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大結局
這不像是遇上了普通的不穩定氣流,讓時鐘海極其不安。他派人去查看,卻沒想到機長和副機長竟然跳傘逃了!
頓時,阮松康心裏湧起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好在他這裏也會有開飛機的人,連忙派去操作飛機。
下一秒,他卻聽到了阮夫人的尖叫聲。
阮松康匆忙趕過去,卻見他們剛剛玩樂的客艙底部竟然裝着一個遙控炸彈。
炸彈上還有一部電話。
安君墨的聲音驀然響起:“伯爵,跟你說句實話,阮雲敬真不是我殺的。但你們一定是死在我手上。”
話音未落,不等阮松康開口,安君墨按下手機上設定好的按鈕,頓時整架飛機在三千米的高空上炸的粉碎。
安君墨站在機場裏,彷彿都還能看到遙遠海面上有爆炸閃過的畫面。
“淺淺,委屈你今天要坐客艙了。為了不讓阮松康起疑,我只安排了一架私人飛機。不過你放心,我買了頭等艙的票。”安君墨擁着陸淺淺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念叨,“等過幾天咱們就去買新飛機,到時候你選,記在你名下。”那語氣平淡就的跟買棵白菜似的。
陸淺淺笑着點了點頭:“好。”
他們走得急,時婉淇趕到的時候,兩人已經拿着假護照成功出境,登上了開往華國的飛機。
望着黑夜裏如晨星般升起的飛機,時婉淇長長的嘆了口氣。她與淺淺的情分終究是太淡了……
她失落的垂下眼去,忽然聽見汪琳說:“陛下,安少把時鐘海的下落髮過來了。”
“他在哪裏?”時婉淇立刻問。
汪琳報了個地名,時婉淇馬不停蹄趕過去。
時鐘海就被綁在一個廢棄的倉庫,安君墨派人看守着他。等到時婉淇的來人,安君墨的人便撤了。
黑色頭罩被撤掉,時鐘海的眼睛頓時被屋內明亮的光線刺得睜不開眼。然而即使是這樣,他也依舊認出了那個熟悉到令他厭惡乃至恐懼的身影。
“時、婉、淇!”他一字一頓的喊出時婉淇的名字。
時婉淇輕笑:“是我。沒想到還是會落在我的手裏吧?”
“安君墨到底跟你做了什麼交易?”時鐘海惱怒的問。
“他沒有跟我做交易。要是有可能,他估計也會毫不猶豫的把我弄死。你自己蠢又怪得了誰?”時婉淇挑眉,望着這張她厭惡無比的面容,緩緩抬手。
汪琳會意的遞上去一把槍。
時婉淇把槍上膛,時鐘海臉色大變,想要後退卻因為被綁住了而動彈不得,慌張又驚恐的問:“你想要幹什麼……”
“殺你。”刺骨冰冷的兩個字,她說的漠然,眼中卻彷彿蘊含著時婉淇凝結了一生的怨恨。
“不!你不能殺我!我是你哥哥!婉淇!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有你這樣的畜生哥哥,是我的悲哀。兄妹一場,最後再告訴你個消息。時岳死了。”
時鐘海錯愕,他被抓后,他一直指望時岳來救自己。或者是時岳韜光養晦,將來再打回來,把時婉淇踩在腳下。
“他……怎麼死了?”他不相信。
“他投奔了阮松康,在阮松康面前搖尾乞憐。阮松康想利用他在國外製造對我不利的輿論,同時想以他的名義拉到國際力量支持他們。不過真不幸,他們坐的飛機爆炸了。”時婉淇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輕快的彷彿在告訴時鐘海一個極好的消息。
時鐘海愣住了:“怎麼會這樣……你怎麼能這麼惡毒……你怎麼能!”
