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重見天日

第一百五十九章 重見天日

素池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和素岑一起去見上墨狄一面,無論如何,在素淵出來之前墨狄才是最有可能洞悉素淵想法的人,在墨狄那裏才能儘可能多的知道素淵的近況。但是事情的發生往往出人意表,就在素池和素岑還沒來得及整理頭緒和墨狄真正會上面的時候,陛下的密信早已到了手中。

皇家親衛果然名不虛傳,拿到東西的時候陛下已經單獨宣召了素淵入宮。幾乎在同一時刻,素淵入宮面聖的事情幾乎通過各種版本進入相關人耳中。

最欣喜的莫過於素岑兄妹了。“你是說父親是穿着官府入宮的?”素岑先關注的就是衣服,這體現了陛下的態度。

“是,正是當日入獄那日穿的那件。”說話的是人是嶺風,這幾日素池讓嶺風盯着天牢外面,今日竟然有了動靜。

素池在房間裏踱步,“可是爹爹那日進宮時還是超一品的國公,朝制服飾也是按着國公走的,而今日·····”

素岑大手一揮,“這就不必我們操心了,無論怎麼說提心弔膽了這麼久,陛下只要願意見面都是好的。況且該穿什麼衣服面聖自然由陛下的人負責,這也不是能怪到父親身上的事情。如果真要因此降罪,只能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與素家反應截然不同的是豫王,接到消息的豫王久久不能平靜。早知父皇對於素家的偏寵所以才選中了壋葛寨養私兵這樣不容恩赦的大罪,但是父皇只是含糊其辭將靖國公奪爵下獄,連素家都沒有被下令封查。這會兒召見素淵,是要審還是要放?

不行,還是要看看才放心,貴妃得寵,父皇難免就聽了枕邊風。“來人,為本王更衣!”

豫王這裏就連伺候穿衣洗漱的都是小廝,等到穿戴好了衣冠朝服,身側小廝匆匆趕來:“殿下,陛下召您入宮。”

豫王也不多想,拿起御賜的寶劍懸在腰間就騎馬出了王府。

此刻南書房中,陛下與素淵對弈,棋局已是將了,陛下似乎沒什麼興緻,將手中白棋拿起在那棋盤上比了一圈復又放下,“這麼多年,總是和朕下和棋,不累么?你們都這麼讓着朕,這棋下着也沒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微臣也陪着陛下下了二十年了。何況並非微臣存心讓着陛下,微臣自幼從先父那裏學的是和為貴,凡事三思而後行,必然失了其中銳利。在黑白交縱的棋盤上,於微臣而言沒有輸贏,只有縱橫捭闔的萬千變化。”

“你這話可就謙虛了。前些日子在貴妃那裏和阿岑開了一局,他不像你,他的棋銳意進取、疾如風雷,不似你的棋看似不溫不火實則虛虛實實、密如神鬼。”陛下將龍袍的袖子甩在扶手上,似有深意。

素淵不卑不亢,只平靜答道:“阿岑的棋算不上微臣教的,只是點播過幾回,就是性子急了些,倒是不失大局。倒是阿池的棋乃是我一手教的,而後謝別川跟着練的,這孩子倒是很有天賦。”

“阿池是國公夫人所出,又是你的獨女,阿岑本是你為著傳宗接代才抱養的孩子,你對兩個孩子有失公允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阿岑這孩子也是個懂事的,朕想留着他日後在朝中辦事。從前聽璃兒講過,說阿池也喜歡下和棋,這倒是隨了你的棋風。”陛下從前只識得阿池,覺得她像貴妃年輕的時候,這孩子聰明有分寸,在這金陵可算是表率。而今再看素岑也覺得眼前一亮,素岑年輕又是男子,用得上的地方更多。

素淵知道自己遲遲不立世子所以陛下便為素岑抱不平,但他絕口不提這事,只閑閑問道:“陛下想起長信王了?阿岑從錦州回來,對長信王殿下也是欽佩讚賞難以言表。”陛下的幾個皇子中,素岑都沒什麼交際,反倒是因為錦州的事情對於這位芝蘭玉樹的太子確實心存敬意。

“朕聽人說阿岑和璃兒不和,也覺得難以置信,果然並非如此。朕從前覺得長信王太過於柔善了,怕朕百年之後他難以承繼大統,原本看着豫王是個好的,做事上進,戰場上也有勇有謀,可就是膽子用錯了地方。”陛下將手一甩,轉身那拿了小太監捧着的玉盤,示意遞給素淵。

