿起石子,再蹦回來,而後,我背對格子,向後仍石子,扔進哪個方格,從此以後,這個方格就是我的‘家’,你們不允許踩它了,踩到它,就算犯規,明白嗎?”
兩人點着頭,均明白了,於是涼子也進入了他們的遊戲當中,真有點為“老”不尊啊,呵呵。
遊戲玩的有滋有味,其中有說有笑,幾人更是快樂異常,看着小騰病後首次如斯的開心,涼子更如中獎一般高興,弟弟的疾病終於痊癒了。
三人在一起瘋了好一半晌,也終於累了,而後不禁在一邊的草地上坐了下來,此時的三人好像已混的相當的熟悉了,於是無所拘束的扎到了一起。
小櫻看着王寧深深的問:“小騰哥哥,你現在上幾年級啊?”王寧笑笑,“我開學就上高中一年級了,你呢?”
小櫻撅了撅嘴,有些不太滿意這個答案,還是說:“我開學是小學六年級。”又對王寧說:“我很喜歡和你玩遊戲,以後經常帶我玩,好嗎?”
小櫻期待的目光盯着小騰,小騰終於在左思右想之下,應了下來,“好吧,如果以後我有時間,你就來找我吧。”
“好,我一定去找你。”
“恩,好,那我們先去看下棋吧。”“好”“好”兩人答應着,便一同過了去。
二位老者的棋又一次進入了生死攸關的時刻,以至於連他的小孫女來到身邊都未曾注意到,小櫻也很懂事,沒有上前打擾她的爺爺,而是隨同小騰和涼子一同觀起了棋戰。
這時候,左手執扇的老者默默頷首,右手中的棋子在棋盤上方飄忽不定,神色凝重的他,半晌未決定出將此棋子放於何處。
而身着和服的老者,也沒有大意輕心,眼神更是緊盯着棋盤,似乎此時的每一個棋子都位於他的眼裏,他里腦中。
手拿扇子的老者終於落下了這顆棋子,這顆棋子落在了離邊線三路遠的地方,此棋之妙,妙在它令對手想擊傷自己,難上加難,原因在於邊線旁,幾乎不可能形成有力的攻擊,再者,若想形成有力的攻擊,最好的位置是邊角處,次之為邊線上,但對於此棋來說,這老者的就差那兩路,實為高明。
此棋一出,身着和服的老者頓時腦門冒出了些許冷汗,目光稍微提了提,掃了一眼自己的老朋友,現在的對手,果然名不虛傳。
他的小孫女在一旁看着爺爺的這一盤棋,她雖不懂爺爺如今的狀況,但看到了爺爺的緊張情緒,也微微的感到爺爺可能有危險了,又不留意間注意到了爺爺腦門上的汗珠,出於孩童的那份童真,也有着對爺爺的愛,於是她伸出手想去為爺爺擦汗。
她的手剛伸出去,就被小騰攔了下來,並向她點着頭,隨之輕聲說了一句,“不要碰爺爺,爺爺現在不熱。”
聽到小騰說爺爺不熱,小櫻很奇怪,不禁手指向爺爺的腦門,小騰笑着搖了搖頭,又輕聲說:“好好看棋,一會爺爺那裏的汗就沒了。”“哦”小櫻將信將疑的收回了手。
再看那身着和服的老者,手中的棋子已經飄了起來,遊盪在棋盤上方,眼睛更是看着棋盤上每一個可能的位置,爭取做到最為強勢的一招。
他的棋落了下去,卻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出人意料,那樣令人驚詫,可其中的殺機,卻真是難對外人道也。
這一招表面平和、暗裏絕妙的招數,扇扇子的老者是完全沒看出來,他只當一般的招數接了下來。
可當扇扇子的老者這一招落下之時,小騰嘴上神經一動,青筋都要蹦出來一條,他心裏也已經知道這盤棋的結局。
又接連五六步過後,扇扇子的老者終於仰起頭正眼看向了身着和服的老者,兩人相視一笑,扇扇子的老者又說:“今天這局,玩得痛快,輸的也酣暢。”
“呵呵,痛快。”而後又把自己的乖孫女拉了過來,抱着說:“今天想吃點什麼,一會爺爺帶你去買。”“嗨,呵呵”小女孩的那歡快的童真的聲音道。
“其實這位老爺爺,還是可以贏下來這盤棋的。”小騰在一旁說出了這句話,這句話一出,將剛剛的氣氛徹底打亂了。
兩位老爺爺臉上的笑容全無,並同時看向了小騰,扇扇子的老者先沒有說什麼,畢竟這盤棋的輸贏,對他來說實在是沒什麼厲害關係。
而那身着和服的老者,卻說起了話,目光有些惱怒,但他心知圍棋之法千變萬化,說不定這少年就真的有什麼好的方法,所以也不妨聽一聽。
於是問道:“你說說,怎麼可以擋住我那一招?”
小騰先是一笑,然後上前將這盤棋復了原,不說別的,就說能將走了數步的圍棋復原,他的記憶力,就可以堪稱非一般了。
復原后,小騰手執一枚身着和服老者的棋,然後又放在了那個位置上,問:“對嗎?是這裏嗎?”“對”那老者點着頭說。
小騰又拿了一枚手拿扇子的老者的棋,但他並沒有落下,而是又向兩位老爺爺說明他的緣由。
小騰說:“老爺爺,剛剛您下這一步棋的時候,這位老爺爺沒有想到您的這步棋,其實是為後面的這步棋做的鋪墊,所以他敗在了這裏。”
他看了看兩位老爺爺,見他們都在看着自己,似乎沒有對自己這個小輩的不知天高地厚感到厭惡,於是他又接著說了。
“而實際上,當棋走到這一步時,我們就不僅僅要看到眼前這幾步了,而是要縱觀棋面,思考他的每一步,算計他的每一招。”
小騰終於又舉起了棋,說:“如果我不將這個子落在一個令二位老爺爺都信服的地方,我剛才的話語,可就不會有半點的信服度了。”
二位老者沒有半點笑意,小騰只是自己動了動嘴角,尷尬的表情,似是一笑。
這時候,小騰終於將他手中的棋子放了下去,他沒有把它放在別的地方,就把它放在了剛剛落下棋子的前方,“逼”了一招。
身着和服的老爺爺不信邪,又繼續走着,而情況卿本相同,但結果卻大不相同,同樣的五六招后,身着和服的老爺爺敗北。
敗北后的老爺爺臉色有些不自然,滿是窘迫,小騰馬上說,“其實這步棋走到現在,老爺爺的水平已經顯露無餘,而我只是藉著這位老爺爺的大勢才僥倖勝您半招。”
身着和服的老爺爺尷尬過後,卻笑了出來,那笑容里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味道,似乎這一笑就註定了什麼,是福還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