時婉淇冷笑:“我要是不惡毒,我和奕嵐早就死了!”她將槍口抵在始終的腦門上,滿是恨與怒:“到了地下,記得跟阿清道歉。”
時鐘海聞言心神一顫。
他想起來了,與言清結婚後的時婉淇的確改變了很多。她不再像在皇甫家時那樣尖銳,也開始放下了對權力的執念,她又變回了之前那個愛笑的公主。
可言清死後,她幾乎是在一夜間變得比之前更加冷血、更加無情。當時除了尚在襁褓中的時奕嵐,她恨不得殺盡所有人,恨不得要將整個世界都拿去給言清陪葬。
“婉淇……”時鐘海流出淚來,不知道是悔悟還是恐懼,“我錯了……你原諒我……原諒我……是我混蛋……”
時婉淇面無表情:“你不用給我道歉,到了地下自己跪到阿清面前去謝罪。另外,再問問父親,被親生兒子所殺,到底是什麼心情。”她說起後半句時的語氣很複雜,有着悲痛,卻也夾雜着幾分嘲笑、譏諷,甚至是隱隱的含着淚的幸災樂禍。
時鐘海驚愕。
身後一人猛地踢了他一腳,時鐘海膝蓋一軟跪倒在時婉淇面前。
時鐘海還想求饒,時婉淇卻在他開口前將槍口對準他,毫無猶豫的開槍,把他一槍爆頭。
鮮血染紅了她奶白色的長裙,觸目驚心的血色彷彿她人生之上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時鐘海的屍體應聲倒地,時婉淇望着他,緩緩垂下手去,手上一松,特製的小手槍應聲落地。她望着時鐘海的屍體,心間卻高興不起來。
死了又有什麼用……
她的阿清又不能活過來……
這個世界,她終究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冰冷刺骨的寒意又一次從心底湧起,在瞬間蔓延至全身。盛夏的天,時婉淇狠狠打了個寒顫,身子下意識的悄悄蜷縮。
她捂了捂自己的雙臂,身旁再沒有一人為她添衣、為她噓寒問暖。一時間,竟然難過的想哭。
“媽咪?”時奕嵐的聲音遠遠的響起,驚醒了時婉淇。她回過神來,想到自己還有奕嵐和淺淺。
時婉淇深呼一口氣,把這些年對言清去世而積壓的所有脆弱再一次壓下。
“把屍體燒了。”她抬頭挺胸,收拾好心情,面無表情得推着輪椅轉身離開。在時奕嵐進屋看到時鐘海的屍體前,帶着他離開。
時鐘海死不瞑目的眼眸中,倒映出她孤寂而又瘦削的背影。
阮家一家死絕,時婉淇沒收了他們在國內的資產。而國外的資產,則以時淺的名義去繼承了。
隨後,在安君墨的強烈要求下,時婉淇宣佈了時淺的死訊,死因是大火中受了重傷,救治無效死亡。
那晚夏國王室的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
因為正值時婉淇繼位的當口,王宮內的防守很嚴。因此火勢一旦蔓延出去,就被人及時發現拉響了火警,開始全力救火。
可即使是這樣,陸淺淺居住的那間宮殿卻還是整個都燒掉了。只不過在眾人合力撲救下,沒有讓火勢再蔓延到別的宮殿而已。
對此次失火,王室給出的官方消息是電線老化導致短路的原因。可事實上全世界都覺得並非如此,紛紛都在猜測其中的各種陰謀詭計。
時婉淇只當不知道,一心一意為女兒準備喪事。
儘管淺淺並沒有死,但這樣的喪禮也讓時婉淇難過。一旦發喪承認了時淺死亡,就證明她和淺淺真的劃清界限了。
那層摸不着看不見的血緣關係也無法維繫她們之間的關係。
最可惡的是安君墨還特地派人來參加了葬禮弔唁,對時婉淇表示了深切的悲痛。
不知道的人都猜安君墨是想跟時婉淇做生意,知道的卻都明白這是安君墨的示威。
他就是這麼一個從來不知道收斂的人。要麼不得罪他,要是得罪了,他就能把人往死里整。
人不犯他,他不犯人。
人若犯他,斬草除根。
最後要是不看在火海里時婉淇救了淺淺,或許如今站在夏國王室里的只有時奕嵐一人。
傷害他所愛之人的,別說是帝王,哪怕神佛也一樣殺。
這就是安君墨,那個讓所有人都忌憚的安少。
他與陸淺淺回到華國的旅途很順利,第二天安安也平安回家了。
擔心被抓,凌霄天先帶安安坐船去了鄰國,再從鄰國坐飛機回來。
為了躲避時婉淇的耳目,他還把安安偽裝成了女孩子。
這會兒,穿着漂亮小裙子的安安,頭上扎着三個小辮子,正歡喜的抱着陸淺淺。
凌霄天在跟安君墨吐槽:“君墨啊,我看安安以後一定是個女裝大佬。”
安君墨默默瞥了眼正在跟陸淺淺說話的兒子。
安安有很多話想跟陸淺淺說,想一下子都告訴陸淺淺,因此有點着急。平時咬字很清晰的他,這會兒說起來反而有些囫圇了。
陸淺淺正努力聽兒子在說什麼。
凌霄天繼續吐槽,“我帶他回來的時候,我想這會兒反正還是小孩子,買條裙子就能矇混過關了。結果你猜什麼?我讓人給安安買了裙子,你兒子還嫌不好看。非要自己買。喏,他身上那身就是他自己選的。”
他說著從行李箱裏領出來一條款式特別老氣的碎花裙,“這不挺好看的嗎?”