“陛下這話?”素淵眉頭一挑,詢問道。於是接過陛下的摺子,仔仔細細看起來,兩份公文,一份是素岑手書的,另一份雖然字跡工整,素淵心裏能猜出那是皇家親衛的供給。

“要不是皇家親衛親自去查,朕都不敢相信他做的這些好事,短短六年的時間裏,揚州山上的黑山騎擴充了四倍之多,竟然一點都沒和朝廷上報。他以為自己是誰!”陛下將手邊杯子一擲,大抵是動了肝火,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大喘氣。

素淵見此有些驚訝眼中一動,連忙上前給陛下拍着後背:“陛下息怒,龍體才最緊要!豫王做錯事,陛下罰了罵了就是,何必動這麼大脾氣?”

素淵當然知道陛下為什麼動這麼大脾氣,因為忌憚寧璃臻的名譽聲望,放縱着自己的其他兒子將自己一直悉心培養的儲君拉下馬。而後原以為有了一個能夠繼承自己南征宏願的兒子可以做繼承人,又突然發現這個兒子不止想要南征,他還想要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南征!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已經在一步步的計劃中行進。敢在背後算計君父的位置,這豫王還真是條漢子!

素淵回想着素岑一條條的陳詞,這個兒子······終究是長大了。雖然言辭還不夠老辣,但已經隱隱有了撥弄風雲的風采。他的遣詞用句,知道怎麼指明方向,也懂得哪裏該隱晦迴避,也算是嫻熟了。

陛下正大喘氣,突然侍衛來報:“見過陛下,豫王已在門外候召。”

陛下咳得更厲害了,大罵道:“讓那逆子滾進來!”

豫王一見素淵平平靜靜坐在陛下對面的時候眼睛爭得渾圓,素淵正要起身給豫王行禮,卻被陛下眼神制止了。素淵也不掙扎了,抱歉地謝恩,然而轉臉對着豫王的時候一副看死人的表情。

豫王剛一行完禮,就懟起了素淵:“父皇,素淵罔顧朝廷律法······”

“夠了,就算朕奪了爵位,也是正一品的司空,你該直呼其名的么?更何況這還是你的姻親。看看你做的好事!”陛下發了脾氣,將那公文直接扔到豫王身上。

豫王也沒躲,任他們落在肩上然後落下才仔細看起來,不待看完陛下就是責罵:“你有什麼臉面指責別人養私兵,你自己這些年將府兵擴充了多少?景陽伯竟然還敢給你送祥瑞祝壽,你也不怕折了壽數?”陛下說得祥瑞是,四年前錦州出現了一隻白狼。古書《瑞應圖》中有記載:“白狼,王者仁德,明哲得見。”後來景陽伯便將這隻白狼送到了豫州給豫王祝壽,一時風頭無兩,事後曲之辛說樹大招風難免被人猜忌,這才將風頭遮蓋一番,沒想到素岑沒寫的東子竟然被陛下的親衛查到了。

豫王這才解釋道:“父皇,兒臣雖然不斷擴充府兵,但是兒臣的府兵多上戰場。父皇不是一直想讓我們的勇士打到南齊之國去么。”至於祥瑞,豫王是真沒把這個怎麼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那種東西不過是旁人拿來嘩眾取寵罷了,誰在意呢?當日壽辰,也不過是底下人溜須拍馬,說個吉祥話盼個好兆頭,這東西雖然稀罕,但是也沒什麼用處。所以這裏陛下介意至極專門拿來質問豫王的祥瑞,豫王竟然半個字都沒有解釋。

而這種不提及在陛下眼裏自然就是默認了,他自然有向南齊開戰的想法,但是也不是自己位子都不穩的時候啊。陛下半靠着身子,“這麼說你是都承認了,那也不冤枉了?”

豫王突然意識到事情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嚴肅很多,這不是素淵怎麼審判,父皇要審判的是自己,他行了一個扣首的大禮:“兒臣這些年行軍在外,小節有失,但是自認對父皇、對北宛絕不半點歹心,父皇已經殺了舒大將軍,若是兒臣也處死,那麼父皇攻打南齊的心愿又有誰來踐行呢?”

