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抉擇(下)

第二章 抉擇(下)

記憶中找不到相關的答案,貌似前主人從未關心過這個,心中想着想着,張昊不知不覺眼皮發沉,在窗外呼嘯的松濤地籟陪伴下沉沉睡去。

這註定將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寂靜的山寨之中,還有一個人遲遲沒有安歇。在東頭獨居於一畔的徐家宅院內,大頭領徐庸獨坐書房之內,在閃爍不定的燭光下,面色肅穆的看着書桌,桌上攤開一張寫着兩行字的白紙,正是張昊此前的手書筆。

在徐庸眼中,這幅字的書法水準只能勉強及格,一個學字三年的十歲蒙童不會比這個差,但字裏行間表露出來的一些可以意會的東西就不那麼簡單了!

當時他隨口說出讓張昊寫字的話,而對方則幾乎毫無遲疑的寫下這十二個字,足見其心目中華夷之辨的分明。而那字體的起轉勾畫之間,透着一股超越其年齡和閱歷的洒脫、不羈,一股含而待發的蓬勃向上之銳氣,顯示出的是一個有想法有野心有信心的人的真實思想,更透露出一種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木匠所不應該有的氣魄、精神!

若再加上今天其言談舉止中表露出來的異樣,和那種透體而出的自然氣質,乃至眼神表情,這種種異狀結合到一起,組成的人物肖像跟此前簡直判若兩人!

“難道以前的他都是在作偽?因為此次後腦受傷才表現出真實的一面?”徐庸不得不產生了這樣的想法,但並沒有因此而覺得過於驚悚。畢竟徐家營的人多半來自五湖四海,每個人的底蘊都不可能打探的清楚,但凡亂世之中能夠輾轉千里還存活下來的,絕非平庸之輩,藏龍卧虎不在話下。

以前的張昊在少年之中表現的中規中矩,卻還談不上出色二字,其父母又死得早,似乎也沒表露出多少過人的東西,抑或是沒來得及吧!而張昊幼年失怙,僅靠當木匠的叔叔拉扯長大,或許其才具就此埋沒了也說不定。

“看來自己讓他跟隨讀書是對的,只有就近觀察,通過文章談吐舉止應對才能摸清他的底細,到底是禍端,還是值得培養的後備力量!”

徐庸用右手食指順着字體筆畫脈絡起轉承合模擬一番,腦海中自然顯現書寫時的心力氣勢動靜收放,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當時判斷。又蹙着眉頭思索了片刻,輕輕一拍桌案站起身來,將字紙卷好小心塞入書櫃某個角落。

第二天清晨,天色剛剛放亮,張昊早早從床上爬起來,費勁的穿上尚不習慣的短衣,拖着被春寒凍得有點僵硬的身體來到院子裏,深深的吸了幾口濕漉漉的清新空氣,精神登時為之一振,因為後腦傷勢未復而仍在隱隱作痛的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

早起是他以前保持二十多年的生活習慣,現在卻不僅僅是生物鐘召喚,還有凍餓的因素在裏面。想想看,從昨天下午四點多鐘吃了飯一直撐到現在,中間還經過了劈刺訓練消耗,又沒有什麼蛋白質和肉食墊底,作為一個青少年的身體哪裏受的了?這又為張昊的改變想法多了一個理由,哪怕是為了讓自己吃的好一點,也得努力啊!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一副好身板做底子,才能讓人做更多的事。

伸胳膊蹬腿感覺骨節肌肉都活動開了,他開始按照以前自己學的廣播體操動作舒展有些僵硬的肢體。一套體操做下來,只覺呼吸微微急促,體表發熱,夜間攻入體內的寒氣也消乏的差不多了。

大概是他弄出的動靜影響,正休息的空檔,張昊耳聽得身後房門“吱呀”一聲響,今世的叔叔張留安帶着一臉沒睡足的倦意從堂屋中出來,見他穿的不太厚實,連忙將身上披的破羊皮褂子蓋在他肩頭,嘴裏嗔怪的說:“怎麼不多躺一會子?早晨寒氣重,當心受涼!”