安君墨瞥了眼也是一臉嫌棄:“醜死了。”再看一眼兒子身上粉噠噠的裙子,嗯,還是兒子的審美好。
安少心裏有些自豪。
凌霄天翻了個白眼:“小皮鞋也是他選的,頭上的蝴蝶發卡也是他囔囔着要買的。”他說著一頓,狐疑的望向安君墨,“你和弟妹不會是把安安當女兒養的吧?他可是純爺們!”
純爺們安安這會兒正給陸淺淺糾正:“不要叫安安安安嘛,安安現在是女孩紙,要叫妹妹哦。”
“為什麼安安現在是女孩子?”陸淺淺笑眯眯的問他。
安安露出開心的笑容,伸手揪了揪自己的小辮子:“安安有小辮辮,還有小裙裙,是漂亮噠女孩紙哦。”
陸淺淺摸着他有些扎手的小辮子笑了,望向凌霄天:“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好的手藝。”
凌霄天的嘴角抽了抽:“不是我梳的……”他一直哪會這個,是飛機上有兩個姑娘見安安可愛,安安又沖她們賣萌,兩姑娘看不慣他一覺醒來那頭亂糟糟的頭髮,就給安安扎了個小辮子。
沒想到安安老喜歡了,說什麼也不讓人拆。
安安聽見凌霄天的話,還特別理直氣壯的說:“女孩紙都有小辮辮噠。”
安君墨也來了興趣,問兒子:“那安安現在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安安相當認真的想了想,說:“安安以前是藍孩紙,現在是女孩紙。”
“那以後呢?”陸淺淺問。
安安對性別還沒什麼認知,只是隱隱知道女孩子有漂亮的小裙子,他也想要。他還喜歡揪別人家的小辮辮,但是媽媽不讓他去揪,他就揪自己的嘛。
聽了陸淺淺的話,安安又是很認真的想了想,似乎是苦苦掙扎了一番,有些迷茫的問陸淺淺:“安安都喜歡呀。不可以都是嘛?不一樣嘛?”
一群人哭笑不得。
長途跋涉之下,安安見到媽媽的興奮勁過去后,疲倦席捲而來,很快就趴在陸淺淺懷裏睡了過去。
陸淺淺把他送去樓上的兒童房,見他沉沉的睡過去,才再次下樓。
此時聽聞他們回來的唐逸飛也趕過來了。
陸淺淺過去就聽到他們在商討安君墨的病情。
陸淺淺一怔,擔憂的問:“君墨你的病……”
為了他的病情,陸淺淺真的是想在夏國忍下去的。可她知道安君墨絕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沒了安安掣肘,他肯定會有所行動。一旦他行動,時婉淇絕對不會再為他治療。
與其她消極等待,倒不如主動應和了安君墨,不讓他在這場戰鬥中那麼孤單。
陸淺淺原本的打算是,反正時婉淇登基后很快就會和阮家撕破臉皮。這樣一來,趁着時婉淇與阮家對抗,她就可以找到機會與安君墨在一起。
等到安君墨病癒,她就正大光明的離開。
可沒想到阮家在安君墨手上輸得那麼快。
安君墨回頭沖她一笑:“我沒事。”他伸手把陸淺淺拉到自己身旁坐下,指了指唐逸飛,“這次可真要謝謝老三了。”
唐逸飛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無框眼鏡,正襟危坐的準備接受陸淺淺的謝禮。誰知陸淺淺沒有明白安君墨的話是什麼意思,只是疑惑的望着他。
凌霄天解釋道:“時婉淇上次排了隊醫生來華國為君墨治病,後來君墨醒來去了夏國,那些醫生卻被我們扣下了。老三跟去君墨去夏國后很快又回來了,這段時間他就帶人跟着醫生們把時洛克血液病的治療方法給學會了。”
陸淺淺欣喜異常:“真的嗎?你們偷師學到了?”
