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沒找到就沒找到,一個殘破的佈防圖有什麽好稀罕的。」安容擺手一笑,又把聲音壓得低低的,似是生怕那被點暈的暗衛聽見,「有好幾個暗衛都易容成朝中大臣的模樣,其中不乏將軍,接觸佈防圖是遲早的事,趙風記性好,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沒準看兩眼就把佈防圖記在腦海中了呢。」
暗衛臉色微變,見安容兩眼望天,他想着來之前,皇上就在御書房召見幾位將軍……
他又和安容寒暄了幾句,便捂着肩膀,縱身一躍,消失不見。
安容撇嘴一笑。
這世上可不止連軒一個人難纏,我也一樣。
敢給我難受,我也讓你寢食難安。
安容這一招夠狠,元奕聽了暗衛的稟告,臉都青了,看那些大臣的眼神很是不善。
為了抓暗衛,他還下了龍椅,一個個盯着大臣的臉看,看得那些大臣是一腦門的冷汗。
大臣一怕,他就覺得人家心裏有鬼,要去撕人家的臉,要摘下人家的面具,然後,整個東延朝堂都在彼此懷疑,懷疑對方是蕭國公府暗衛假扮的,還有不少人趁機排除異己、渾水摸魚。
傍晚,掌燈時分,天就下起了雨,安容的祈禱一點用也沒有,而且一下就是瓢潑大雨,那雨砸在青石地面上的聲音清脆,如珠玉落盤。
安容穿着蓑衣縮在小几上過了一夜。
至於蓑衣是怎麽來的,是守門侍衛送的,那兩個侍衛中,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一個變成趙成了。
他掏出一個銀錠子,對另外一個侍衛道:「方才我去方便,朝傾公主的貼身宮女給了我一錠銀子,讓我想辦法給蕭少奶奶拿件蓑衣,我不敢不答應,現在該怎麽辦?」
那銀錠子,是五十兩。
另外那個侍衛看見銀子就不挪眼了,只是有些擔心,「會不會被皇上發現?」
趙成一副擔心樣,「我也是怕得厲害,可你也瞧見了,皇上雖然和皇后拌嘴,卻也寵得厲害,她的吩咐,我不得不照做啊,宮女威脅我,我不知道怎麽辦了。」
侍衛想了想,道:「現在雨下得這麽大,應該沒人來查看,只是送件蓑衣而已,等雨停了,我們拿走就是了,應該不會被人發現,但是,銀子你得分我一半。」
趙成捏着銀子道:「二十兩!」
侍衛皺眉道:「二十兩就二十兩,不過你得再請我大吃一頓。」
「行!」
就這樣,安容得了件蓑衣。
不過安容的心太大,就這樣她居然還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天放晴了,可屋子裏的積水有一指這麽高,安容隨手一撥弄,便蕩漾起陣陣漣漪。
漣漪未散盡,門外卻傳來了打鬥聲,原來趙成假借朝傾公主之名和侍衛分贓,給安容送了一件蓑衣的事,到底還是暴露了。
暴露的原因實在叫安容哭笑不得。
其實,昨兒一下雨,朝傾公主就派了宮女送蓑衣來,只是元奕顧忌顧清顏,使了計謀把蓑衣劫了下來。
誰想柳公公怕朝傾公主會來探望安容,到時候發現蓑衣不在,又和皇上鬧騰,皇上沒兩天就要御駕親征了,要關心的事太多,沒功夫陪朝傾公主鬧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是巧了,柳公公送蓑衣來時另個侍衛正好去小解,見柳公公送蓑衣,當即大鬆一口氣,道:「公公放心,昨夜朝傾公主送了件蓑衣來,屋子裏雖然濕透了,可是蕭少奶奶安然無恙。」
柳公公一聽,眉頭就皺緊了。
他看着侍衛走遠,又看了看手裏的蓑衣,趕緊回去稟告元奕,於是就有了抓趙成的一幕。
聽着門外的打鬥聲越來越遠,安容的心也提了起來,誰想,打鬥聲沒了,開門聲傳來。
元奕陰着一張臉進來,他手裏拿了件蓑衣,狠狠地往地上一砸,濺了安容一身水,連臉上都是。
安容抹掉水,耳畔是元奕咬牙切齒聲——
「好一個蕭國公府暗衛!好一個蕭國公府的少奶奶!朕今兒算是大開眼界了,居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愚弄朕!」還有那群不長腦子的暗衛,在宮殿裏看着,居然還讓人鑽了空子!
暗衛很委屈,他們只負責抓蕭國公府暗衛,誰知道他會那麽大膽易容成侍衛,還藉著皇后的名義送蓑衣?
