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歲月悠悠，匆匆百年

井上英華驅車回到學園都市，再次來到那所曾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而變得熟悉起來的醫院，某大學附屬醫院。

也就是冥土追魂所在的醫院。

這個時間，醫院的修繕已經進行到了尾聲，井上英華從車上下來，熟門熟路的步入醫院大門。

剛一進門，就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上條當麻和食蜂操祈。

兩人，此時正手牽着手往大門的方向走着。

看起來，應該是剛從冥土追魂的房間裏出來，大概是去找冥土追魂了解情況了吧？

井上英華如此想着，趁着兩人沒有發現自己，一轉身面無表情的躲到了旁邊的柱子后，靜靜的看着他們兩人，結伴走出醫院。

歐提努斯，果然按照她說的做了呢。

上條當麻的大腦，現在應該也恢復正常，能夠記住，並知道了食蜂操祈為他所做的一切了吧？

苦澀的想着，井上英華搖搖頭，並沒有上前去打招呼。

不管怎樣，不管事實如何，他都不想去打擾這份屬於兩人的安逸。

等到兩人從正門走出去之後，井上英華才邁着毅然的腳步，走向了冥土追魂的辦公室。

門沒關，井上英華敲了下門，便直接走了進去。

冥土追魂看着眼前的井上英華，神色黯然的嘆了口氣，內疚道：“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我的病人……你的孩子。”

井上英華眼中閃過一瞬的灰暗，轉既又迅速消去，一臉懇求的對冥土追魂道：

“這不是醫生的錯，請不要感到愧疚。不過，我有另外一件事想要拜託醫生，或許這又是一件有違您醫道的事，但請您……務必不要拒絕我！”

冥土追魂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井上英華所說的‘又’，他能夠想到的就只有，之前井上英華為了食蜂操祈而想要進行大腦實驗這件事。

作為一名將醫德貫徹到底的醫生，冥土追魂打心底里不想同意，不過看着井上英華堅定的眼神，冥土追魂還是準備聽一聽這名少年的請求。

“答應之前，我想聽一聽你的請求再做決定，說吧，是什麼？”

“我想，跟你學習魔法！”井上英華毫不猶豫的說道：“然後成為，魔神！是您的話，應該可以做到的吧！”

明明是問句，井上英華卻異常肯定的說著。

從原作的蛛絲馬跡裏面，井上英華推測，冥土追魂就是亞雷斯塔曾經在魔法上面的老師，阿蘭·本內特。

如果是他的話，還是存在成功的幾率的。

畢竟雖說亞雷斯塔本人在魔法上天賦異稟，最終有機會問鼎魔神卻又被他自己放棄，但井上英華認為，就算自己天賦差，可試都不試就放棄的話，那就不是他自己了。

而且，他本人最終的目的，也並不僅僅是成為魔神這樣的事，而是……

冥土追魂聽到井上英華的話，眼中不出井上英華所料的閃過一道驚色。

是呢，自己只是一名13歲的國中生，又怎麼可能知道至少50年之前的，兩人曾為師徒的事呢？

井上英華剛想解釋，冥土追魂卻是收起了眼中的驚色，釋然的說道：

“之前我也多少能夠察覺到你並不是一般的人，這件事先不提了。那麼，你可知道……”

說到這裏，冥土追魂停了停，複雜的看着井上英華：

“科學側的你，在接受了超能力的開發后再學習魔法，身體會產生怎樣的反應嗎？”

“我知道。您應該明白，一旦下定了決定，那麼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即使粉身碎骨痛苦終生，我也都不會放棄的！所以，接受了超能力開發的學生使用魔法所產生的相位摩擦會反噬到自己身上這種事，我又怎麼可能會懼怕呢？”

“可是，你的身體會承受不住，就算有我的治療也……”

冥土追魂試探着勸井上英華放棄這個想法。

不過井上英華沒有等到冥土追魂說完，就打斷了他。

“血管會破裂，次數多了最終沒法回復嗎？”

井上英華輕描淡寫的笑了笑。

“那麼，就換一個身體繼續好了。雖然我自認並不是什麼抖M，但在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上，我對自己的神經還是有那麼一點自信的。”