唐逸飛揮揮手,一副小意思的模樣,不以為意的說:“不要說的那麼難聽嘛。什麼偷師?我們也是有貢獻的好不好?原本夏國的治療手段並不成熟,還是靠着我給他們完善的好不好?”
“好,那君墨現在的病情怎麼樣?”陸淺淺關切的問。
唐逸飛斜睨着安君墨,促狹的笑着說:“我看他最近的狀態比誰都好。”
陸淺淺聽不出他的打趣,心裏着急:“那他什麼時候可以痊癒?”
“這個需要一段時間,大概四五年的樣子。但我們現在的手段已經可以讓他的病情穩定下來。只要安按時吃藥治療,時洛克血液病也沒有那麼可怕了。”唐逸飛說著一頓,“君墨,說到底這件事你還是要謝謝你丈母娘。”
安君墨白了他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陸淺淺心裏卻的確很感激時婉淇,不管怎麼說,要是沒有她,君墨說不定真要英年早逝了。
她雖然不會再認時婉淇,但決定以後時婉淇示好的時候,不再對她那麼冷漠。
凌竺也來了,幾人談的高興,安君墨說:“老四最近忙的怎麼樣了?讓他出來一起吃個飯,我們都很久沒有聚過了。”
陸淺淺也說:“前段時間子彤跟我說她和席先生在一起了,讓他們一起來吧。我和子彤也好久沒見了。”
這話一出,兩人發現屋內的氣氛頓時凝滯住了。
安君墨心裏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怎麼了?”
凌竺頹廢的長嘆一口氣,別過頭去不說話。
唐逸飛也低着頭捂住了眼。
凌霄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沉沉的說:“老二……弟妹……跟你們說個消息……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陸淺淺的心也跟着忐忑起來,拚命不讓自己往壞處想,有種自欺欺人的問:“是子彤和席先生要結婚了嗎?”
凌霄天的喉結動了動,艱難的開口:“不是……”
“有什麼就說。”安君墨的聲音沉了下去,語氣里夾雜這幾分焦慮。
“老二……弈城他……不在了……”凌霄天半天才說出來,素來一個鐵血硬漢,此刻竟然又一次紅了眼。
安君墨一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皺着眉問:“什麼不在了?他在哪裏?席家的事還沒解決嗎?”他猜到了什麼不好的結果,但安君墨不想相信。
“弈城去世了……”唐逸飛捂着臉,神情滿是痛苦。
赤裸裸的真相擺在安君墨面前,讓他的心彷彿裹上了一顆刺球,疼的厲害,還是不願相信,冷着臉呵斥:“你胡說什麼?這種事也能開玩笑嗎?”
“是真的……”凌竺也開口。
安君墨不信,掏出手機就給席弈城打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他不死心,一遍又一遍的給席弈城重撥,不厭其煩的聽着手機里的彩鈴。
其餘人望着他,也希望手機真的能被打通。
可沒有奇迹發生。
安君墨的心不斷下沉,彷彿墜入了一個無底深淵,要將他逼瘋,無比惱怒的將手機往地上一摔,怒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和席家所有人……同歸於盡了……”唐逸飛痛苦的說。
安君墨不信:“不可能!前段時間他跟我通電話,還很高興的告訴我,他快把席家整飭的差不多了。還告訴我他要結婚了!就和宋家那小丫頭,怎麼會同歸於盡?”
一提起宋子彤,陸淺淺也忙說:“是啊,子彤也告訴我他們在準備婚事了……還說等我回來要告訴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她現在怎麼樣了……”
凌霄天不忍的看向她:“她也去世了……”
陸淺淺怔住,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眼眶已經流出淚來:“怎麼會呢……她怎麼死的?她不會死的啊……”
“她被人算計早產了……”唐逸飛緩緩說。
陸淺淺一怔:“什麼?”
