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低沉冰冷的聲音說出一個地址,隨即收線,不讓她有機會再說一句話。她愣愣的看着手裏的電話,半晌之後才換好衣裳,騎着腳踏車,在漸漸變熱的陽光下,前往地址的所在處。
那個地址位於溫泉區的深處。她沿着兩旁種滿艷紫荊的溫泉路,騎進枚草高長的田園,又經過一段崎嶇的產業道路,才找到那個地方。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棟圍繞着小小花園的溫泉別墅。她曾聽鎮上的人說過,這是當地財主建造預售的別墅,裏頭設備豪華,傢具一應俱全,只是出價太高,一直無人問津。
她帶着困惑,推開虛掩的鍛造鏤花門,有些不確定的按下門鈴,等了一會兒之後,大門才被霍森打開。
一看見他,層層嫣紅就染上粉頰,她不知所措的轉開視線。來開門的霍森,顯然是剛剛沐裕過,健壯黝黑的身軀上,只在腰間圍着一條毛巾。
「進來吧。」他淡淡的說,退開一步讓她入內,態度平靜如無波的海洋,不再像昨日初見她時那麼激動。
別墅里窗明几淨,每一樣東西都是新的。
霍森走到客廳里,遷自坐到沙發上,絲毫沒有遮蓋自己的意思。他靜靜看着她,藍眸幽暗,看不出任何情緒。
素馨的視線一直不敢跟他接觸,雙手揉扭着薄外套。無聲的沉默,像巨石壓在她心口,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她終於找到勇氣開口,不過一雙不安的眸子,卻還是看着自個兒的腳尖。
「你……你……你怎麼會住在這裏?」她原本以為,他會住進與海洋公園相鄰的高級飯店。
低沉的語氣,依舊冷淡。
「我買了這棟屋子。」
素馨錯愕的抬頭,但一接觸到他赤裸的胸膛,又紅着臉低下頭去。
買的?!他買了這間房子?
希望的火苗,在她心中升起。昨天,霍森的態度言語把她嚇壞了,讓她惡夢連連。她心裏明白,他的憤怒是因為她三年前的不告而別,然而今天他不但冷靜下來,甚至還買下這棟溫泉別墅。
「你要在這裏久住?」深深的期待,讓她的雙手更揉緊薄外套。
「有些事情,我得留在這裏親自處理。」淚水,幾乎要溢出眼眶。
對霍森的深情,讓她忘卻不安。甜蜜的記憶,一併湧上心頭,她記起當年他們初遇時,在民宿里度過的美好時光。
即使他對她感到憤怒,卻還是願意為她留在鎮上。如同她所日夜盼望的,霍森還是在乎她,才會在繁忙的工作中,還能尋覓到她的落腳處,且決定留下,與她共續前緣。
這個舉動,讓她感動不己。
她無法責怪他的憤怒、他的冷淡,反倒覺得歉意深濃。
「我很抱歉。」她低語着。
藍眸微眯,閃爍異樣的光芒,低着頭的素馨卻沒有察覺。
「你很抱歉?」他重複,語調輕鬆,彷彿不解。「為了什麼?」她雙肩一縮,被那淡然的語氣刺傷,卻因為歉意,而心甘情願忍受他話語中的諷刺。
「因為,我三年前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你。」她始終不敢期待凱曼會告訴他,她離去的原因。他的憤怒也間接證實了她的猜測無誤。
濃眉緩緩一挑,不禁訝異,她竟能把那件事,說得如此輕描淡寫,更教他深感佩服的是,她看來是那麼無辜,萬分惹人憐愛,連演技精湛如他,也不得不感到佩服。
等不到霍森的回應,她忐忑而心急,匆匆補上一句。
「我能解釋。」
「不需要。」他驀地起身,走到她面前,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只是道歉,並不足夠。」
「我——,素馨沒能把話說完,霍森的薄唇,己經吻住她,狂野得像是想一口吞下她,甚至等不及褪去她的衣裳。他要的不是道歉,久忍的情慾,激烈如狂風暴雨,將她捲入其中。
素馨被逼得羞澀回應,無法反抗、無法思考。
他吮得那麼深、抱得那麼緊,猛烈得近乎粗暴,放肆的蹂難,在她嬌弱的身子裏,宣洩着憤恨而無祛壓抑的渴望,一再猛力衝刺,感受她的濕熱緊室,貪婪的需索更多更多,不許她有所保留。