說到這個地方，井上英華依稀回憶起，在歐提努斯所創造的世界中，自己花式各樣、成千上百次的痛苦死亡方式，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總之，無論失敗多少次，無論承受多少痛苦，也無論需要換幾百次身體……亦或是需要幾百幾千年的時間，只要我還活着，只要您還能指導我，只要還可以繼續下去，我就絕對……”

井上英華說著，眼神愈發的堅定，神色愈發決絕，最終，緊握着雙拳，吐出了一個開啟他又一次，且更加痛苦的人生的詞彙：

“不會放棄！”

“只要可以繼續，就絕不放棄……嗎？”冥土追魂低聲重複了一遍，接着有些無奈，又有點果然如此的看着井上英華嘆息道：“我知道了。”

冥土追魂沒有問井上英華的目的，也沒有繼續對井上英華細數能力者學習魔法的艱辛，從這一天開始，冥土追魂開始了長達不知多少年的，教導井上英華魔法的道路。

起初，和預想中的一樣。

井上英華學習魔法的時候，體表的毛細血管會爆裂，血液像是流水一樣的從他體內流出。

不過即使如此，井上英華也依舊堅持嘗試着學習，直到身體支撐不住最終導致失血過多昏迷的時候，井上英華才會被冥土追魂拖去治療。

然後第二天醒來，再次進行同樣的操作。

當然，有着同班同學藤原正我的恢復能力，井上英華可以很快的恢復，倒是節省了不少時間。

期間，因為巨量的資金消耗，井上英華也沒有落下漫畫的工作，以此來維持資金上的短缺。

但就算是這樣，時間長了，井上英華的身體也由內而外，從五臟六腑到四肢百骸，一點點的崩壞。

這個時候，冥土追魂便會拿出事先培養好的，沒有植入意識的克隆體，利用先進的科學技術與魔法力量的結合，給井上英華換一具身體。

然後。

便依舊是痛苦而又煎熬的魔法學習之路。

得益於此，即使一去經年，井上英華也還是保持着13歲少年的外表。

而自從井上英華開始學習魔法，整個人便像是消失在了世界上一般，不管是上條當麻還是其他的什麼朋友，都失去了井上英華的音信。

他自己本身，也不再關注朋友，以及除魔法之外的世界上其他的事物和信息，一心撲在了學習魔法的路上。

時間匆匆而過，一晃如夢。

十多年過去了，井上英華從冥土追魂那裏將他有關魔法的知識記在腦海里之後，便離開了學園都市。

如今融匯了各種知識的他，自己開發了某種魔法，可以最大限度的減少相位摩擦對自己身體的損傷，已經可以不用頻繁的更換身體。

而井上英華原本的身體，則被他送回了自己的家，那棵埋葬着佐天淚子的櫻花樹下。

十多年過去，櫻花樹已然成長為了一棵花枝招展的大樹，每到櫻花飄舞的季節，整個小院都會充滿芳香。

但或許是不忍佐天淚子自己一個人在地下太孤獨，原本兩人親手種下的兩棵櫻花樹中有一顆沒有長大，便去陪了佐天淚子。

和如今孤零零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井上英華一樣，小院中也是孤零零的矗立着一棵即便寂寞如雪，也依然傲世獨立的櫻花樹。