“他們在一起后……她懷了弈城的孩子……席家人為了對付弈城,算計她……孩子早產……她大出血……沒能救下來……”
唐逸飛至今都還記得那個愛笑的小丫頭面色蒼白躺在手術台上,望着被護士抱過來的孩子,喜極而泣,又滿是害怕的問他:“寶寶這麼小……以後怎麼辦……弈城會照顧好寶寶嗎……”
不等唐逸飛回答,她又露出一個虛弱的笑,眼中滿是對席弈城的信任,“會的……他一定會照顧好寶寶的……他來了嗎……”
此刻她已經是迴光返照,唐逸飛告訴她:“弈城馬上就到了,你堅持住。你看孩子,多像你。”
宋子彤聞言再次望向襁褓中的孩子,眼角露出溫柔的笑:“還是更像他……”頓了頓,她又說,“也像我大哥……”
她望着空蕩蕩的手術室門口,眼中的期待漸漸落空,卻又堅強起來,問唐逸飛,“唐大哥……我現在是不是很醜啊……”
“不醜,可漂亮了。弈城真的馬上就到了,他都告訴我他到醫院門口了。”
宋子彤似乎是知道唐逸飛在騙她,露出滿是遺憾的笑容:“還好他沒有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模樣……”
唐逸飛忙說:“不狼狽,真的不狼狽。”
宋子彤彷彿看穿了他一般沖他笑,又遺憾的說:“我也好想淺淺……還想等她回來……讓孩子認她做乾媽的呢……”
“淺淺也馬上就回來了。”唐逸飛鼓勵她。
宋子彤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她彷彿已經聽不清唐逸飛的聲音,望着孩子的眼神漸漸失去焦距,變得空洞起來。
“我也好想我大哥和我爸媽……還有我二姐……”她喃喃自語,笑着笑着流出淚來,“他們來接我了……弈城……弈城……弈……”
她緩緩閉上眼,牽着孩子小手的手無力的垂下,再沒有醒來。
手術室內只剩下心電圖機傳來的刺耳聲音。
席弈城就是在這一刻進來的,然而只能在孩子的哭聲中抱住了宋子彤逐漸失去體溫的身體。
唐逸飛不斷做深呼吸,拚命穩住自己的情緒:“弈城原本還要好幾個月才能完全肅清席家……他本沒有打算趕盡殺絕……但子彤死後……他為了給她報仇……以分遺產為誘餌,把所有人都騙到席家老宅……封起門窗……殺光了他們……一把火燒了席家大宅……”
陸淺淺泣不成聲。
安君墨的手更是捏的咔咔作響:“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不久前……我趕到的時候已經遲了……他把自己也鎖在了裏面……抱着宋子彤的屍體被燒了……”凌竺說著也是流出淚來。
安君墨忽然想起自己從密道去救淺淺那天凌霄天的異樣,總算明白過來當初他在瞞自己什麼事。
當時他的確心緒不寧,但凌霄天和凌竺都告訴他沒事,安君墨還以為他是擔心無法成功救出淺淺。
現在想來,淺淺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原因恐怕就是因為弈城的死……
他們不告訴他,是怕他分心,錯失了救出淺淺的良機。
可安君墨還是忍不住自責。
要是他當時在席弈城身邊,席弈城恐怕也不會那麼想不開。
心間的悲痛排山倒海般湧來,彷彿要將安君墨撕裂。他與席弈城從小一起長大,這麼多年的兄弟,從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結果。
屋內除了陸淺淺異常傷心的啜泣聲,寂靜的可怕。
許久,安君墨聲音嘶啞的問:“孩子呢……”
唐逸飛吸了吸鼻子說:“在我家,我請了月嫂和保姆在照顧。席家的產業現在都是凌竺在處理。”
“你要領養嗎……”陸淺淺忽然哽咽的問。
“是弈城的孩子,我不會放着不管。”唐逸飛說。
陸淺淺擦了擦眼淚,悄悄抓住了安君墨的手:“君墨……我……我們可不可以……”
她難過的說不出完整的話,安君墨卻明白她的意思:“你想領養弈城的孩子?”
陸淺淺哭着點頭,解釋道:“那是子彤和席先生的孩子……我知道你們不會放着孩子不管的……但是……你們都沒有結婚……我覺得孩子在我們家比較好……可以和正常的孩子那樣有爸爸媽媽……還能有安安做哥哥……君墨……好不好……”
“好。”安君墨自然是沒有意見,又望向其餘人,“你們呢?”
