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兩個光頭因為之前讓師妹偷偷溜出去了,這會心裏有點發虛,連同腳步也慢了。

徐容見到流蘇鬢髮有些亂了,衣裳也黏上了些許泥灰,左下方的裙子似是有些崩線了,徐容不由得停下裝飯的手,把流蘇前額的頭髮稍稍向後攏去,上上下下打量着女兒,道:「蘇蘇,你這是怎的,怎麽頭髮、衣裳都亂了?」

話剛說完,正準備走向飯桌的兩個大光頭打了個冷顫,停下了腳步。

流蘇倒是鎮定,毫不在意,眼明手快地偷吃了一大片牛肉,含糊不清地說道:「娘親,沒事,剛追了一個不長眼的偷錢袋的賊,那小賊狡猾得緊,害得我和師兄追了三、四條街,累死我了。」

流蘇抱着母親的手臂輕搖道:「娘親,我們這不都沒事回來了嘛,您看我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您就別折騰我們了,飯菜都涼了。」

徐容寵愛地笑道:「好了好了,就你逞能,都過來吧,趕緊吃飯,菜都要涼了。」

兩個大光頭腳步發虛,在師父瞪大的燈籠眼,狐疑的目光中,像小媳婦一樣輕挪蓮步,慢吞吞地走過來,以為師父是起了疑心。

哪知道兩人卻是高估了他們師父的智商,流星粗大的鼻孔狠狠地哼了口氣,語氣不善地說:「你們兩個混蛋,看來是練了頭功就忘了腳功,才追了三條街就跟拉了十天的肚子一樣腳都打顫,奶奶的,還指望你們看着小師妹,明天都給我沿着城外,跑個三圈回來!」

兩個大光頭打從心底放鬆起來,不好意思地摸摸大光頭,笑嘻嘻地走到飯桌前。

就在大家舉筷準備開吃的時候,客棧門口閃進了一抹素雅的淡青色,只是那一瞬間,卻教人無法忽視。

流蘇一桌停了手,一看,居然是剛才的那個書生,而他,居然手裏拿着幾串肉串,那滋滋冒油的肉串和他那一身素雅,真的是讓人暗嘆不已,要說有多突兀就有多突兀。

殊不知書生本人鬱悶不已,想他堂堂一個……唉,三十年了,從出生到現在,他何曾做過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何曾做過這樣俗不可耐的事情,何曾淪落到居然要給個丫頭買肉串!

儘管不斷鄙視自己這種行為,可回頭一想,他達到目的把那丫頭帶走安頓後,居然滿腦子就是蘇蘇提的要求。而他,居然自然而然地跑到肉攤,擠着人群,買了幾串肉串,心滿意足地朝客棧走來。

還沒等書生為自己繼續哀悼自己的墮落,流蘇已經放下了筷子,脆生生的聲音充滿喜悅,像蝴蝶一樣起身向他跑來:「窮酸,你真的來了,還有我最喜歡的肉串,窮酸,你真好。」接過肉串開始大快朵頤,拉着書生的袖子朝飯桌走去。

剎那一愣的書生聽到這句「你真好」,心裏居然是暖洋洋的說不出的愜意,由着流蘇拉着他走,全然忘記基本在他方圓三米之內無人敢逾越半步。

徐容和流星都站了起來,有些不解地問道:「蘇蘇,這是?」

「蘇蘇?」那書生長長的鳳眼看了一眼流蘇,「你的名字?他們是?」

流蘇笑嘻嘻地道:「你看大半天了,我們都忘記介紹自己了,我叫流蘇,這是我母親、父親,還有我大師兄鐵前,我二師兄鐵進,你呢,窮酸,你叫什麽?」

聽到是流蘇的父母,書生竟然起了一絲小小的不自在,這種感受很新鮮,從來都是他給人家不自在和恐懼。

書生那溫和醇厚的聲音在眾人耳中輕輕響起:「在下墨言,見過門主、夫人。」之前聽過流蘇說過他們是什麽英明神武的鐵門,這樣稱呼比伯父、伯母更自然些。

流蘇笑着對父親和母親道:「剛剛就是老墨的錢袋給人搶了,我和師兄路見不平,幫他給找回來了,這不,他買了肉串來答謝我呢。」

墨言一聽,心裏一愣,隨即非常合作地點點頭道:「正是,還好流蘇姑娘和兩位壯士施以援手,要不我估計都要乞討着到留武城了。」

徐容早就留意着墨言了,由於出身的關係,徐容可以說眼力比她丈夫強多了。這書生氣質高華,進退有度,不卑不亢,沒有官場的虛偽奢華,也沒有江湖中的血腥之氣,突然一眼看去很平凡,可不知怎的,卻教徐容感覺有點高不可攀,遙不可及。

