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范海辛
次日。
約克鎮被亡靈攻陷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世界各地，包括鄰近的教會鎮。
教會鎮與約克鎮那樣的小鄉鎮不同，是一座人口接近十萬的大型城鎮，是「天啟教廷」的直屬分部所在地，常駐的聖騎士與主教就有三百餘人，守衛力量無比強大，所以鎮民們即使聽聞約克鎮遇襲也沒有感到太過恐慌，他們可是處於教會精英部隊的庇護之下。
清晨，教會鎮迎來了一名模樣落魄的年輕外鄉人。
經歷了一夜的逃亡，林夜此刻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疲憊無比，又冷又餓，連走路都一瘸一拐。
在他看到教會鎮那充滿安全感的城牆壁壘輪廓時，才意味到自己總算能鬆一口氣了，這樣的城鎮要比約克鎮那種連土牆都沒的窮鄉僻里要堅固無數倍。
正當他打算進入鋼鐵鑄造的大門時，兩名身穿銀制鎧甲的衛兵很是盡責地走上前將他攔下。
“站住，你是什麼人?從哪裏來的?”
“一名旅人而已，從約克鎮來的。”林夜抓了抓凌亂的髮型，說道。
“約克鎮?那裏不是已經淪陷了?”
“是啊，那裏昨晚開了一場盛大的派對，死人從土裏爬出來滿街跳舞。”林夜用略帶一絲冷幽默的語氣如實訴說。
“真虧你逃得出來，到聖塔尼亞大教堂去吧，主教大人會接見你的。”
“非常感謝，不過那個聖什麼的教堂怎麼走?”
“進入城鎮后直走兩百米，噴泉廣場右拐，看到半山腰的一間白色建築就是了。”
漫步在城中，林夜感受到這裏的氣息要比約克鎮更加喧囂繁榮，兩旁是簡約而不失華麗的復古建築群，無數行人往來，車水馬龍，無一不是在訴說著這座城鎮的古老輝煌。
“抓小偷啊!來人幫幫我啊!”忽然間，路邊一個婦人的焦急聲音傳來，林夜將目光望了過去，只見那婦人盯着的方向，一個身穿破舊斗篷，兜帽蒙面的人影正飛快地擠過人群，倉皇逃跑。
已觸發支線任務：抓捕盜賊。
任務獎勵：500靈魂點數，小瓶生命藥水1個。
“站住!”
作為見義勇為的好青年，林夜頓時也飛快地奔跑起來，追着那斗篷男而去，其實他只是為了那任務獎勵的生命藥水……
斗篷男慌忙地往前方逃跑，隨後拐進了一條小巷裏，林夜也很快就尾隨而至，緊緊追蹤在其身後。
那斗篷男倒是身手敏捷，在小巷內各種攀爬飛躍，還推翻沿途的雜物來阻礙林夜追擊的步伐。
前方是一條死胡同，斗篷男直接翻身一躍，蹬牆跑動，雙手攀住了牆壁頂部，用力一撐便爬了上去，從另一邊跳落。
林夜也毫不含糊地效仿着斗篷男的動作輕鬆地翻牆過去，繼續追着他不放。
那斗篷男在小巷子裏各種繞來繞去，閃身進轉彎拐角內企圖甩掉林夜，後者卻眼睛死死盯着他，根本就沒有上當跟丟。
被逼無路下斗篷男直接順着屋檐爬上了一間民宅頂部，林夜也立刻縱身一跳爬了上去。
兩人在貧民區的屋頂上展開了追逐戰，斗篷男不斷從一個房頂跳到另一個房頂，林夜也死死咬在他身後五米左右的距離。
看了看自己的體力槽，正在以勻速不斷減少，身體也漸漸感到氣喘與疲憊，看來即使身體被數據化，依然貼近於真實。
不過那斗篷男的也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速度慢慢減緩了下來，林夜則繼續追逐，雙方的距離不斷拉進。
氣急敗壞之下，斗篷男也豁出去了，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把燧髮式火槍，眼神陰狠地回過頭，回過身將槍口對準林夜！
後者咬緊牙關，只希望對方的槍法越爛越好，最好射不到自己，如果擊中也千萬別命中要害，這個世界自己的身體已經被數據化，卻還是會感到疼痛，只要不打光自己所有生命值，就死不了！
當那斗篷男陰險笑着準備扣下扳機時，不知從哪飛來一枚銅幣凌空劃過，不偏不倚直直擊中了斗篷男持槍的右手。
斗篷男痛得下意識放開了手，火槍也隨之丟在地上。
林夜雖不懂哪位高人出手相助，但他可不會錯過這個好時機，頓時整個人縱身一躍向他跳過去！
一記有力的直拳直接轟在了那斗篷男的臉上，把他打得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昏厥過去。
成功搶回那婦人遺失的裝滿銅幣的錢袋后，林夜的目光頓時四下開始搜尋着，想要找出剛剛那個暗中幫助自己的神秘人。
然而半天過去了，他也沒找到任何人的身影，大概是對方覺得只是小事一樁，根本沒必要露面已經自行離去了吧。
為了追斗篷男林夜已經跑出了很遠，返回婦人那兒將錢袋還給她之後對方表現出了感激不已的熱情，支線任務追小偷也完成了獲得500靈魂點數。
“真是太感謝你了，外鄉人，這是丈夫存了很久的錢，如果被搶走的話我真的不懂該如何過日子了。”
“舉手之勞。”
“為了報答你的恩情，我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這瓶藥水送給你吧，萬一你受傷了，它能起到效用。”
眼前浮現提示：已獲得獎勵500靈魂點數，小瓶生命藥水x1.