其餘三人面面相覷,都沒有反駁。
唐逸飛說:“淺淺說的有道理,我也的確沒帶過孩子。你們如果願意的話,確實是對孩子最好的選擇。”
凌竺也點頭:“那我回頭把席家的資產整理好了都發你。”這些天他加班加點,就是在為這孩子的將來打算。
安君墨略一垂眼,思考着說:“席家的產業還是請專人來管理,等孩子長大后再給孩子。”
凌霄天也表示沒問題:“這樣最好不過。”
宋子彤為席弈城生了個女兒,小小的一個,比安安剛出生事還要瘦弱些。這孩子早產了不少時間,先前一直都呆在保溫箱裏,最近才被唐逸飛接回自己家。
安君墨和陸淺淺收拾好心情去接孩子的時候,孩子彷彿有靈性一般,疑惑的張眼望着他們。一雙眼睛忽閃忽閃,跟宋子彤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陸淺淺抱起她也不哭,親昵的蹭了蹭陸淺淺的手。聽陸淺淺溫柔的哄着她,粉雕玉琢的小糰子懶洋洋的輕輕打了個哈欠,在陸淺淺懷裏沉沉的睡了過去。
“哇,妹妹誒。”安安踮着腳,滿是期待的望着陸淺淺懷裏的小傢伙,還悄悄伸手戳了戳妹妹的小臉蛋。
軟乎乎的,真有趣。
“安安以後要照顧好妹妹。”安君墨揉着他的小腦袋說。
安安點點頭,把自己的小書包拿出來,歡喜的說:“給妹妹噠。”
陸淺淺跟安安提起要接一個妹妹回家的時候,還有些擔心兒子會不高興。可沒想到安安一聽眼睛就亮了,恨不得立馬就見到妹妹。
小書包都用來裝安安的寶貝,他聽說要去見妹妹后,興沖沖的往小書包里裝東西,都是要送給妹妹的禮物。
這次帶來的禮物都是他喜歡的小裙子、小皮鞋等,平時可寶貝不得了,也就只讓陸淺淺一個人碰。這下願意拿出來都送給妹妹,可見安安有多喜歡這個妹妹。
這孩子就正式住進了安家,安君墨與陸淺淺決定為了讓孩子和普通孩子一樣長大,就讓孩子先姓安,就和他們親生的一樣。等到孩子長大,再告訴她真相,並且把姓改回席。
孩子取名安嘉樂,小名開心,寓意希望孩子每天都快快樂樂、開開心心。
小開心在安家排行第三。
老大是安安,大名安嘉臨。
老二還是淺淺與君墨早夭的女兒安嘉凝,小名貝貝,寶貝的貝。即使得知這孩子時她便已經不在,但誰也不會因此忽視她。
安君墨為席弈城和宋子彤舉辦了葬禮,把他們合葬在一起。
望着照片上言笑晏晏的兩個人,陸淺淺又一次泣不成聲。
宋夫人在陸淺淺去夏國之後沒多久便去世了,宋子彤聯繫不上淺淺,是席弈城陪她走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歲月。
宋家被安殊然整垮前,宋晨宇和宋雅芙都搶救出來了一部分產業。他們兄妹去世后,這些資產都有宋子彤繼承。
如今,安君墨都把這些過繼到了小開心名下。
他和淺淺去了宋晨宇的別墅,這裏許久沒有人居住,已經荒蕪。望着眼前的大宅,陸淺淺卻彷彿還能聽到宋子彤拉着她在裏面玩耍嬉戲的歡聲笑語。
曾經不可一世的宋家,從內部潰敗,最終只剩下幾抔黃土與一個孩子。偌大的別墅寂靜無人的可怕,彷彿吞人的怪物。
陸淺淺把宋子彤的遺物收拾好,重新把別墅大門鎖上。
宋子彤生前便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她一直想開個專屬自己的畫廊。宋晨宇原本已經為她準備得差不多了,就等着她明年生日的時候送給她。
然而他們兄妹誰也沒有等到那一天。
陸淺淺倒是幫她完成了這個遺願,甚至看見她曾經流傳出去的畫作一幅幅在拍賣會上拍出天價。
看着那成交價,陸淺淺悲喜交加。她知道要是宋子彤知道自己的畫也能這麼值錢,她能那麼出息,一定會高興的跳起舞來。
但她留下的畫,無論對方出價多高,陸淺淺一幅都沒有賣。所有的畫,她都要留給小開心。