張昊趕緊用手接住,沖他呵呵一笑說:“不要緊,我身體壯實着呢,早起活動活動好的快些。倒是這些天來讓叔操心了。”

幾天相處下來,對於這個記憶中極為善良忠厚的叔叔,張昊頗有好感,想想看就知道,他一個單身青年十年如一日的把侄子拉扯大,又當爹又當媽,不離不棄愛同己出,那份艱難真的沒法言表,足見其人性之好。這樣的人放在哪個年代都是令人敬佩和感動的。

見張昊神色如常,張留安才三十多歲就爬滿了皺紋的臉上現出寬慰的笑意,隨後樂呵呵的特地多做了一頓早飯,儘管只是稀粥,這已經是很難得了。要知道,家裏的稻米都是按照兩頓飯配比的,只有農忙時或者上大工出大力的時候才能吃三頓呢!多吃一點,就很可能有一天會面臨沒得吃的窘境!

簡單的糙米粥外加自己做的咸鹽河魚乾糊弄完了肚子,張昊負責收拾乾淨碗筷,張留安則從腰裏掏出一管竹管旱煙,小心的從煙包里摳出一小捏摻雜了草葉子的碎煙絲塞進去點着,吧嗒吧嗒一氣抽完,直到徹底沒有火星了,才在鞋底上磕乾淨。

張昊可是一個老煙民,再次聞到煙草的氣味時下意識的抽動鼻子,隨即皺眉搖頭道:“這煙的質量也太差了!”

“不差呢,這還是上回西屋你老錘叔給的唻!好的要賣三兩銀子一斤,咱們哪裏抽得起!”張留安不以為意的搖搖頭,將煙袋塞進腰裏。

“三兩銀子?!這簡直是搶錢嘛!”張昊驚得差點把下巴掉地上,這年代三兩銀子什麼概念?一兩銀子能買三擔360斤稻米(每斤590克),一擔鐵才1.5兩,這煙草的價格怕是趕得上後世的毒品了!

張昊卻不知道,這時代的煙草絕不僅僅是這個價格,在明末清初交戰的九邊地區,上好的煙絲甚至可以賣到十二兩一斤,直接能換一匹馬!更有甚者,當時的后金為了限制抽煙耗費銀錢而下了禁煙令,私販煙草超過一斤者斬首!

想起自己那年頭在老家時,最好的烤煙也不過時三四塊錢一斤的收購價,張昊覺得這簡直跟做夢一樣!張留安哪裏留意的到他的反應,丟下他自己在那裏神馳想像,自顧自的挽起袖子進了旁邊的木工房。

琢磨了足有半刻鐘,張昊終於清醒過來,心裏面已是下了決定,一旦有機會,肯定要把這玩意當作第一賺錢農作物來搞!使勁搓了搓臉皮,他轉頭來到木工房,見叔叔正腳踩着一根兩米來長、臉盆粗的棗木,揮動着大木錛不緊不慢的往下刨。

從記憶中張昊了解到,這根木頭是準備給水車換上的主軸,原來的因為疏於維護斷掉了,這次為了保險起見,特地找了一根足有三四十年生的棗木,若不是因為他摔傷了張留安無心幹活,現在應該已經做好了才對,畢竟再過十幾天就該種早稻了,沒有水車,整個徐家營幾百畝地要靠人手提灌,那不是一般的大麻煩。

“叔,讓我來吧!”張昊看他已經額頭見汗,連忙出聲招呼。

張留安也不推辭,“嗯”了一聲把木錛遞過去,隨即操起一把框鋸和一塊預備做榫頭的木條,“呲棱呲棱”不緊不慢的幹起來。

木錛的形狀比較怪異,形似鎬頭的前端一邊為斧頭,一邊像?頭,因為主要作用是削平木料,所以做得比較鋒利,且用得時候每一下都是劈在踩在木頭上的腳底板下,稍不留神用錯了力道都有可能把自己半個腳掌剁掉。

張昊以前在農村跟着爺爺過的時候倒是摸過這傢伙,但絕不敢說熟練,此刻因為融合了原主木匠記憶的緣故,握住木錛的時候總算有些熟悉感。

深吸了一口氣,他把左腳踩在棗木樁子上,兩手揚起錛來順勢往下一劈,刃口“咄”的一下準確嵌入裂開的縫隙中。張昊心中暗喜,拔出的時候稍微急躁了些,用了點上別的勁,就聽腳底下“噠”的一聲脆響,錛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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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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