豫王以為自己的價值能夠讓陛下冷靜想清楚,但是在盛怒中的陛下將這看成了指責和挑釁,尤其是豫王還提到了舒雲凈。

舒雲凈是助今上承繼大統的功臣,而後功高震主被殺,朝中不是沒有雜音,只是礙於前途性命敢怒而不敢言。這些年沒人敢碰陛下這個逆鱗,而今豫王卻指出來了。豫王從小記事起便聽得是舒雲凈極其祖上南征北戰的光榮事迹,久而久之在他幼小的心裏舒家一門成了偶像和榜樣。而這樣的榜樣就這麼悄悄地被抹殺。

“你既然怨恨朕殺了舒雲凈,又何以和舒家的背叛者舒堯之間狼狽為奸?”陛下扯了扯嘴角,質問豫王。當年舒家被下獄,雖然是陛下起意,但是舒堯作為舒家人主動交代,大義滅親才是舒家罪證確鑿的根本。

在這父子相疑的期間,一旁的素淵的目光直直落在眼前三尺之內,冷眼看着,既不勸解,也不添油加醋,好似全無存在感一般。

“父皇一聲令下,偌大的舒家就剩下這麼一個女人,父皇用得,兒臣何故用不得?”若是換了別人,發現陛下如此盛怒早已換了話題,但是豫王並非此中高手,他的剛直並沒有因為平步青雲而有所保留,反而有發揚光大的趨勢。

這一次素淵終於起身,“殿下休要妄言!陛下是天子,用什麼人,不用什麼人自有聖斷。”

豫王對着陛下尚存三分敬意,雖覺陛下日日老去,但是終究是君父,而對於素淵之流着實不客氣:“就是你們這些自以為肱骨的老臣,毀了我大宛的江山!要戰不敢戰,我等在外浴血廝殺,你們卻安享宇內,還要整日勾心鬥角,受你們算計!”

陛下這下氣的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了,“你已經忍不住要取而代之了······是不是······是不是?”第一次將這樣的野心明晃晃地寫在臉上,面對着這張年富力強、有張力、充滿着慾望的臉,陛下驚覺自己的衰老、年邁,他重重地喘着粗氣,抬手都覺得無力,這個帝王終於垂垂老去。

“父皇,您身邊怎能留着這種人,為禍江山,敗壞朝綱!”豫王大手一指素淵,便數起他的罪名來。

“夠了,朕不想聽你說話了,滾出去,來人······”

眼看着陛下已經說不出話,,素淵才給身側的侍衛使眼色,豫王最後竟然被四個侍衛強行架了出去。陛下居然氣到暈厥,急急忙忙召了太醫來。

緊隨着太醫而來的是崇禧殿貴妃素姜,素姜站在陛下床頭,看着太醫們大汗淋漓又是把脈,又是觀診,幾個人商量來商量去又說不出什麼有用的。素姜也不着急,就身上披着淺黃的挽紗在一旁看着,和素淵冷冷的神情如出一轍。外間有妃嬪前來探病,素姜眉毛也不動一下,“讓她們滾!”

素淵抬眼瞥她一眼,素姜往邊上走了幾步,小聲問道:“大哥,陛下方才怎麼說?”

素淵深深看她,答非所問:“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先問陛下的病情么?”

素姜一怔,便辯解道:“陛下的身子我最清楚了,不會有什麼事的,也查不出什麼。倒是大哥,這次的事算是了了么?”

“算是吧,不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果然太醫會診之後,雖然覺得陛下突然昏厥癥狀異常,不過也覺得是大動肝火而致,交代了幾句,又開了方子。素姜留着,素淵終於出宮了。

時隔二十三天之後,終於重見天日。

素淵一走出宮門,便有馬車迎上來,素淵看了看笑笑,一上去果然是墨狄在內等着。

“恭喜國公重獲自由,沉冤得雪!”“沉冤得雪”四個字經由墨狄說出來竟然覺得饒有趣味。

素淵也沒半點欣然,“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辛苦的是府上的世子和郡主,為了您的大計,我可是連郡主的拜帖都推了。早知陛下要關着您堵住幽幽眾口,卻沒想到竟然會這麼久。”

“我倒是覺得,陛下不乏點播打壓的意思,靖國公府風頭過盛,陛下有些不快。我們這位陛下呀,端得是親和明理的架子,實則卻少了幾分聖人心胸。誰也容不下,活該是孤家寡人的命。陛下這次發病來勢洶洶,也不知道命途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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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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