安老夫人得知家裏有多了個孩子后,先是詫異,隨後更是欣喜的不行。她與淺淺許久未見,也不知道淺淺在夏國的情況,想當然的把小開心當做是淺淺和君墨親生的。
君墨也沒告訴她,免得她一大把年紀了還胡思亂想。
倒是時慕和時婉淇,得知安家多了個千金后,特地讓時奕嵐暗中過來了一趟,就怕是安君墨在外面的私生女被帶回來了。
時奕嵐來的時候,還說了一個關於他名字的秘密。
當時時婉淇給尚在襁褓中的陸淺淺寄生活物資的時候,用的化名里的確如安君墨所猜測有一個“嵐”字。
這些年她其實都沒忘記陸淺淺,因此才會給兒子取名奕嵐,為的就是見到時奕嵐的時候,提醒自己還有一個女兒流落在外。
“姐,媽咪其實沒有一刻忘記過你。我的名字公佈后,直到現在,‘嵐’字還是夏國取名字裏最受歡迎的字。”時奕嵐打心底里希望陸淺淺能認時婉淇。
陸淺淺只是一笑置之:“都過去了,你要是想我了,隨時都可以來華國找我呀。”
時奕嵐撅嘴,他以後作為儲君可就不能像以前那麼胡來了……
宣佈時淺死訊后,時淺名下里大量來自阮家的產業就全部被時婉淇繼承了。時婉淇等到政局穩定下來后,把這部分財產做了分割。
那些不動產和能推測出來源的股票、基金等物,她全部留下了。但是大量的流動資金和一些被時婉淇賣掉的資產折現后的資金,她則全部打入了陸淺淺的賬戶。
第一時間注意到她賬戶有異樣的是安君墨,但安少本着不收白不收,時婉淇也是該給陸淺淺撫養費的原則,照單全收。
陸淺淺在如今有錢花后,對錢不那麼敏感。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才發現自己賬戶里多了一大筆數額大到讓她目瞪口呆的資金,還以為銀行抽風了。
直到安君墨跟他確認那些的確都是她的私房錢,陸淺淺才認下,還以為是安君墨給她的。
安君墨默默假裝沒聽到,也不去反駁,總之不想讓時婉淇做這個好人。
原本定好的鋼琴賽陸淺淺因為夏國的事沒有能參加,算作自動棄權。
慕百的不少師生都為她感到惋惜。
倒是陸淺淺並不在意,面對系主任的關心,她也只是說下次再戰。
嚴酈婉去世后,陸淺淺便沒了導師。時慕提出親自去教導她,卻被陸淺淺拒絕了。
先前不知道夏國的事,陸淺淺對時慕很有好感。可如今得知了時婉淇的過往以及在夏國的經歷,陸淺淺心裏很難再將時慕與自己心裏原來的形象相提並論。
她並不怨時慕,甚至依舊敬重她,可一想到這個人是自己外婆,再想到時婉淇那些事,陸淺淺心裏便有些怪異。
她不想讓自己在鋼琴方面再畏首畏尾,索性婉拒了時慕。
這正好也和想要她和夏國斷的乾乾淨淨的安君墨不謀而合。
慕百重新為她安排了一位有名的鋼琴老師,下一屆的鋼琴賽上,陸淺淺場場第一,成功拿下了國際賽的冠軍,成為了音樂界熾手可熱的新人。
時婉淇望着電視裏頒獎台上的淺淺,露出一抹自豪而又欣慰的笑。她的淺淺,本來就該是這樣光彩奪目。
安君墨親自為她頒獎,兩人站在一起,說不出的般配與默契。
這次比賽在捷克首都舉行,頒完獎后,陸淺淺與安君墨就下來多玩了幾天。
兩人在許願池邊各自投下一枚硬幣,安君墨柔聲問陸淺淺:“許了什麼願望?”
陸淺淺狡黠的一笑:“不告訴你。”頓了頓又問,“你許了什麼願望?”
安君墨低頭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啄:“和你一樣的願望。”
他能有什麼願望呢?
他也無非是想要和淺淺、安安還有小開心,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兩人彷彿心有靈犀,明明安君墨一個字也沒說,陸淺淺卻似乎什麼都知道,也是踮起腳吻了他一下,脆糯糯的聲音倔強而又認真的說:“我們一定會心想事成的!”