徐容按下心中的疑問,只覺得墨言是一個正直而有着傲骨的人,而他對流蘇也確實是誠懇的,這就夠了。

「墨言公子請坐,公子這趟去留武城,也是要參加證武大會嗎?」徐容甚至已經開始用看女婿的眼光在琢磨和提問了。

「呵呵,在下只是一個小小的大夫,這次去留武城,想着江湖人士證武大會,估計到時各地的隨行大夫來的也必然不少,所以也想去看看,增長一下見識;再者在下獨自一人,總是到處遊歷行醫,這次的大會規模堪比以往更加盛大,在下自然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

一聽墨言是大夫,徐容的眼光更加溫和了,像這樣有着一技之長,性格溫和又上進的人,正是徐容為女兒擇偶的標準。

而流蘇一聽,桃花眼眨了眨,不錯不錯,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這就屬於優質男生了,且深知家裏有個當醫生的重要性。流蘇的想法基本和母親不謀而合,一雙人,一對兒女,一家小店,安安樂樂,平平淡淡,這就是流蘇最大的追求。

身為曾經的現代人,身為曾經那個在舞台上揮灑自如的流蘇,流蘇對感情從來都不拖泥帶水,一旦看中了目標絕對是一往無前,於是問道:「老墨,你多大了?」

墨言聞言一怔,看着流蘇那年輕如花的笑靨,居然第一次對自己的年齡有些痛恨,一時間,總想時光能迴轉到他意氣風發的那會。

墨言赧赧道:「在下已經三十有二了。」

「那老墨你家人呢?難道你還沒有娶親?」流蘇眨巴眨巴自己的桃花眼,歪着頭像好奇寶寶一樣問道。

墨言再怔了怔,他突然發現自己三十年來發獃合起來的時間,遠遠趕不上和流蘇待的這會。

「在下一介草民,無財、無權、無勢又一直顛沛流離,哪敢連累其他人。」

流蘇很哥們地拍拍墨言的肩膀,「老墨這你就不對了,你這個年齡剛好剛好,你看,你又成熟又溫和又懂得珍惜;你再看看,我這兩個師兄,年齡倒是嫩,誰敢把閨女搭給他們兩個。」

鐵前和鐵進超級委屈,怎麽又關他們事了,再說,嫁給他們兩個就有那麽糟嗎?好歹他們都還是「黃花大閨男」,看墨言那小子的風騷樣,就不一定了,兩人一邊腹誹,一邊卻合作地點點頭。

看着流蘇放在他肩膀的小手,墨言不禁想起,前一次手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個人,似乎已經灰飛煙滅了,可流蘇還好好地在這,而且聽到流蘇對他的讚美時,心裏居然還有點飄飄然地暗喜,這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

一直沒有言語的流星開口了:「小兄弟既然也是要去留武城,要不就和我們一起同行吧,也能有個互相照應,到了後,小兄弟如果還有其他事宜我們再分道揚鑣。小兄弟以後如果有空,可以到我們家鄉小鎮看看,來到我們鐵頭門,別的不說,到了那裏,有老哥在,沒人敢找你的不是。」

墨言聞言一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謝謝門主和夫人,在下也只是隨處走走,跟流蘇姑娘還有鐵兄弟們一起倒也熱鬧,要是有人搶錢袋我倒也不怕了,呵呵。」

墨言沒有想到,一向喜歡獨處的自己,就這樣答應了,還開了玩笑,真的打從心底對自己發冷。

「那敢情好,來,大家先坐會,鐵頭你和我端飯菜進去熱一熱,都涼了,讓他們年輕人聊聊。」徐容拉着流星進去了。

流蘇笑嘻嘻地靠近墨言,用兩個大光頭聽不到的聲音道:「窮酸,你還真賴着不走了,是不是對本姑娘動心了,嘻嘻。」

感受着那如蘭氣息,想起剛剛兩人倒地時流蘇的動作,要是尋常女子如此,墨言定覺得舉止輕浮,正眼都懶得看一眼,可就是從流蘇跳出來跟他說她罩他的時候,他的心,好像有點暖了。

接下來的幾天流蘇得意得不得了,總算有個正常人可以跟她出去逛逛聊聊了,不用總是隨身攜帶兩隻猩猩出門。

流蘇也利用這些天,更進一步了解墨言,總覺得墨言除了對他們幾個,對其他人都很冷,而且一出門,以前有兩個大猩猩左右瞪眼,身邊還是人來人往,奇怪的是和墨言出去,方圓一米總是生人迴避。

流蘇觀察了很久卻也沒發現什麽端倪,沒臭味,也沒不正常,墨言依舊行如流水一樣自然隨意,最後流蘇也就不作他想了,管他的,這樣也好,她可同樣不喜歡和陌生人推推搡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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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江湖我做主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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