這原本就是皇后做得出來的事,他們根本就沒有多想。
蓑衣都進承乾宮了,皇上還能不知道?他們只當是皇上不想和皇后吵架,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見元奕大怒,柳公公忙勸道:「皇上別生氣,蕭國公府暗衛的本事再大,也只能送件蓑衣,沒有鑰匙,就是給他們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人。」
柳公公說著,門外傳來一聲冷笑——
「說得對,沒有鑰匙,蕭國公府的暗衛就是再能蹦躂,也是枉然。」
元奕回頭,就見到宮女扶着顧清顏走過來,他趕緊過去搭把手,問道:「你的傷好了?」
不提傷還好,一提傷,顧清顏的臉色就青了三分,她鬆開元奕的手,道:「好多了。」說著,她用腳踢了踢門檻,震得漣漪盪開。
「雨夠大,倒是能養魚了,」顧清顏嘴角帶笑。
柳公公會意,吩咐人道:「趕緊弄些魚來擱屋子裏。」
不等他說完,安容就道謝了,「謝顏妃體諒我,待在鐵籠里無趣,弄些魚兒來與我相伴。」
顧清顏瞬間抓狂,她冷笑道:「你以為我弄魚是給你玩的?想得倒是挺美的。」
說完,她看着元奕道:「皇上,暗衛敢借朝傾公主的名義來送蓑衣,是你太縱容朝傾公主的緣故,只怕這一屋子的水,等朝傾公主起來,肯定會弄乾,有她護着,蕭國公府的暗衛有什麽不放心的,你一劫下她送的蓑衣,暗衛就送了件來!」
要顧清顏說,就該餓着安容,最好在大庭廣眾之下餓着,她就不信,蕭國公府的暗衛會不拚死想救。
被朝傾公主攪局,元奕又心軟,顧清顏是恨鐵不成鋼,對付朝傾公主她有千百種辦法,可元奕都不會用,雖然他和朝傾公主吵架吵得不可開交,但是他捨不得傷害她!
顧清顏深吸兩口氣,轉身離開。
元奕皺了皺眉頭,冷冷的瞥了安容兩眼,也走了。
安容兩眼一翻,完了,顧清顏又要給元奕出餿主意禍害她了。
正如安容所料,一個時辰後,來了七、八個侍衛,踩着一地的積水,把鐵籠抬了起來,將安容帶到了御花園,還把她安置在御花園最中心的位置。
等鐵籠放好,柳公公過來道:「蕭少奶奶,你別東張西望了,皇后是不會來救你的,她和顏妃去永寧寺給皇上祈福,求神佛保佑皇上御駕親征,凱旋而歸,這會兒已經出宮了,要兩天才能回來。」
在太陽底下曬着,又餓上兩天兩夜,就不信蕭國公府的暗衛能不出現!
柳公公走之前,吩咐侍衛道:「傳令下去,誰敢靠近鐵籠半步,殺無赦!」
侍衛齊聲應道:「遵命!」
安容心一涼,緊緊的抓着鐵籠。
她倒不怕曬,才下過大雨的天氣,熱不到哪裏去。
她是怕餓啊,她這會兒已經餓得飢腸轆轆了,挨到晚上還不知道餓成什麽樣,就算進了鐲子,她又能堅持幾個時辰?不奢望有人能救她,但求能給她一點吃的啊!
要說之前趙成等暗衛都是不慌不忙,這一回是真慌了,必須要解救少奶奶啊!
趙成假扮侍衛被發現,被東延的暗衛划傷,東躲西藏出了宮。
酒樓據點裏的暗衛見他傷得嚴重,忙問他,「趙成,少奶奶如何了?」
趙成搖頭,「我不知道,應該不會好。」
找來大夫醫治趙成的空檔,旁的暗衛已經從宮裏探聽到少奶奶被關在御花園餓肚子受日晒雨淋之苦的事,再也坐不住,想要殺進宮救安容。
趙成攔下他們道:「根本沒用,鐵籠沒有鑰匙,根本就打不開。」
他們雖然力氣不小,可抬着鐵籠出宮,那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他雖然知道少奶奶能進蕭家鐲子,可是每一回都是在屋子裏,誰知道少奶奶進了鐲子,再出來是不是還在鐵籠里?
要是轉了一圈還在鐵籠里,趙成想,少奶奶估計能氣瘋。
「那現在該怎麽辦?」
趙成想了想道:「只能賭一把了,去永寧寺,劫持顏妃!」
其實,比起顧清顏,抓朝傾公主更容易些,可是少奶奶在皇宮這麽些天,多虧了朝傾公主照顧,他們要是拿朝傾公主做人質,少奶奶不會高興的。
至於說是賭,那是因為趙成知道顧清顏身邊有暗衛,不僅僅是東延皇帝的,還有北烈暗衛,更別提一溜的侍衛了,顧清顏本人又是用毒高手,遠非安容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