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食戟--蛋炒飯
眾人抬頭，見二樓窗口處斜依着一位小公子，正伸着頭往下看。
捕快道：“這位公子所言何意？”
程明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所謂的食戟，就是以廚房為戰場，以美食為刀劍，雙方短兵相接，能夠分出勝負的一場對決。賭注嘛，自然就是得月樓。我想以廚藝爭奪來的飯莊，宣揚出去，也是一段難得的佳話吧！”
“沒錯，好注意！”
“就好這一口！”
“這位小公子的提議甚好！”
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周圍人紛紛起鬨。
少婦眼睛大亮，高聲叫好：“這位小公子說的對，飯莊飯莊，那是吃飯的地方。美食對決定乾坤，甚合我意！”
捕快將目光投向秦胖子，他猶豫了下，也點頭同意了。
“好，既然雙方都贊同，那就這麼定了，還請小公子將規則示下。”
“好說，好說！”
突發奇想成為了現實，不管是程明還是圍觀的百姓，都非常感興趣，特別是孟州城的老百姓，本來就有圍觀的屬性，如今遇到千年難得一遇的奇事，那還不趕緊強勢圍觀。
程明下了樓，與捕快，秦胖子和呂五嫂簡單的商議了一下，就命人開始準備。
首先，將一樓大廳的桌椅清理出去，空出來的地方一式兩份擺上灶台和廚房用具。
裁判設定為三人，提出方案的程明算一個。
作為中間人，與雙方都有瓜葛的捕快老邢算一個。
剩下一個是被人群中推舉出來的鄉老，五六十歲，舉止得體，看起來很有頗得人心。
三人坐成一排，正對着大門口，張大刀四人昂首挺胸站在後面，雄赳赳氣昂昂。
圍觀黨被要求不得喧嚷，距離灶台五米以上，違者被逐出圍觀群眾。
鬧哄哄了半個時辰，簡易的食戟對決場地就完成了。
呂五嫂親自上場，秦胖子那邊則派出了一個跟他一樣胖的大廚，兩人遙遙對望，眼中火星四濺。
一切準備就緒，程明站起身來。
“題目為蛋炒飯，時限為一個時辰，
我們為你們準備了大米和雞蛋，剩下的輔料，你們可以自行解決。
裁判為三人，每人手中都有一票，票多者為勝。對決雙方為呂五嫂和大廚秦寶，如果沒有意見，那麼五息之後計時開始。”
場中沒有人說話，程明點點頭，伸出五根手指。
“五，四，三，二，一，點香！”
話音剛落，雙方同時行動起來。
場地是臨時湊的，看起來有些簡陋。雙方使用的灶台都是外面小吃攤上的爐火挑子，火眼不大，卻勝在持久。
主要食材擺在了兩人身旁，一式兩份，同樣同量。
剩下的輔料，以及在得月樓中能夠找到的一切食材，都擺着兩人中間的桌子上，供二人隨意挑選使用。
秦寶嘿笑着第一時間撲上來，不管不顧，抱了一大堆食材轉身就走。
呂五嫂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卻也小心揀選些蔥姜調料。
上面那捕快看得有趣，扭頭與程明搭話。
“小公子這個辦法好，有趣還不傷和氣。不瞞你說，這兩家跟我都關係匪淺，夾在中間實在不好做人，如今這辦法倒是解了我一個心病。”
鄉老笑呵呵道：“是這位小公子題目選的好啊！”
這老頭姓馬，名字不知道，是孟州城有數的大地主。也不知道是真的善良大地主，還是使了手段，反正人民群眾對他很信服。
“哦？好在哪裏呢？”
程明還真是想知道他能說出些什麼來。
“炒菜始於前宋，后經過兩百多年的發展，結合大江南北的風土人情，多已演變成了各地的特色。不同地域的人口味總是有着差別。
而小公子簡簡單單蛋炒飯三個字，直接將菜系之間的差異消減到最小，展現出來更多的是基本功，這才是一個廚子的能力。這題目選得好！”
捕快驚訝不已，“原來還有如此深意，厲害厲害！”
程明有些無語，不想理會他們的腦洞。
之所以選蛋炒飯，除了因為這個東西既能當菜也能當飯，更主要是得月樓裏面也就只有這兩種食材儲量比較多。
蛋炒飯的囊括範圍很大，路邊攤五元錢能夠買到，大酒店裏面兩百塊錢也是明目張胆賣。
除了蛋和米之外，輔料添加也很隨意，可以讓廚師隨意添加個人色彩。
再一個就是他對這東西熟悉啊，以前恨不得一天三頓的吃。
兩邊都在熱火朝天的幹活，刀聲一停，砂鍋米飯出來，大火熱鍋，同時傳來翻炒之聲。
程明瞟了兩眼就沒了興趣。