小瓶生命藥水是喝下后能恢復25%生命值的一次性消耗品，玩過網游的都知道，這可是在關鍵時候能救命的東西。
轉頭之間，林夜的目光被視野遠方坐立在半山腰的一處宏偉教堂給吸引，那用白色磚石鑄造的建築充滿了莊嚴神聖感，在陽光的映照下猶如披上了一層金色，襯托出一分唯美的氛圍。
“那兒是什麼地方?”於是林夜便指向教堂詢問道。
“那是聖塔尼亞大教堂，是教會鎮的大主教們主持各種儀式以及鎮民們前往禱告的地方，偶爾還有一些渾身充滿血污的傢伙出入就是了。”
原來那裏就是自己的目的地，聖塔尼亞大教堂。
“渾身充滿血污?那樣的人應該是亡命之徒吧?教堂會接受那些人的拜訪?”林夜疑惑不解。
“唉，他們是獵魔人，姑且也算是教會的工作人員，專門負責外出去獵殺怪物。”
“獵魔人?能跟我詳細說明一下他們的信息嗎?”一聽到獵魔人三個字，林夜頓時有了濃厚的興趣，畢竟這個世界的名字，就叫獵魔人啊。
“那些傢伙全是一群怪胎、瘋子，這是我唯一的印象，其他沒什麼好說的了。”
“好吧，謝謝。”
看樣子不僅僅是已故的愛德華，所有的獵魔人似乎都不太受歡迎。
……
十分鐘后。
林夜已經來到了聖塔尼亞教堂前，抬頭仰望這座莊嚴宏偉的白色建築輪廓，彷彿任何黑暗和邪惡都無法染指，頂端一枚精心修造的巨大十字架更是讓人忍不住想要膜拜成為神的信徒。
在接近那扇古樸的鑲金大門時，一名身穿白色神父制服，脖子上戴着十字架吊墜的中年男人緩緩走了上來，作出禁止通行的手勢。
“外鄉人，你不能進入神聖的教堂。”
“是守衛讓我來的。”
“有信物或者口諭嗎?”
“這個恐怕沒有呢。”
“那你就不能進去，只有信仰虔誠、心靈純凈之人才會受到神的待見。”
聽到這話，林夜頓時有些氣惱，那邊叫我來，這邊不讓進，你們難道沒有事先打過招呼的嗎。
正在倆人爭執不休時，一名頭上戴着寬大獵人帽、背後背着一柄霰彈槍的中年男人緩緩走了過來。
男人充滿滄桑的臉龐卻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英俊輪廓，富有成熟的魅力，下巴留着鬍渣，慵懶頹廢，寬大的獵人帽下那雙碧藍色的眼眸卻清明如水，彷彿能夠看穿人心。
他穿着一襲黑色的革制大衣、長筒皮靴，渾身酒氣熏天，嘴裏還叼着一片草根，顯得那樣散漫隨性，唯獨背後背着的巨大霰彈槍以及右手的銀制臂鎧讓人覺得這傢伙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
“嗝……歐文神父，給我一個面子，放這傢伙進去吧?”男人很沒形象地打了一個酒嗝，上前套近乎。
名叫歐文的神父一看到男人這幅模樣，立刻緊皺眉頭。
“范海辛！看看你現在爛醉如泥的樣子，簡直太不成體統了，獵魔人的顏面都被你丟光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啊。生命有限，在死亡到來之前沒有做完想做的事情，死了也會覺得可惜吧?”