“嗯。”安君墨微微一笑,牽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布拉格黃昏的落日下,兩人走累了,便在路邊找了個露天咖啡店坐下。
安君墨去屋內點東西,陸淺淺坐在外面,忽然有人越過店前低矮的籬笆在她面前坐下。
望着來人,陸淺淺微微詫異:“學長?”
向子煜沖她一笑:“淺淺,好久不見了啊。”
陸淺淺點頭,兩人的確是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了。
“你怎麼也在這裏?”她好奇的問。
因為他還不死心。
所以從華國一直追到這裏。
可剛剛看到陸淺淺和安君墨在許願池便默契而又幸福的模樣,向子煜終於深切的明白已經沒有人能再在他們中間橫插一杠。
他們走後,他也在許願池中投下了一枚硬幣。
他希望淺淺幸福。
這是他的願望。
“我要結婚了。”向子煜忽然說。
陸淺淺又一次驚訝,隨後露出些許笑容,滿是真心為他高興:“什麼時候呀?新娘是誰?”
“是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最近接觸了下。”向子煜說的很含糊,沒有告訴陸淺淺這是父母的要求。
他壓着心底的緊張與手指的顫抖,拿出一張請柬遞上前去。
陸淺淺接過看了眼,笑着說:“我和君墨一定會去的,真是恭喜學長了呢。”她已經從過去的感情里走出來,真誠的希望向子煜也找到一個合適的人。
向子煜壓着心間的苦澀一笑而過,又問:“你們的婚禮什麼時候舉行?”
“快了。”安君墨的聲音冷不丁在他身後響起,眼神中透漏着對向子煜的不歡迎。
挖他老婆牆角的人可真多。
真討厭。
向子煜卻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不歡迎一樣,笑着對陸淺淺說:“那我也恭喜你們了。”
“謝謝學長呢。”陸淺淺露出靦腆的笑。
向子煜很快告辭,安君墨沒收了陸淺淺手上的請柬。嘴上說著不去,實際還是準備好賀禮帶着陸淺淺去了。
而他們籌備了近兩年的世紀婚禮也在這一年舉行。
安君墨買下了太平洋赤道附近的幾個小道,在上面建了酒店、園林與各種娛樂措施。
婚禮就在其中一個形狀為愛心的島嶼上舉行,島嶼以陸淺淺的名字命名,同樣記在陸淺淺名下。
除此以外,安安和小開心也各自都得了一個島嶼。
這一天,風和麗日,諸事皆宜。
安君墨與陸淺淺的親朋好友皆有安氏派出的直升機送到婚禮舉行的小島上,四周擺滿了散發著清香的鮮花。
安安穿上帥氣的小西裝,繫着領結,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誰見了都喜歡。他與同樣穿着西裝的安君墨站在一起,十足的父子相。
小開心也學會了走路,穿着雪白的漂亮小裙子,臉上洋溢着開心的笑,與安安一起跟在陸淺淺身後為她拎着長達十多米的婚紗裙擺。
婚紗上綴着鑽石與珍珠,在陽光的折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陸淺淺帶着寶石王冠,與安君墨攜手走在紅毯之上,虔誠而又堅定的許下此生最深情的許諾。
無論生老病死貧窮富貴,都不能把他們分開。
他們彼此深愛,哪怕生命消逝、時間停止。
【全文完】
【淺淺和君墨的故事就到這裏啦,感謝所有小夥伴的一路以來的陪伴呢~
請認準本文作者君的名字“陌歸言”,以後要是想看作者君的其他書,在搜索欄直接搜索這個作者名就可以啦~
有需要的小夥伴可以進群,群號在好前面的某幾章里,具體是哪一章作者君也不記得了~
本來想把宋子彤和席弈城的故事詳寫的,但後來覺得太虐心還是放棄了~
真的很喜歡這一對的,兩個人都是那種不諳世故的孩子,作者君在寫歡脫還是寫虐心裏面掙扎了很久,才決定了這個結局……
以後可能還會寫安安長大后的故事吧,具體也不確定,但如果寫安安的故事的話,那一定是個寵文~作者君保證!
新書不出意外還會是現言噠,但應該不是安安的故事,是另外的故事。只不過作者君最近忙,不能把兩本書無縫對接上~想知道最新消息的小夥伴可以加群呢~
最後再次感謝所有的正版讀者,是你們的支持讓歸言堅持寫到了現在,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