太久的孤單,讓她難習承受他的龐大,在他無情的催逼下,她起初的瑟縮痛吟,漸漸轉為甘潤,嬌嬌的在他身下,因他的衝刺而起伏,被駭人的狂喜折磨得無助低泣。
日光燦爛,屋內的喘息與嬌吟,久久沒有止息。
之後,她羞澀得不敢睜開眼睛。
縱然三年前,她在霍森的細心誘哄下,學會了男歡女愛,但是他即便再癲狂,也對她保有溫柔,從來不曾像這次如此放肆粗野,反覆以他的粗糙,衝撞她的嬌嫩,逼迫她一再泣喊。
就連現在,當他的慾望離開她的身體后,她羞人的嫩軟里,仍感覺得到他的炙熱、他的堅硬、他的形狀。
想起自己的回應,素馨羞得無法面對他,只能閉眼裝睡,依偎在他汗濕的胸膛上。
不同於往昔,抽身後的霍森,毫不留情的推開她,迂自起身,往裕室走去,沒有親吻、投有擁抱、沒有輕憐蜜愛的溫存。
即使窗外烈日高掛,但是被遺棄在沙發上的素馨,失去了他的體溫,卻覺得有些寒冷。
她拉攏衣襟,慢慢坐起身來,不但倦累,心中驀然又湧起不安。
一改歡愛時激狂入魔,彷彿不深深進入她,就會魂飛魄散的渴求,歡愛過的霍森,冷摸得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推開她的方式,像是推開一個健身器材,不帶任何感情。
他,還在氣惱她嗎?
懷抱着忐忑,素馨如坐針氈的等着,直到洗去一身汗水的霍森,穿上衣服之後,慢條斯理的走出裕室。
幽暗的藍眸,掃過張口欲言的她。
「我爽夠了,你可以走了。」他揮了揮手,像在驅趕煩人的蒼蠅。
素馨呆住了。
什麼?他說了什麼?
血色在她臉上褪盡,她無法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霍森,你——」
「你沒聽錯。」他厭煩的說道。「這就是我要你過來的理由,我不想跟別的男人分享你那張床。
現在,請你離開。」
殘酷的字句,比刀劍更銳利,戳刺得她心頭滴血。
「但是,我以為……」
「以為什麼?」他冷笑一聲,諷刺問道:「以為我會跟你重修舊好?以為我買下這棟房子,是想再跟你玩扮家家酒的遊戲?」他撇了撇嘴,要吐出更惡毒的話語,手機鈴聲卻在此時響起。
霍森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對面如死灰的素馨,完全視而不見。「對,我是。」他停頓了一下,才又回答。「沒錯,我在台灣。有人告訴我,你是最好的律師,我需要你幫我,取得兒子的監護權。」
她柔弱的身子,狠狠一震,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這個她以為萬分熟悉,其實卻無比陌生的男人。他所說的每句話,都教她驚駭不己。
「花多少錢都無所謂,我要你用盡任何辦法,讓我能將兒子帶回美國,這輩子再也不用看見生下他的女人。」他終於轉身,眸色深藍得近乎?黑,緊盯着素馨,當著她的面,一字一句的說。「沒有,我們沒有結婚。她未經我的同意,就生下我的孩子。」
世界,在她眼前粉碎。
她無法動彈,連逃走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坐在原處,聽着他與律師交談,用言語侵蝕她最後僅有的一點幸福。
結束冗長的通話后,霍森收起手機,露出殘忍的笑容。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他的眼裏,沒有半絲憐憫。「律師剛剛告訴我,我的勝算很大。」
那雙曾讓她心醉的藍眸,現在卻教她恐懼不己。先前她被愛情蒙蔽,沒有看出他藏在藍眸里的眸光,不僅有着怒意,還藏着復仇之火。
她的美夢破碎。惡夢,卻已成真。
「你要帶走翔翔?」破碎的低語,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沒錯。」
他回答得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