“我不想和你爭辯，我也不會放任何來歷不明的外鄉人進入教堂，出了事情誰負責?你還是我?”
“我負責行了吧，哪有異教徒敢來教會鎮搞事情，嫌命太長了嗎?何況這位小兄弟似乎對我這一行很感興趣啊，剛剛路過還看到他正和一個大媽打聽消息呢。”男人嘿嘿一笑，不以為然道。
“什麼?他是獵魔人的新學員?我並沒有接到上頭的通知，如果他真的是的話，應該有獵魔人的憑證才對。”
名叫范海辛的中年男人微微一笑，直接走到了林夜身邊，當著歐克的面將一枚精美的銀制狼頭徽章放在了他的手掌心，說了一句“拿着”。
“現在，他有了。”
“你……”歐克頓時被氣得不知該說什麼。
林夜也因為得到了這枚狼頭徽章，獲得了准許進入教堂的通行許可。
他眼前浮現的提示是：獲得道具獵魔人徽章，這枚狼頭圖騰徽章是採用純銀工藝打造，象徵著能夠成為獵魔人的資格。
走在大理石鋪成的小路上，教堂中央是一座天使雕像的噴泉，四周也有栽種着鮮花的花園，漫步在教堂的庭院中，可以讓人心神安定，暫時忘記外面世界的恐怖與紛爭。
范海辛在前頭帶路，林夜則跟隨在他身後。
“剛剛你追捕小偷的時候我都看見了，正義感勉強合格，力量與速度卻都差強人意，不過這不要緊，如果你真的有一顆獵殺怪物的心，時間和訓練會讓你變得更加強大。”
“你說你看到了?難道那時……”林夜隱約回想起了當初那名小偷正要持槍射擊時被神秘人給制止。
“雖然我不是什麼聖人，但是路見不平出手相助這種小事還是會偶爾做做的。”
在將林夜帶到教堂的一間廢棄禮拜廳后，范海辛便突然止住了步伐，徑直斜靠在一根柱子旁，轉過身來，臉上已經不再充滿慵懶頹廢的表情，而是變得無比嚴肅認真。
“外鄉人，雖然不懂你來教會鎮有什麼目的，但我要提醒你的是，獵魔人是為了狩獵怪物而存在的劊子手，不是什麼受人愛戴的英雄或者人民守護者之類的高尚職業，獵魔人在人們的眼中也只是人形的怪物，專門為獵殺怪物而生的怪物。”
“不是為了保護人們不受怪物侵害才冒着生命危險去斬妖除魔的?”林夜像是個天真的孩子一樣詢問道。
“哈，為了保護人們?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獵魔人獵殺怪物的理由多種多樣：有的人是為了挑戰自我，有的人是為了賺錢生活，有的人是為了給家人報仇，有的人是為了滿足變態的殺戮慾望……當然，也有的人是吃飽沒事幹，比如我。”
“大師您還真是幽默……”
“無論理由是什麼，當你真正面對那些怪物時，來自身體本能的恐懼會佔據心靈，你應該深有感悟吧?約克鎮的倖存者?”
“嗯，我感覺這輩子都沒像昨天那樣瘋狂過，話說你的消息還真靈通啊。”
“那當然，我再窮還是會花一個金幣每天去買份晨報來看。”
“難道說，獵魔人的工資很低嗎?”
“不僅工資低，而且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一天死去，是被怪物的利爪撕碎扯出腸子，還是成為它們口中咀嚼的碎肉，甚至沒有人會在你的墓碑前哀悼落淚，現在我再最後問你一次，你對獵魔人還感興趣嗎?”
“沒見過你這麼貶低自己職業的啊，難道不怕把學員嚇跑嗎?就算真是這樣，我還是想要稍微學習一些與怪物戰鬥的經驗，不為別的，只是為了變強，為了活下去!”
林夜這句話是發自肺腑，與怪物拼殺不為保護那些只會縮在牆角發抖的人，更不指望受到他們的尊敬和仰賴甚至是載入史詩，一切只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強，強到能保護自己以及想要保護的一切，然後活着回到現實世界。
“那麼，歡迎來到地獄，菜鳥。”范海辛嘴角微微勾勒起一個弧度，低沉地笑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