呂五嫂表情認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勺，只用勺子一下下翻炒，香味飄散出來，引得周圍觀眾一陣追逐香氣。
另一邊秦寶卻在熟練的翻勺，不過他竟然將所有的材料都扔進鍋里。
對此，程明簡直不能忍。
幾分鐘后，雙方同時出鍋，裝盤呈上來。
呂五嫂自信滿滿，秦寶昂首挺胸，兩人對自己的作品都非常有信心。
看着面前香氣四溢的兩碗飯，帶花邊的碗裏材料多種多樣，他甚至還看到了肉粒。白色碗裏面卻米粒分明，通體金黃，看上去更加漂亮。
馬老也是老饕，聞着香氣忍不住提議：“那咱們就開始吧，先從秦胖子這碗開始！”
程明兩人都點頭，同時開吃。
秦寶得意的挑了挑眉毛，呂五嫂翻了個白眼，不為所動。
米飯入口，捕快微微皺了下眉頭，而後很快被美味俘虜，表情漸漸變成了享受。
馬老一口口吃得很慢，一邊吃一邊點頭，似乎很和口味。
程明則只吃了一口就放了勺子，不再動了。
捕快一口氣兒將飯吃完，又要拿另一碗，見程明二人都在看，忙又縮回了手。
馬老點點頭，“那咱們就嘗嘗這個。”
程明也不說話，同樣是一口。
一刻鐘后，鑼聲響起，品嘗階段結束，該決出勝負了。
程明起身道：“時間也差不多了，那麼我們三個開始投票，覺得哪一份蛋炒飯好吃的，請將盤子向前推一下！”
到了最後關頭，觀眾們也都興奮了起來，一個個撐着脖子看。
啪！
三人動作一致，推出盤子，現場一片嘩然。
二比一，呂五嫂的蛋炒飯贏了。
秦胖子大叫道：“這不對，秦寶學藝五載長，掌勺三年，怎麼可能比不過這個臭婆娘？馬老年紀大了，糊塗再說難免，你這小小年紀竟也偏向女人？我不服！”
眼看着他激動的要衝上來，張大刀四人忙跳了下去，將他拖到一邊。
程明淡淡的道：“既然你要理由，我自然會給你理由，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問您二位是如何判斷的。”
圍觀眾人的目光都定在唯一選擇了秦寶的捕快身上，他有些扭捏，道：“其實兩碗飯都很好吃，有油有蛋，米料又足，但秦寶的這碗飯里有肉啊！”
眾人不由得鬨笑起來。捕快瞪着眼睛，也沒有人理他。
馬老笑呵呵的道：“小老兒歲數大了，牙齒不好，秦寶的這碗飯里，粘性太大，油也有些過多了。我還是比較喜歡女娃娃這碗，粒粒分明，不軟不硬，還有些彈性，很好吃！”
呂五嫂飄飄下拜，輕聲道謝。
程明則有些無語，果然動漫中遍地美食家的狀態是不存在的，無情的現實已經將他幻想中的發光料理打碎。
見眾人都看向自己，他搖搖頭，道：
“所謂的蛋炒飯，就是通過高熱，將米的味道與蛋的味道合二為一，形成新味道的變化。
先說秦寶這一碗，他顯然沒有真正理解蛋炒飯的精髓，不過是將材料混在一起，用炒的方式進行烹調。
米過於綿軟，蛋液也沒有炒碎，大火翻炒的後果就是米粘連成了一坨坨的狀態，味道很不均勻。單憑這一點，這碗蛋炒飯可以說就已經失敗了。
當然，你的基本功還是可以的，翻炒很熟練，明顯是經過訓練。你的師傅是誰？”
秦寶小聲道：“邯鄲珍味軒的金師傅。”
其實不但他看出來了，周圍的人已看出來了，三個人評判中真正會吃，也懂吃的，只有程明一人。
“而呂五嫂就沒有犯這種低級錯誤，大家可以看看，她的蛋炒飯中，米粒粒粒分開，蛋液掛色均勻，輔料只加了鹽和胡椒，沒有其餘的雜味。重點突出了米蛋的香氣，相當不錯的作品。
不過，你雖然有些天賦，卻沒有受過專業的訓練，很明顯在基本功上欠缺了一塊。米蒸煮的火候有些過了，翻炒的時候又不到位，受熱不均勻，至使味道稍有欠缺。
如果出鍋之前加上一小把蔥花增香，會很好的將這部分瑕疵隱藏一部分。可惜了！不過蛋液分離，用蛋黃攪拌勺米飯之後再下鍋翻炒的想法，是一處亮點。
兩相對比之下，我選擇呂五嫂的蛋炒飯！”
程明表情淡淡的，觀眾們去看傻了眼。
這誰啊，好厲害的舌頭，竟然只嘗了一口就能品出如此之多的奧秘。
場面一時安靜，幾秒鐘之後，叫好聲連連。
“小公子好厲害，說的沒錯，就應該是呂五嫂勝出！”
程明拱手道謝，“食戟結束，無論好壞對雙方是個結果。如果有一方耍賴，我想大傢伙也不會同意吧！”
“沒錯！言而無信之人，不配生活在孟州城！”
“沒錯，誰反悔就把誰趕出去！”
秦胖子臉色變了變，頹然倒地。
呂五嫂喜極而泣，不停的鞠躬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