離開學園都市以後，井上英華一邊繼續研究魔法，一邊在世界各處闖蕩。

其中特別照顧了歐提努斯，也就是神話傳說中名為‘奧丁’的神，事迹流傳最廣的歐洲。

在那裏，井上英華收集了很多有關奧丁和歐提努斯的神話傳說，然後用盡各種辦法，去努力還原並體驗歐提努斯所經歷過的事情。

他的足跡踏遍世界各個角落，卻沒有人知道有這樣一位融合了魔法和科學的人，曾走到過自己身邊。

歲月悠悠，不知多少年後，將身體轉換技術交給井上英華的冥土追魂離開了人世。

而井上英華，依舊在追尋魔神的道路上，逐漸走的更遠。

或許是幾十年，也或許已經過去了數百年。

依舊保持着一副少年姿態的井上英華，再次回到了那存留着已經有些模糊，但仍然美好的回憶的小院。

如此長的時間過去，雖然還是少年模樣，但井上英華已經退去了過往的年少輕狂。

他的眼神深邃，面容滄桑，風塵僕僕。

又是一個櫻花紛舞的時節。

那棵吸收了附近所有養分，獨自存活下來的櫻花樹，如今已經成長的巨大而繁茂。

粉紅色的櫻花隨着清風微微搖擺，陣陣幽香飄進少年模樣實則年逾古稀之人的鼻腔。

井上英華站在參天的櫻花樹下，憂傷的望着身前刻着佐天淚子名字的墓碑。

他伸出手，輕輕觸摸上面佐天淚子的黑白照，照片里她笑的是如此開心，卻毫無色彩。

此時，那張熟悉而開朗的笑臉，令井上英華愈發思念，懷戀。

笑臉的主人，那個無時無刻不散發著活力的少女，就葬於腳下，這顆充滿浪漫情懷的櫻花樹下。

明明是如此的近，卻如同隔了次元壁般，無論如何，也觸摸不到。

滴答、滴答、、

靜靜的，悄然間……一行行清淚順着年輕的面容，滴落地面，融入這片埋葬着少女的土地里。

井上英華只是安靜的站着，仔細而又努力的回味着，自己到這個世界以來，所經歷的一切。

良久，良久……

時間無聲的流淌着，夜幕降臨之時，少年依然臉帶憂色的站在此處。

直到繁星點點，月上眉梢……

“淚子，我來了。你還好嗎？”最終，井上英華低喃，“等我，再等我一下，只需要一小會兒……等我。”

然後。

井上英華開始小聲默念一些細瑣的咒語，過了一會兒，他的身體冒出一陣白光，緊接着，他又開始念另一段咒語。

這次，沒過多久，他的體表開始冒出腥紅的液體。

輕微的爆裂聲，從他體內傳出。

越來越多的血液從他內體流出，染紅了衣衫后，匯聚成流，從面部，到脖子，再經過身體，鮮紅的血液最終匯入這片埋葬着佐天淚子和他自己身體的土地。

血液逐漸流盡，以特殊魔法勉力支撐自己清醒着的井上英華漸漸的，還是倒在了地上，倒在了佐天淚子的墓碑前。

他再次伸出手，輕柔的摩挲着冰冷的石碑，眼神裏面充滿了嚮往，似乎下一刻，他就能看到自己最想見到的人一般。

或許路過的人們，會以為井上英華在自裁，但無疑，此刻的他無比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儀式！

這是獨屬於井上英華的，成為魔神的儀式。

歐提努斯並不是一生下來就是魔神，她通過特殊的方法取得了睿智。在這份睿智的基礎上，歐提努斯在密米爾之泉獻上她親手挖出的右眼，藉由‘親手挖出單邊眼睛’這種儀式性的破壞行為將‘祭品’系統化，讓她以凡人之軀升華為魔神。

還有一位魔神——僧正，他則是憑自身意志餓死的即身佛，也是因此才能在短短一世，就以凡人之身超越六道成佛的完美型態。

沒有天生的魔神，他們在成為魔神之前，都要經過一個特殊的儀式。

不過，這裏的前提是他們的魔法已經登峰造極。

匆匆數百年一晃而過，井上英華自認自己的魔法已經被鍛造到了極致。

那麼剩下的，就只有一個為自己量身打造的儀式了——

以魔法對身體造成傷害，將全身的血液導出，祭奠埋葬於此處的，導致他走上魔法之路的根本原因所在，也就是佐天淚子。

這片土地下，就埋葬着佐天淚子的身體。

井上英華要以自己的鮮血，來澆灌這片在種種意義上，對自己都極為特殊的土地。

當然。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不會成功的。

在這個世界裏，他或許做什麼都不會如願以償，只要定下了目標，那麼不管多久，這個目標都會因為各種原因而無法實現。

換句更精準的話來形容此時的狀況：

由魔神創造的世界裏，怎麼可能被允許誕生新的魔神？

做了這麼多，耗費了無數光陰，井上英華的目的只有一個——

“夠了嗎……歐提努斯！”

他躺在櫻花樹下，望着縹緲虛無的天空，憑着體內最後的一點餘力，如此喊道。

大概，這已經是這名歷盡滄桑的少年，最後的掙扎，最後的希望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